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大校隊的血書風波 折射出CUBA生存的無奈

撰稿/陳月澤

8月6日深夜，廈門大學男籃多名球員集體發聲，在社交網絡上痛訴球隊執行教練林晨耀。這一封校園籃球突如其來的“血書”，成為了籃球圈最大的新聞。【中國籃球專題】

學生球員們列舉了林晨耀的“七大罪狀”，其中包括以權謀私、隨意罰款、對隊員進行人身攻擊等等。林晨耀本人很快進行了回復，他表示之後會就這些逐一解釋清楚。但很快又有球員站出來對林晨耀進行駁斥。林晨耀之後曬出了幾張微信截圖，並為自己繼續進行辯護，但有網友指出，其中的收款記錄截圖，疑似是後期PS而成。

7日中午，廈門大學官方微博表示，已成立調查組，並將根據調查結果，依規依紀嚴肅處理。此後，林晨耀和學生球員們都刪除了各自的微博。風波暫時告一段落。騰訊體育曾經嘗試聯繫廈門大學有關方面，但目前並沒有得到回應。

如此規模的風波事件，在中國校園籃球歷史上，還從未發生過。從現有的情況來看，雙方各執一詞，而最終的發展，還需要視廈門大學方面的詳細調查結果而定。此事一出，群情激奮，不少網友紛紛表示，希望免去林晨耀的教練身份，並且對其進行應有的懲罰。

林晨耀究竟有沒有問題？雖然目前還沒有最終的調查結果，但按照常理來看，一群學生用如此極端的方式表達自己的訴求，除非忍無可忍，否則很難出現這樣的局面。幾乎可以斷言，林晨耀在擔任廈大執行教練的工作中，一定有失職之處。

可是如果咱們仔細思考這件事情，如果學生們所說的情況屬實，林晨耀當然要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應該為此事負責的卻並不止林晨耀一個人。

各位，這並不是替林晨耀開脫，我們希望校方能夠徹查此事，並且按照規定處罰應當被處罰的當事人，還學生們一個公平。但要想杜絕類似的事情在今後不再發生，可不僅僅是罵兩句林晨耀就能解決的。

這次廈大血書事件，學生們列舉了林晨耀的多條罪狀，而其中以權謀私、公器私用則是矛盾的焦點，也是爭議最大的地方。問題的根源，出在林晨耀的“雙重身份”上。林晨耀既是廈門大學的執行教練，也是某體育運動品牌的老闆，而該品牌則是CUBA聯賽本賽季的讚助商，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讓局面變得更加複雜。

作為球隊教練，林晨耀自然擁有對球員們的管理權；而作為老闆，為自己的公司謀求利益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按照學生們的說法，林晨耀在兩者之間並沒有掌控好平衡，他的天平已經嚴重倒向了自己，並且傷害到了學生們的利益和情感。同時在CUBA聯賽中，林晨耀既扮演讚助商老闆這樣的“裁判員”，又扮演著球隊教練這樣的“參與者”，不同的身份之間也產生了明顯的矛盾。

一位業內人士表示：“這一次的爭議事件，不好一概而論，其中包含了很多的問題。有些是廣泛存在的問題，也有一些是廈門大學和林晨耀的個別情況。”

事實上，除了林晨耀之外，CUBA外聘教練中，也不乏擁有其他身份，甚至在執教同時開展其他副業的人。只是暴露出的問題，並沒有像這一次一樣尖銳和激烈。那為什麽CUBA不能頒布規定，但凡被學校聘用的教練，不能在工作之外還有別的副業？這樣不就能把苗頭從根子上徹底掐死了麽？

為此我專門谘詢了在一線報導中國校園籃球多年的籃球記者張鐸，他告訴我在如今CUBA的高水準教練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外聘教練的身份。他們一般會擔任球隊的助理教練或執行教練，但平時的訓練和臨場指揮，一般都是由他們來負責。

而球隊的主教練，大多是有學校正式工作編制的老師。不過在教練崗位的業務能力上，外聘教練普遍明顯強於主教練，因此主教練在球隊當中的角色更類似於領隊。而願意請外聘教練的，也不過只有個別對於成績有更高要求和目標的學校，大多數學校，一般都是大學老師全權負責球隊的事務，包括訓練和指揮。

對於外聘教練來說，來到CUBA球隊任教，只是打一份兼職工，報酬並不十分豐厚，而且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卷鋪蓋走人。也有個別學校聘用全職教練，全職教練得到的待遇更好，但相對來說所佔比例很小。

在這樣的現實情況下，如果CUBA規定外聘教練不允許在外兼職，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很難吸引到高水準的教練加盟。對於大學生球隊來說，一個高水準教練對球隊的提升，有著難以替代的作用。而如果CUBA規定只能聘用全職教練，很多學校是無法接受的，他們對於成績沒有太多的渴望，也並不願意承擔相應的成本。

林晨耀能夠在CUBA聯賽中，擁有兩種身份並且並不違反現行規定。在CUBA現行的制度當中，並沒有教練員不得同時參與經商的條款，在廈門大學內部的管理規章當中同樣如此。這也意味著，林晨耀之前從事的很多事情，是在管理者的默許下進行的。如果不是這一次的矛盾激化，恐怕類似的事情還會繼續下去。

除此之外，這次事件中，球員表示林晨耀曾經強迫隊員參加野球比賽；而林晨耀則表示，隊員參加完比賽之後，自己的確向隊員支付了相應的費用。“打野球”也成為矛盾的另一爭議點。

可事實上，打野球早已是普遍存在於CUBA聯賽中的現象，有的是教練找隊員去打野球，有的是球員找教練介紹打野球的機會，在這個過程當中教練和球員都能夠受益。打野球隨之而來的則是傷病的風險，但CUBA並沒有過明令禁止打野球的規定。

我想說的是，這一次廈大血書門事件背後，折射出的是CUBA聯賽在制度上的一系列漏洞。可是更令人擔憂的是，這些漏洞或許並非通過這一次爭議事件，就能得到改進和完善。

和CBA這樣的職業聯賽不同，CUBA屬於大體協，而大體協又屬於教育部。如果要進行大的制度性調整，最終要由教育部來拍板。CBA要改制度，只需要CBA公司做出決議就可以，而教育部若是修改相關規章制度，要顧及諸多方面的因素，並且會受到更多製約，難度要大得多得多。

CUBA聯賽是一個長期缺乏足夠曝光和關注度的聯賽，因此聯賽中很多的問題和矛盾都不會輕易凸顯。而在聯賽的生存和發展當中，也面臨著制度缺陷、人才匱乏、行政力量乾預等等尷尬的境遇。這次廈大的血書，是一次弊病的直接暴露，這考驗著管理者的智慧。

我們真正希望看到的，或許不單單是對林晨耀的調查甚至處罰，我們更希望看到制度層面的細化和改進。因為過去的如果就這麽過去，未來只會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