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首富”的資本騰挪術

作者｜郝美平

來源｜野馬財經

“戒賭難嗎？難，比戒毒還難！”這是戒賭者的心聲。資本市場的玩家們，大抵也是如此。

曾經因為80%的賭石成功率，趙興龍在江湖上得名“賭石大王”。由他創辦的東方金鈺曾是A股“翡翠第一股”，趙氏家族由此在2007年和2017年兩度榮升“雲南首富”。

只是，今非昔比。東方金鈺（600086.SH）的負債率已經高達89.95%，接連不斷的債務危機、股價下跌更是讓“翡翠第一股”成色大失。然而，趙興龍似乎早已有了新的“逃學生艙”計劃。

賭石造富，借殼上市

趙興龍是軍人出身，做事雷厲風行。有合作夥伴曾經描述趙興龍是“並未讀過什麽書，卻非常聰明，膽略過人的老趙”。

在雲南的部隊期間，因為工作關係，趙興龍經常來往於緬甸、泰國等地，因此有了和翡翠接觸的機會，這也為趙興龍的翡翠起家埋下契機。

接觸多了，趙興龍自學了很多翡翠知識，對翡翠的產地、質地都有了解。對於翡翠交易來說，最初都是原石交易。所謂原石，就是剛開採出來的還包裹著皮殼的類似石頭的東西。

一塊原石究竟是“暗藏珠玉”還是“頑石一塊”，全憑交易雙方觀察判斷，於是有了“賭石”。“一刀生，一刀死”的賭石，是原石交易中重要卻又殘酷的一環。

趙興龍擅長賭石，因為賭石80%的成功率，被稱為“賭石大王”。坊間傳言，趙興龍早年也曾因賭石賠得一無所有。不過既然是“賭”，必然有賠有賺，靠著賭石，趙興龍也曾在幾天之內就賺到7000多萬元。

然而作為“賭徒”，趙興龍不會滿足於幾塊原石的勝利。他的目標在資本市場。

終於，在一系列的周轉騰挪後，2005年趙興龍推出了國內唯一的翡翠A股上市公司——東方金鈺。

東方金鈺的前身是湖北多佳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湖北多佳”）。湖北多佳成立於1993年，注冊資本3.5億元。

在1997年，湖北多佳上市，但隨後經歷兩次重組。2001年，湖北多佳通過與西安開元科教控股（簡稱“西安開元”）的重組，轉型為教育產業，西安開元也成為第二大股東；接著在2004年，西安開元將7750萬股轉給伊果控股，同時，湖北多佳與伊果控股旗下的的雲南興龍實業進行股權置換，湖北多佳也正式轉型為主營金、玉、翡翠的珠寶類公司。

圖片來源：視頻截圖

而伊果控股背後正是“賭石大王”趙興龍。2005年雲南興龍實業分別與湖北多佳、西安開元分別簽署《股權轉讓協議》實現入主，也意味著趙興龍旗下的雲南興龍實業通過資產轉換實現借殼上市。2006年，多佳股份正式更名為東方金鈺。

之後，東方金鈺的股價開始上升。在2004年末，未重組之前，湖北多佳的股價為2.78元/股，到了2007年5月，股價最高時已漲至19.8元/股。就是在這一年，趙興龍家族首次以27億元的資產榮登胡潤富豪榜，成為2007年“雲南首富”。

圖片來源：東方金鈺官網

十年後的2017年，趙家又一次以70億元的資產，再次成為“雲南首富”。然而，此時趙家和東方金鈺的境況和10年前已經完全不同。

為了籌錢，鋌而走險

2018年報中，東方金鈺目前存貨價值約88億元，主要是原石。至於有如此多的囤貨，早在2017年報中，東方金鈺就解釋，目前翡翠礦產資源在不斷減少，由於緬甸政府管控，開採難度也加大，所以東方金鈺加大了原石的採購力度。

而趙興龍因為癡迷賭石，在東方金鈺上市之初，就一直在囤積原石。採購原石需要大筆資金並且換現率低，東方金鈺的收入中，原石收入不到兩成。但是，其高額存貨額卻主要來自原石採購。

賭石成就了趙興龍，某種意義上賭石也讓趙興龍經歷了資本滑鐵盧。為了籌集採購原石的資金，東方金鈺多次發布定增計劃，甚至不惜鋌而走險。

早在2011年，東方金鈺就表示擬以19.42元/股，發行不超過4000萬股籌集7.8億元，其中2億用來償還銀行貸款。在審核過程中，因為資料問題最終定增未獲批準。

然而2013年，東方金鈺再次申請定增，擬以19.54元/股發行4606萬股以籌集9億元，其中6億元是銀行貸款。可惜，這一次的定增計劃最後也不了了之。

2011年後，東方金鈺的連續定增，很大可能是因為原石採購。年報透露，2011年，東方金鈺購買了142塊原石，總價6.3億元。而同年，其淨利潤僅8687萬元。

連續定增失敗，又急需資金怎麽辦？趙興龍選擇繼續定增。

2014年，東方金鈺再次宣布定增，擬發行9772萬股，募集不超過15億元，其中12.9億元用於償還銀行貸款。

堅持總是有回報的。這一次，定增計劃被批準了。同年3月，東方金鈺開始停牌籌備。然而，唯一通過的一次定增，卻是一條“陰溝”。

2個月後，東方金鈺發布了15億元的融資方案，表示以15.27元/股向瑞麗金澤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簡稱“瑞麗金澤”）增發9771萬股股票，也就是說，瑞麗金澤是定增的全資收購方。

定增本來沒有問題，但是瑞麗金澤僅有的兩位股東之一就是東方金鈺實控人趙興龍，另一位是寧波敢死隊之一，有名的超級散戶周建明的妻子朱向英。說起寧波敢死隊，首先想到“私募一哥”徐翔。

“首富”變“老賴”

果然，一年後，徐翔被抓。朱向英也承認自己在瑞麗金澤的股份正是替徐翔代持。

所以此次定增，簡言之就是“賭徒”趙興龍和“賭神”徐翔之前的一次合作。在一級市場上定增套利，又在二級市場上聯動，兩人共同上演了一出資本“無間道”。

此次定增後，東方金鈺的股票一度創出61.44元/股的歷史最高價。與此同時，徐翔的“澤熙系”早在2014年三季度就潛藏在東方金鈺的十大流通股東之列，直到2015年三季度才退出。

隨著徐翔入獄，趙興龍也難辭其咎。受此風波影響，趙興龍2016年辭任東方金鈺董事長，東方金鈺進入其子趙寧執掌的“少主時代”。

顯然，等待趙寧的已經是一個盡顯頹勢的爛攤子。而徐翔事件，也斷送了東方金鈺重組自救的可能，能找到“接盤俠”的概率微乎其微。以徐翔案為轉折，東方金鈺開始了勢不可擋地一路下滑。

圖片來源：野馬財經

野馬財經梳理其歷年年報，2016年、2017年、2018年，東方金鈺的經營每況愈下，實現淨利潤分別為2.55億元、1.27億元和-10億元，同比下降15%、50%和916%。

經營不利，負債卻又直線上升。2016-2018年東方金鈺的負債分別是63.2億元、92.9億元和99億元。

高額負債已經成為東方金鈺的定時炸彈，目前因為債務違約，其債券評級已經被下調至“C”，隨時存在暴雷風險。而趙寧也因為東方金鈺的債務違約問題，被列入失信人名單，昔日“雲南首富”變身今日“老賴”。

蹊蹺的是，就在東方金鈺負債上升的同時，其存貨也在相應變化。2016-2018年，其存貨分別為69億元、96.5億元和88億元。2017年，存貨額激增背後，是趙興龍的再次操縱。

再造“逃學生艙”

2016年，在徐翔事件風波正盛之時，趙興龍退出東方金鈺暫避封口。然而，就在當年底，趙興龍實質已經重返東方金鈺。

圖片來源：東方金鈺官網（趙寧）

趙興龍回歸後，再次露出其“賭徒”本質，又開始大筆收購翡翠，僅2017年收購金額就達27.5億元，導致當年存貨額激增。2017年東方金鈺的負債額就已經高達92億，為何趙興龍還要在此時繼續投資買翡翠？如果東方金鈺真的如其年報所言，有這麽多的存貨，為什麽不賣貨抵債？

就此疑問，野馬財經聯繫東方金鈺，截止發稿未得回復。

目前市場上的一種質疑是，東方金鈺的存貨是否真的值近百億元？《證券時報》實地探訪了東方金鈺的倉庫。佔地150平米的倉庫已被法院查封，大門上貼著物業的催租通知。

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放著近百億的存貨。

至於存貨價值百億的評估，則是雲南省珠寶行業協會的專家委員會負責，每次評估兩天，據說評估費是100萬。但是珠寶協會的評估，並沒有法律效力，隻供參考。換言之，存貨是否價值百億，沒有人能確定。

中國寶玉石協會的相關人士向野馬財經表示：原石交易過程的定價並沒有具體的規定，都是通過競拍看最後的價位。

以貨抵債的路對於東方金鈺來說是走不通。趙興龍又生一計——轉賣股權。而且是轉賣給因“股份造假”而“聞名”資本市場的藍田股份，現已改名為中國藍田。這份股權轉讓，也被認為是中國藍田再回A股。

此事激起市場軒然大波。眼看收購沒戲，中國藍田實控人瞿兆玉矢口否認了收購：“假的！我沒簽字，沒授權，沒有參與工作會議。”難道身為公司法人、董事長的瞿兆玉是蒙在了鼓裡嗎？

當然，事情至此，趙興龍轉讓股權的計劃是夭折了。被重點關注的東方金鈺，估計再難進行資本市場的操縱。

三十六計走為上，趙興龍似乎早有“逃學生艙”計劃。

據悉，早在2017年，趙興龍就通過代理人收購了奧維通信（002231.SZ）27.95%的股權，作價16.77億元。目前是奧維通信的第一大股東。奧維通信主營通信產品類業務，和趙興龍擅長的金玉寶石並沒有關係，和東方金鈺也沒有相關交易。也就是說，在東方金鈺敗落之際，趙興龍已經悄悄控制了又一家上市公司。

這難道是要放棄東方金鈺，再開一場資本局了嗎？果然真正善賭之人，不會輕易棄賭。趙氏家族的財富故事，再一次舊瓶裝新酒，或許再過十年，又是雲南首富也說不定。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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