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隊加油！XX隊必勝！"是時候該退出歷史舞台了

文/大迷糊

距離國奧與大馬的比賽已經過去一天多的時間，馬來西亞的"魔鬼主場"依然在腦海裡不斷浮現，我還在反覆看著比賽的視頻，關於這場比賽，我可以這麽說——馬來西亞國家隊的球迷組織Ultras Malaya給我留下的印象，比球賽本身還要深刻。

此前我對Ultras Malaya這個組織已經有所耳聞，幸運的是我可以親自前往馬來西亞一睹他們在看台上的戰鬥力。雖然馬來西亞與中國國奧的比賽到場人數為26000人左右，這個數字還不及中超的一些比賽，而Ultras Malaya的到場人數目測只有兩三千人左右，但他們製造出來的巨大聲浪，不去現場是很難體會到的。

賽後，我把現場拍的一些視頻發到球迷群，群裡的老鐵立刻就說："這是日本聯賽吧？"我沒告訴他這是馬來西亞U23國家隊的比賽，因為說了人家也未必關心。

看台是否會影響到足球比賽？在我來到馬來西亞之前，我無法給出確定的答案。在國內，我去過恆大、國安、申花、魯能、陝西的主場，12強賽時還去過沈陽和長沙......所謂的金牌球市、魔鬼主場我幾乎都去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依然對球迷的力量無法判斷。直到這一次看到Ultras Malaya從賽前一個小時到比賽結束不間斷地呐喊，才開始讓我確信球迷的力量也是影響比賽進程的一部分。

國奧與馬來西亞賽後，首發出場的留洋球員林良銘承認："現場的氛圍多多少少影響了我們的發揮。"還有球員表示，確實沒見過這樣的主場氛圍，自己雖然是職業球員，但確實受到了球迷氛圍的影響。一位同在馬來西亞採訪的同行認為，守門員陳威在比賽中的失誤，多多少少也與現場氛圍有關。

也有球迷在網上說："現場噪音太大，解說都聽不清了。"

注意，這不是在給國奧找借口，設想一下如果一個球迷組織能夠把其他觀眾的注意力從球場轉移到自己身上，那麽在場上比賽的球員能不受到影響嗎？肯定不能。更何況，我們的球員已經習慣了國內球迷"加油、必勝"的助威方式，絕大多數人根本沒見過這種具有濃厚Ultras印記的助威方式，肯定是會受到影響的。

這就是我們常說的"魔鬼主場"，這就是看台的力量。

幸運的是，馬來西亞與國奧的這場比賽，關注度並沒有那麽高。即便媒體賽前已經大肆宣傳"本場比賽是馬來虎的生死戰"，但能夠容納8萬觀眾的莎阿南體育場，上座率也不足5成。設想一下，如果這場比賽莎阿南體育場真有8萬觀眾入場，國奧的比賽恐怕會更加艱難。

上一次馬來西亞"全民出動"看比賽的場景是去年年底的鈴木杯決賽，當時，由華裔主帥陳清和帶領的馬來虎主場迎戰越南，吉隆坡的武吉加裡爾（Bukit Jalil Stadium)湧入了近9萬名觀眾。Ultras Malaya的到場人數也超過了1萬人，現場近百面旗幟不停揮動，巨型Tifo緩緩展開，都展現了這個新近崛起的球迷組織的強大威力。在如此氛圍下，大馬在實力明顯處於劣勢並2球落後對手的情況下，與越南戰成了2-2平。

Ultras Malaya完成的另一大壯舉，就是在2014年的鈴木杯決賽上，馬來西亞同樣在武吉加裡爾體育場迎戰泰國，首回合客場0-2落敗的馬來虎唯有取勝一條路，這場比賽賽前，數萬名Ultras Malaya球迷同時揮動手中的圍巾，高唱助威歌曲，讓在場所有攝影師都跑到這片看台前爭相拍攝，他們的視頻也在YouTube上廣為流傳。這場比賽，馬來西亞3-2獲勝，但由於沒有扳回總比分，只能屈居亞軍。

不得不說，2007年越南、泰國、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共同舉辦的亞洲杯對整個東南亞足球的影響很大。這些國家的青訓開始慢慢起步，看台文化也逐漸與歐美接軌。除了專門助威國家隊的Ultras Malaya，馬來西亞聯賽中也有不少出色的Ultras組織，比如柔佛DT的Boys Of Straits，彭亨的Elephant Army等。印尼、泰國也崛起了眾多Ultras組織，其中以印尼甲級聯賽升班馬PSS蘇萊曼的球迷組織Bragata Curva Sud最為著名。

2007年亞洲杯，國足在馬來西亞莎阿南體育場0-3完敗給烏茲別克，在打平就出線的前提下痛失出線權，3月26日晚，又是在莎阿南體育場，命運再沒有和中國足球開玩笑，國奧兩度落後兩度扳平，國奧在打平就出線的情況下守住了平局。12年的時間，馬來西亞的主場已經從“圖書館球場”變成了“魔鬼主場”。

但這很值得高興嗎？

一眨眼10多年過去了，我們的球技沒有進步，依然沒有衝出亞洲，卻眼看著越南、泰國、大馬慢慢地發展，縮短與自己的差距。在看台文化上同樣如此，國內聯賽中球迷組織的浮浮沉沉，國家隊比賽中千篇一律的加油聲、國歌聲，而別人卻已經開始了全新的形式——一種讓對手聞風喪膽的恐怖形式。

我們必須承認以龍之隊為首的球迷協會每場比賽都不遺余力地為國家隊加油呐喊，每一場比賽，他們從組織觀眾到維護看台秩序，再到發動所有人一起為國家隊呐喊，都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就像國奧與大馬的這場比賽，現場依然有超過百人的中國球迷，高喊"中國加油，中國必勝"來對抗數以萬計的主場球迷，這讓我十分感動。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就不需要像優秀的球迷組織看齊，不需要在助威方式上進行革新。

如果你沒去過魔鬼主場，你就不知道它足以改變比賽的力量，你也就不會打造自己的魔鬼主場。革新都是需要契機的，Ultras Malaya之所以成立，就是因為2007年亞洲杯上數以萬計的馬來西亞球迷無法與中國遠征軍抗衡；國內球迷組織的佼佼者之一——申花藍魔，也是因為看到上海主場球迷被日韓遠征軍蹂躪以後才成立的。那麽這次呢？看到了Ultras Malaya的表現，算不算是我們的又一次契機？

另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就是，3月21日的中國杯，國足在南寧體育中心迎戰泰國，直播畫面中，來自Ultras Thailand的歌聲和鼓聲，在一萬多中國隊球迷面前依舊聽得很清晰。

一提到Ultras，許多人未免會心生詆毀，認為Ultras就是打砸搶的代名詞。實則不是，Ultras Malaya就是對傳統Ultras很好的改良，比賽中，沒有冷焰火，也沒有打砸搶，甚至連給對手的噓聲都沒有，只靠條幅、旗幟、歌聲、戰鼓聲，他們一樣可以做到令對手聞風喪膽。實際上，問題的關鍵就是我們如何看待Ultras的精髓。

球迷的英文翻譯有兩個，一個是"Fans"，一個是"Supporters"。前者只是到場觀賽，欣賞足球為主，後者則是擁躉，願與球隊一起戰鬥的死忠。中國不缺Fans，真正缺少的是Supporters，缺少的是志在打造屬於中國的魔鬼主場的Supporters。

2016年12強賽，我在沈陽看了國足和伊朗的比賽。那場比賽我和朋友站在了龍之隊看台，只不過剛開場不久，後面的大叔就拍拍我的肩膀：“小夥子，坐下。”在網上，我還看到一位恆大球迷抱怨，自己所在的看台就像黑社會一樣，必須得站著，還得跟他們一起唱一起跳。

這麽多年過去了，別人已經把看台視為戰場，而我們還把它看作消費場所。說得再直白一點——球迷沒有戰鬥力，主場踢著像客場。

"XX隊加油，XX隊必勝"是時候該退出歷史舞台了，中國14億人口，即便是綠茵場上技不如人，看台也是戰場，這塊陣地總不能再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