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變暖，狼獾將何去何從？

在蒙大拿州天鵝谷，一隻狼獾在吃鹿的屍體時，觸發了相機陷阱。這些神秘的捕食者早已適應了冰天雪地的北國，在日益變暖的世界裡，它們將何去何從？

攝影：STEVEN GNAM

協助：SWAN VALLEY CONNECTIONS

撰文：DOUGLAS H. CHADWICK

多年前的一天晚上，生物學家Albert Manville驅車前往阿爾伯塔省班夫國家公園路易斯湖附近的一座垃圾場。

當時那裡還沒有被封鎖，經常有灰熊來這裡翻找殘羹冷炙。Manville在觀察熊享用一大塊肉時，注意到車前燈旁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移動。那是一隻狼獾，它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熊和肉。它想做什麽？它的可能只有十幾公斤重，而灰熊則有幾百公斤。

這是冰川國家公園裡的痕跡，應該是極少現身的狼獾留下的。20世紀30年代，來自加拿大的狼獾從美國本土的48個州消失，後來它們又回到了蒙大拿州、愛達荷州、懷俄明州和華盛頓州的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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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ville說：“突然，狼獾跑了過來，正好咬上了熊屁股。灰熊轉過身，用爪子還擊，但狼獾已經跑到了另一邊，一把抓起肉，消失在黑暗中。”

狼獾看起來並不理性，就體型而言，它們的行動過於大膽。雖然從尖尖的鼻子到毛茸茸的尾巴，它們的身長只有90厘米，但每隻狼獾平均佔有260平方公里到1300平方公里的領地。它們會精神抖擻地巡視領地，嗅聞、探測、捕殺、獵食，保衛家園不被對手侵犯。

我曾經為蒙大拿州冰川國家公園一項開創性研究做志願者，在那五年裡，我追蹤過一隻帶有無線電標記的雄性狼獾，在陡峭的山坡上，它沿著全是冰的斜道，一路爬上450米，穿越了大分水嶺。整個過程不到20分鐘。

狼獾對吃什麽、住哪裡並不挑剔。齧齒動物、鳥類和體型更大的哺乳動物對於它們來說都是美味。不過冬天它們更依賴腐肉，比如這條鹿腿。

攝影：STEVEN GNAM

協助：SWAN VALLEY CONNECTIONS

今年1月，另一隻雄性登上了公園的最高峰：3190米高的克里夫蘭山，那時整個山峰都被冰雪覆蓋。後半段的1490米，它用了90分鐘。接下來的10天裡，它攀過西邊的其他山峰，向北進入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接著向東跨越分水嶺，穿過阿爾伯塔省沃特頓湖國家公園，向南越過群山，返回冰川。對於狼獾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麽。一兩天裡，它就會動身，再次踏上旅途。

山中魔鬼，北方惡魔。狼獾，又名貂熊。幾個世紀以來，在世人眼中，狼獾不僅貪婪、臭不可聞、奸詐狡猾、難以捉摸，而且脾氣暴躁、極具破壞力，威脅到生活在邊遠地區的人們。然而，這些描述其實並不恰當。

在不知疲倦地覓食過程中，狼獾會定期巡視幾百平方公里的崎嶇之地。大大的腳掌上有著鋒利、彎曲的爪子（見下圖），因此這些無畏的探險家能夠在幾分鐘內攀爬陡峭的冰面。

攝影：STEVEN GNAM

2月下旬左右，雌性狼獾會在積雪中打洞。它們將在洞穴中誕下一到三隻幼崽。氣溫升高、春雪減少會導致它們的棲息地進一步縮小。

攝影：STEVEN GNAM

狼獾，學名 Gulo gulo（來自於拉丁語中的“貪食者”），原產於北極、亞北極，以及北半球的山區，屬於鼬科動物。這個龐大的家族還包括貂、黃鼠狼、獾、蜜獾、水獺、海獺，其中很多動物有著高速新陳代謝。作為家族裡的非水生動物，狼獾有著最重的頭骨、最厚的下頜、最大的牙齒，它們的體型和腳掌也是最大的。一隻狼獾能捕獲像成年北美馴鹿那麽大的獵物，曾有一些未經證實的報導稱，狼獾偶爾會迫使狼甚至大熊遠離屍體。

如此看來，狼獾似乎天下無敵，事實上並非如此。在歐亞大陸的大部分地方，狼獾被捕獸者、獵人和畜主趕走；在新大陸，政府發起的徹底消滅捕食者運動更是給了狼獾致命一擊。20世紀30年代，在美國本土的48個州，再也看不到狼獾的蹤跡。

然而，狼獾是頑強的幸存者，在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西部地區，仍能看到它們。20世紀60年代，人們不再向捕食者投毒，生活在加拿大落基山脈的狼獾開始重新佔據蒙大拿州的高地，並向愛達荷州和懷俄明州北部部分地區邁進。

到了20世紀90年代，加拿大的狼獾開始冒險進入華盛頓州北部的瀑布地帶。今天，狼獾主要生活在以下四個州：蒙大拿州、愛達荷州、懷俄明州和華盛頓州，但種群數量依舊很少。最近的一項估計數據顯示，加拿大以南的狼獾數量約為300隻。

這是蒙大拿州北部的一隻狼獾，北美本土只有約300隻狼獾。氣候變化在威脅著這個脆弱的物種，然而依據《瀕危物種法》展開的保護活動已陷入停滯。

攝影：STEVEN GNAM

與此同時，美國和加拿大邊界兩側的狼獾都面臨著各種威脅。大部分源於偏遠地區人類活動空間在不斷擴大，但有一個問題已經迫在眉睫：氣候變暖。狼獾非常依賴全年涼爽的氣候和終年積雪。雖然極地地區的升溫速度比其他緯度地區更快，類似的升溫現象也出現在高海拔地區，比如落基山脈。如果氣候變化像預測那樣持續下去，到2050年，狼獾將失去加拿大以南現有活動範圍的三分之一，到本世紀末則會失去三分之二。

自1994年以來，依據《瀕危物種法》，關於保護狼獾的請求和訴訟不斷，但美國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一直拒絕將狼獾列為瀕危物種。2016年，一位聯邦法官以氣候變化的威脅越來越大為理由，命令該機構重新考慮其決定。這正是今天的問題：一切懸而未決。

在美國本土周邊，冰川國家公園裡的狼獾數量最多。但由於每隻狼獾都在努力地守護著一大片領地，這片3885平方公里的公園一共隻適合三四十狼獾生存。現實情況是，沒有一個保護區的狼獾種群數量多到能夠維持下去。為了應對環境變化、避免長期近親繁殖，每個群體都需要與區域內的其他群體建立聯繫。

生物學家曾表示，保護野生動物最好的辦法是劃出公園和保護區。現在他們認為，還必須有連接保護區的自然走廊，確保狼獾等物種能穿過大片區域，交換基因，適應不斷變化的環境。狼獾不會說什麽大道理，但它們的本能懂得不半途而廢。作為人類，我們也必須永不放棄。

（譯者：Sky4）

來源：國家地理中文網（官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