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麟與梅姨：一生知己是梅花

唐宋時期是我國“古代婚姻法”形成的主要階段，完成了儒家思想一直推動的“禮法合一”思想。例如法律層面上，極少有“收養親之間禁止結婚”，但在民間卻將“收養親的關係視為近親”，乾親結婚就形同“亂倫”現象，從而產生了一些悲劇事件。

民間之所以比法律層面、比統治階層更嚴格，其主要原因就在於：“上行下效”這種現象。正如我們常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一理念，這一理念其擴展就是：上層你說一，中層執行的時候就要說三了，到了基層就要說十了，進入民間層面就擴成百了。

也就是說，基層對於上層的指令往往存在“擴大化趨勢”。當這種“擴大化”達到一定程度後，就會讓人產生“窒息”的情況。例如“近親不得結婚”從漢唐到明清，都在不斷地擴展，有些民間並沒有遵從，有些則是擴大化。

黃飛鴻與十三姨的故事耳熟能詳，讓我們覺得晚清時期，在婚姻關係上“乾親亂倫”這種事情應該不會有。其實可不是。第一，黃飛鴻和十三姨之間也是打破了很大阻力，才得到承認；第二，十三姨這個人是歷史虛構，根本沒有這個人。

其實，在法律上“乾親”這種事情沒有明文法律禁止，但在人們的思維中卻對此非常排斥。這就是“理念上的近親或親屬”，它只是人們在思想上的認為，既不符合現實也沒必要。彭玉麟就遇到過這種悲劇。

彭玉麟生於1816年12月，卒於1890年3月，享年74歲。他和曾國藩、左宗棠並稱“三傑”；又和曾左、胡林翼並稱“中興四大名臣”。當然，“中興四大名臣”還有一種說法是：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張之洞。但無論怎麽說，在晚清、當時的人的視角裡，對彭玉麟還是非常認可的。

彭玉麟喜歡畫梅花，據說曾畫了萬朵梅花。那麽，他為什麽喜歡畫梅花？有一種觀念就認為是為了紀念自己的梅姨（梅姑）。彭玉麟是湖南人，但因為父親彭鳴九在安徽為官。所以，彭玉麟生在安徽，母親也是安徽人，王姓。

某年，彭玉麟的外祖母王老夫人，在一次災荒中救了一名女孩，取名竹賓，收為養女。彭玉麟和這位竹賓姨年紀相差不多，到底誰的年齡大？有些資料說彭玉麟大，有些說彭玉麟小。但我更傾向於比彭玉麟年齡大，要不然彭玉麟的外祖母，就不可能收其為養女了。

彭玉麟與王竹賓的年齡相差不多，彭玉麟的母親也有些知識，喜歡畫梅花。那麽，這也就對其產生一定影響，彭玉麟經常畫梅，王竹賓在旁為之研磨、扇扇。這一情景像極了“才子佳人”的唯美畫面。

小時候還行，等二人到了十二三歲的時候，問題可就大了。封建社會，那是男女授受不親。王竹賓雖然在血緣上和彭玉麟的母親沒有任何關係，但在名譽上二人乃是“姐妹”。過去就連“同姓”都不能結婚，更不要說這種關係了。

“同姓結婚”叫亂倫，“乾姐妹形同親姐妹，姨和外甥”自然也是亂倫了。因此，王夫人便開始嚴加管束二人，一方面阻止王竹賓再來彭家；一方面要求彭玉麟沒事兒的話就別去舅舅家了。在此情況下，二人見面的機會就少多了。

1831年，彭玉麟的奶奶彭老夫人病逝。自1794年開始，就離家在外生活的彭鳴九決定回老家了。

雖然，彭鳴九的一生都在安徽做官，只是八九品的巡檢（類似於現在的派出所所長的小官），但越是小官越忙活。作為外地人的彭鳴九，一方面要照顧各方面關係；一方面出了問題也很容易被人替代。因此，為了生存，他就一直沒有回過家。

母親去世乃是大事兒，而且彭鳴九已經60歲了。回歸故土自然成了一個選項。

為此，1832年，彭鳴九一家四口（彭玉麟的弟弟彭玉麒）回到了湖南，彭玉麟時年18歲。1833年，彭鳴九因為被族人起了衝突，一氣之下病逝。彭鳴九一生的積蓄大部分都托付給親戚幫忙買地，結果親戚兩手一攤——沒有這回事兒。為此，彭鳴九連氣帶病去世了。

家中失去“主事人”後，一家的生活非常困難。在親友虎視眈眈下，他們更思念遠在安徽的親人。

1843年，彭玉麟29歲的時候，還沒有成親。這一年，聽說舅舅故去，家中的王老夫人、竹賓母女也頓時失去支柱。在封建社會，這種情況很危險，被人欺負、挨餓受窮的幾率非常大。因此，彭玉麟的母親就讓彭玉麟接姥姥、竹賓姨來湖南。

此時的王竹賓已經三十多歲，彭玉麟已經29歲，都沒有成親。在我們的印象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王夫人不擔心成為“罪人”嗎？當然，擔心。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王夫人仍然認為：王竹賓是彭玉麟的姨，二人時間長了、年紀大了，萬一發生“亂倫”之事，那可什麽都丟了。因此，王夫人決定趕緊為二人選擇伴侶。

此時的王竹賓，作為弱者，最先被王夫人打發出去。王竹賓嫁了人，彭玉麟也就娶了妻子——鄒氏。1846年，鄒夫人為彭玉麟生下了彭永釗。但可能因為婆媳矛盾，彭玉麟對鄒氏夫人非常不滿，之後與之形同陌路。

王竹賓的生活也不算美滿，1849年因為難產去世。自從王竹賓去世後，彭玉麟便常常畫梅花。俞樾的《春在堂筆記》曾記載，彭畫梅萬餘幅。彭玉麟自己也說:“頹然一醉狂無賴，亂寫梅花十萬枝”。

由此，人們便將彭玉麟的這種行為作為“回憶、紀念王竹賓”的行為。其實，“畫梅”更多的是彭玉麟對自身志向、自身命運的一種展現，梅蘭竹菊四大君子，梅竹松“歲寒三友”，冬日裡百花殺只有梅花美而堅。因此，一般志向高遠的人都喜歡梅蘭竹菊蓮等。

在目前看到的彭玉麟160多首梅花詩中，大部分也都是題畫詩，多是描寫自己的志向、心念。但也並非沒有談感情的詩句，例如十年前事憶江東，酣夢羅浮酒肆中。難得美人舒醉靨，春風醞釀笑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