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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寧剛:“靜美”來自你的光

題圖:印象派理查德·索恩(Richard Thorn )作品

藍花詩人十二星·訪談

採訪十二位不同星座

不同地域的八〇後和九〇後詩人

每人調製罕莫獨家萬字專論

擬以《藍花詩人十二星》出版

這個計劃源於諾瓦利斯

1、罕莫:詩人周公度認為“有一種慢,又有一種迅疾”在您的詩中同時出現,這種寫作追求可以概括成“靜美”,可以說“靜美”構成您審美的一種內在機制,從言語潛回到內心,並觀照了您審美體驗的所有細節。請談談您的體會。

宋寧剛:周公度是我欽佩的詩人。他的詩思和語言,有獨特的魅力。不過,對於他的這句話,我卻不知從何談起。也許留給他來回答——或解釋,會更好一些。“靜美”也一樣,都是讀者的感受。不知你是否感受到了?

倒是真有幾個詩人朋友跟我反饋,說我的詩文中有一種“靜美”。包括臧棣等。一個人的文字是靜的、還是躁的,讀者一讀就會有所感受。

詩是怎麽寫出來的?我的體會是:它是在寫作者精神飽滿的時候,仿佛雷達一般,探測、感知到詩神(或說詩性)的臨近,然後凝神定氣,將之轉化成分行的文字的。在這個過程中,寫作者的內心既是情緒高漲的,又是極為寧靜的。所以才會有所謂“靜美”?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是這樣寫詩的。但我想,至少有一部分詩人會是這樣寫的。他們對我所描述的情形,當不陌生。

2、罕莫:在2017年出版的詩集《你的光》的後記中,您談到了“詩的意義:寫作者被詩照得通透、真實,生活被詩照得明徹、單純。同樣,通過被照明的自身和生活,我似乎也看到了些許來自詩的珍貴的光源。”請談談您對“珍貴的光源”的體悟。

宋寧剛:我上面描述的那種一個人在寫作中精神高度集中、高速運轉的時刻,也正是寫作者被詩照亮、生活被詩照亮的時候。它會讓寫作者感知到生活中的詩性,忽然在某一刻對現實感到驚訝——也即維特根斯坦講的:世界之叫人驚訝,並非它是怎樣,而是它竟然這樣!

所以,相反地,我們也就看到了詩的光源——詩還是從生活中來的。於是,我們會更感念生活,更珍惜生活。正如佛家所言:一念迷,人間即地域;一念悟,人間即天堂。一迷一悟之間,差別何其大!

一個理想的詩人,應該總是活在悟當中。一個現實中的詩人,要盡可能地通過自身的修為和努力,走出迷的泥淖,盡可能地活在悟之中。這樣,才可能看到大千之靜美與微妙。所以我說,詩是詩人的自我教養,是詩人在自我教養、自我修行之餘的衍生品。雖然這麽講,聽上去有些過於道德化了,但我還是認為,它有其意義。

3、罕莫:同樣在《你的光》後記中,您談到了“直到最近幾年,我才比較堅定地認為,直接明暢是寫作的道德之一。至少是值得稱許的寫作風格之一。它無關乎個人的性格、趣味和選擇。”請談談你所理解的寫作道德。

宋寧剛:大約2000年前後,還在念中學的時候,我開始寫詩。此後寫了十多年,我都沒有找到寫作的信心,覺得自己寫得很差,缺乏想象力,不得其法。我在南方——南寧和南京,學習、生活了有十多年。南方詩人的瑰奇的想象和細膩,遠非北方寫作者可比。不難想象,我身在這樣一些人中的挫敗感。有一天我忽然想到:韓東的詩,不也是幾乎沒有比喻,沒有修辭?雖然早就讀過韓東的詩,可是太后知後覺了。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覺得那種直接、簡單、明暢而又克制的寫作,可以成為我努力的一個方向。幾乎與此同時,我看到福克納的一個訪談,他說,成為一個作家,要具備三種能力:想象、經驗和描述。通常,有兩種就可以。有時,一種就夠了。想象力,是我一直感到自身匱乏的;經驗,當然也談不上豐富。只有描述能力,我覺得自己還有一些。而他說,“有時,一種就夠了”。這句話給我的,除了空前的解放、寬慰,還有寫作的信心。

我說,明暢是寫作的道德“之一”,而不是全部。寫作的樣式多種多樣。只不過,適合我的是這一種。於是,它也就成為我的寫作道德。

當然,如果換作福樓拜或者昆德拉,他們會說,寫作的道德即文學的趣味:寫作的惡趣味是不道德的,美盲是不道德的,文學上的遲鈍和愚蠢是不可接受的。

4、罕莫:故鄉是我們生命之謎和地理世界的原初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鄉,這裡是我們肉身和靈魂的處所和容器。您出生於周原故裡,那裡有著深厚的文化資源。談談您的故鄉和童年以及走出故鄉之前的一些趣事?

宋寧剛:說實話,我小時候對自己所生活的土地並沒有什麽感覺。也不知道身在“周原”(小時候,我們村所在的鄉叫周原鄉,後來改為周原鎮)意味著什麽。只是在離開家鄉後,才知道中原地區曾有過那麽深厚的文化,關中平原在中國人的心中那麽神秘和神聖。不過同時,我還是認為,不能像阿Q那樣,覺得“我們祖上闊多了”。周文化當然對中華文明具有強烈的塑造作用,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出生在周文化的發祥地,就有先天的優越。並不是這樣。除非你被這種文化所“化”。而我,並不覺得我被其所“化”。

童年時,我沒有接受到更多的傳統文化熏染,對自己的出生地也是全然懵懂,毫無感覺。純然過著一個普通農村孩子的生活。小時候,一到過年,周圍的人就要去附近的幾個可玩的去處(景點)。薑子牙釣魚台(秦嶺北麓,傳說薑子牙直鉤釣魚的地方,1949年後建了水庫)、法門寺(唐代的皇家寺院,曾出土佛指舍利)、鳳翔東湖(蘇東坡任職的地方,傳說東湖也是由他倡議所造),是人們常去的地方。後來才知道,這些地方在歷史上都是非常有名的。

但是,在生活中,它們對於大部分人的生活的塑造並不強烈——或在生活的許多細節中都有所體現,只是我無知而已。相比之下,離得更近的一些事,對人們生活的介入感更強。比如說,小時候,誰家的孩子哭,大人拿來嚇唬他們的一句話,常常是“還哭,再哭回回就來了!”如果誰家的小孩天色晚了還不回家,也會被人以同樣的話來嚇唬:“天黑了,還不回家!再不回家,回回就來抓你了!”很長時間裡,我都很困惑,為什麽拿“回回”來嚇人。上大學後才知道,這與晚清時的關中“回亂”有關。

再比如,小時候(1980年代後期),小孩子們說起蔣介石,好像還是個多麽十惡不赦的壞人。後來,上了大學,更多地了解了歷史,小時候的貶斥和惡感,就不知不覺少了許多。我曾想過,小時候之所以對某段歷史會有那麽重的惡感,或許與“文革”有關。畢竟,我出生時,“文革”才結束了7年。童年時期,“文革”的些許遺風,還能在生活中感到一些。

童年說起來很好玩。我的老家在渭河以北的原上。原上非常平坦。也因此,我們有平地可以種地。後來到了南方,看到丘陵、山地,就感到慶幸。在一個落後的農業社會,有平地可以種糧食,對於人的生存多麽重要!

不過,小時候我並不喜歡我生活的渭北平原。覺得單調,沒意思。我更喜歡渭河南岸。氣象好的時候,從原上能看到南邊的山,也就是秦嶺。秦嶺北麓的山腳下,逶迤著很多村落。溝壑縱橫的山中,山谷中有溪流,山坡上有住戶。山上樹木蔥蘢,鬱鬱蒼蒼,不僅幽美,而且有雄壯之美。我很喜歡那裡。也和老師、朋友們多次去過。至今覺得那樣的山水兼備,非常難得。當然,渭河南岸的山區生活,與北岸的平原的生活相比,要艱難很多。曾經很多年中,那裡都要比渭北平原貧困一些。

關於童年的趣事,我也寫過一些。以後還會寫。將來或許會寫一本關於童年和故鄉的書,誰知道呢。但是,我必須強調,我非常反感那種鄉願式的寫作。也絕不會那樣去寫。我寫家鄉,是想寫鮮活的生活。

5、罕莫:走出周原之後,您曾求學於南寧和南京。作為一個出生於北方,又長時間停留於南方的北方人,談談您對南北地理和文化的認識?

宋寧剛:上面關於南北差異,其實已經談了很多了。要再談,似乎也很難。對於那種熱衷於比較的泛泛之論,我持懷疑的態度。不過,我想說,就文化的開放度和認識的深入度而言,南方比北方(尤其西北)做得好,東邊比西邊做得好。這是我們不得不正視的一個事實。

另外,我的寫作,應該是受到了南方的一些影響。比如,總體來說,我寫得比較克制、簡潔、溫和。當我寫下一些詩文,我會不自覺地去想,這些文字,放在更大的空間中,比如放在北京、南京、南寧,它會不會有價值?南方和北方的生活,使我的寫作有了更多的參照。

6、罕莫:求學生涯中,您曾以西方哲學為業並長時間於此攀援,回歸西安後您教授文學,同時從事寫作。但在您的詩中“靜美”似乎並沒有反映出哲學對您的影響,或者說這種影響是甚微式的。談談西方哲學對您精神思想和寫作的影響?

宋寧剛:你已經講了,西方哲學對我的寫作的影響甚微。這個觀察應該沒錯。所以,也就很難說,西方哲學對我的寫作會有什麽影響。

其實,不妨將這兩者看作是互補的。哲學是抽象的,追求普遍的。文學是具體的,個別的,以個別來昭示、啟示普遍的。過去幾年中,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是在用具體的生活和感知,為此前所學的哲學的樹乾,添補枝葉。如果將學問比作一棵樹,樹乾是哲學,枝葉是文學。後者是生動的、搖曳的,前者是骨立的、相對穩定的。

在詩歌寫作中,我要盡可能地調動自己的直感,讓自己作為一個鮮活的個體生命來面對寫作。曾有人對我說:你是個學哲學的,還是大學老師、知識分子,你怎麽寫起詩來是口語的?——你也有相似的疑問。其實對我來說,寫作時,我首先是個人,跟我是不是學過哲學,是不是博士,沒有什麽關係。

當然,在寫隨筆、論文時,我學過哲學的影子還是會表現出來。這不是說我會引用他們的話。相反,寫文章時我會盡可能少地引用,盡可能地去消化,用自己的樸素的感知,寫出自己的理解,而不是食洋不化,拿哲學家的話來唬人。我很反感那種動輒就要引用某哲學家的話來為自己作證、撐腰、狐假虎威的做法。這是非常不誠實的。在哲學系多年的學習,教會了我在寫作時要盡可能誠實。

如果讀我的一些隨筆,或許你會感覺到,哲學對我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廣義的)散文文字的思辨力上。

7、罕莫:回到西安後,您參與到新世紀以來陝西詩歌的寫作與研究中來,並出版了《長安詩心:新世紀陝西詩歌散論》。談談您對陝西詩歌和詩人整體寫作狀態和精神的認識?

宋寧剛:寫詩本來是我非常私人的事。現在看來,卻不那麽私人了。因為它參與了當前陝西詩歌的創造與發展,對於陝西詩歌面貌的形塑,起著一定的作用。

新世紀以來的陝西詩歌研究,是我的研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的更直接的研究對象,是現代詩。在此之前,我出版了《沙與世界:二十首現代詩的細讀》。許多人都將之看作品鑒、賞析之作,我認為這是看低了它。比如說,如果我們講英美新批評派的“細讀”,你會認為僅僅是賞析嗎?毋寧說,它是理論的伸張和實施。可是,在我們的語境裡,如果你不引用、憑靠新批評派,就會被認為是“段位”很低的賞析。這是不是有點自我矮化?甚至有點“洋奴”的意思?其實,在該書的引言中,我就很清楚地講了為什麽我會做細讀這樣的事,遺憾的是,讀者似乎並沒注意到這一點。當然,到底有多少人比較認真地讀過這本書,我也表示懷疑。總體來說,對《沙與世界》,我看得還是比較重的。在我看來,它不僅是方法論的,也是價值論的。在這個基礎上,才有詩歌批評。

《長安詩心》,我本來沒有打算這麽早出版。只是因緣際會而已。在它之前,我想出版的是《百年詩心:中國現當代詩歌叢論》,其中包括我對馮至、卞之琳、艾青等現代詩人,以及昌耀、於堅、馬永波等當代詩人的論述。現在,只能在《長安詩心》之後出版了。但願《沙與世界》《百年詩心》《長安詩心》這“詩論三部曲”能夠早日出齊。

我個人覺得,陝西詩歌的整體面貌比較保守和落後。陝西詩人的整體寫作水準有待提高。我知道這樣說會招來很多批評,甚至指責。但是,我必須這麽說。在我看來,這是事實。所以,在《長安詩心》中,我花了一半的篇幅來寫“80後”詩人。他們中的不少人,還沒有進入公眾視野。但實際上,他們已經寫得非常好。他們應當被看到。

8、罕莫:作為一名八〇後詩人和青年學者,談談中外古今對您影響比較大的詩人或作家或哲學家?

宋寧剛:這個問題真是很難回答。我很難說,我受到了哪些詩人、作家或哲學家的影響。30歲以前,我很難讀的進去古文。最近幾年,我讀《王維集》《陶淵明集》《古詩十九首》,能讀進去了。也漸漸覺出他們的好。《詩經》,也是30歲以後,越來越感到它的單純、質樸,甚至年輕之美。上古之人自有一種人類青春時期的簡潔和純真。外國詩人,我喜歡雅姆、狄金森,尤其喜歡他們身上高貴的氣質和想象力,當然,還有善意。另外,也喜歡惠特曼,他既是形而下的,也是形而上的。將兩者非常經典地結合在一起。拉爾夫·豪格。喜歡他的誠懇。華萊士·斯蒂文森,既瑰麗又平實。扎加耶夫斯基。最早讀到他的詩,是2007年第9期的《外國文學》雜誌上。黃燦然譯介的。非常經典。已故的伊朗電影導演基阿魯斯塔米·阿巴斯,也是個詩人。我非常喜歡。我新近出版的詩集,起名為《小遠與阿巴斯》,正是向他致敬。書中的部分詩作,也是受他的啟發所寫。小林一茶。於堅。韓東。朱朱……

也喜歡海明威。還有他的老師舍伍德·安德森。他們的文字大都平實、簡勁,輕巧、微妙。合我的寫作趣味。

如果說我的寫作中有寫單純和天真的元素,那要感謝列那爾、希梅內斯、哈謝克。

哲學家中,恐怕是康德、海德格爾,和柏拉圖。他們的著作,是哲學書中我讀得最多的。他們的書都有很強的說服力。但同時,也是因為他們的誠懇。尤其康德和柏拉圖。康德的誠懇不用說了。柏拉圖,我讀他的《最後的申辯》,有人說那是蘇格拉底講話的策略,我絲毫不這麽看。我覺得那是蘇格拉底的誠懇。他一生都不講假話。面對死亡,更沒有必要講假話。

9、罕莫:陝西作為文學大省,主要源於新中國後柳青、陳忠實、路遙、賈平凹等作家的長篇小說創作產生的聲望。但陝西並不是詩歌大省,能夠以文體作家或詩人著稱的屈指可數。然而陝西有著深厚的歷史和文化資源,這種天然優勢並沒有成為詩人的涵養。您是如何看待詩歌寫作與歷史的關係?

宋寧剛:歷史有時也會成為包袱和壓力。我沒有考證過,只是直覺柳青的寫作或多或少地受到了1949年後,獲得史達林獎的丁玲的《太陽照在桑乾河上》以及曲波的《林海雪原》等作品的影響。所謂要用大作品(厚重的作品)來書寫大時代。也因為從1950年代起,在陝西出現了幾個寫長篇小說的作家:柳青、杜鵬程等,且成績斐然,激勵、鼓動,甚至暗示了陝西的作家,要寫長篇小說。我在其他場合講過,寫長篇已經成了陝西文壇的一個魔怔。它給作家的寫作造成了負面影響,也壓抑了其他文體的發展。

文體作家,就更難了。20世紀的一百年中,文體作家也沒有幾個。這跟時代、個人,甚至運氣,都有關係。

至少從我的寫作和閱讀來看,我沒有覺得詩歌與歷史必須有怎樣的關係。從1917年到1949年30余年間出現的著名詩人:胡適、郭沫若、聞一多、徐志摩、馮至、卞之琳、戴望舒、艾青、穆旦……誰的寫作和歷史有明顯的關係?與其說《詩經》與歷史親緣,不如說它與生活更貼合。杜甫的“詩史”之稱,也首先是因為其在詩歌上成立,否則,他留下的就不是有“詩史”之稱的詩,而是“押韻的文件”、“學問的展覽和典故成語的把戲”(錢鍾書語)。

10、罕莫:在我的印象裡,您一向比較自律。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文學創作。您的閱讀是否會遵循自律的原則呢?談談您的閱讀史及當下的閱讀計劃?

宋寧剛:過獎了。我談不上有多自律。只是回頭去看,過去六年的生活,可能比較單調和規律,也有一點所謂成績。

閱讀則剛好相反,比較隨意。當然,在不同的時候也有不同的閱讀任務和目標。我的閱讀史,我曾在五年前的一篇文章——《近十年來對我影響較深的十種書》中講過,從高三起讀《南方周末》和《讀書》雜誌,讀《尼采文集》《朦朧詩選》,上大學後讀《夢的解析》《劉小楓集》,海德格爾的幾種著作、康德的“三大批判”、《席勒文集》(六卷),以及幾種佛經(《地藏經》《金剛經》《六祖壇經》)等,對我的影響比較大。

最近幾年,我一直想仔細地讀一讀外國小說、讀一讀劉小楓編的列奧·施特勞斯著作集,讀一讀施特勞斯學派的多位學者對柏拉圖等人的解讀。可是忙於工作,實現得很少。它們依然是我未來幾年的計劃。

11、罕莫:在《長安詩心:新世紀陝西詩歌散論》後記中,您談到了嚮往好的批評,談談您所嚮往的文學批評?

宋寧剛:好的批評有很多種。波德萊爾的批評,當然是很好的。成為普魯斯特批評對象的聖·伯夫的批評,我也很喜歡。就像我同樣喜歡普魯斯特的《駁聖·伯夫》。廣義地看,海德格爾也是當之無愧的大批評家,雖然他在《荷爾德林詩的闡釋》前言中講,自己無意做什麽文藝批評。我嚮往的文學批評,是文筆清晰、言之有物,思想深透、別有洞見,然後,如果可能,有比較穩靠的哲學傾向。也就是說,批評者有自己的批評觀念,甚至哲學思想。

12、罕莫:在文學批評中,無論是古今中外的哪種理論都具有狹隘性,那麽克服古今中外優劣之爭和單一理論的效力限度,走向全息主義,融通古今中外維度可能會成為一種新趨勢。談談您對大文學批評的認識?

宋寧剛:批評的狹隘或有限,恐怕很難完全避免。否則的話,世上只要一種批評就夠了。然而事實是,從人類誕生之初到現在,並不是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批評。融通是個新趨勢,但更可能是一種永恆的理想。

從批評大家那裡,我們所獲得的更為現實的經驗,很可能是——哪怕是一種單一的理論,只要它足夠深入,能帶給我們富有啟示性的洞見,就已經很好了。如果我們在閱讀和學習時,能做到博采眾家,就可能獲得——至少是更接近“全牛”。

宋寧剛,1983年生於周原故裡,2013年畢業於南京大學,哲學博士。出版有詩集、詩論集、隨筆集、譯著等多部。現任西安財經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

罕莫,陝西合陽人,祖籍山西萬榮,苗裔,詩人、專欄作家、出版人、策劃人,詩翼閱讀聯合創辦人,執行副主編,業餘兼事詩文創作、小說劇本及文藝批評,作品發表於《上海文學》《星星詩刊》《上海作家》等,與人合著《厲害了,白鹿原》,著有《藍花詩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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