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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裡的哀傷 | 走方紅沙國

作者介紹

胡臻,教授、主任中醫師、碩士生導師,國家首屆優秀中醫臨床人才,浙江省名中醫、溫州市名中醫。溫州醫科大學期刊社社長,歷任溫州醫科大學國際教育學院首任院長、中國援助納米比亞醫療隊首任隊長。泰國東方大學孔子學院首任中方院長。出版《Clinical Reasoning in Chinese Medicine》、《中醫氣化理論與實踐》、《總統府裡的中國醫生》等八部專著。

走方紅沙國

紅沙,純天然的紅色,由於日的出和落在廣袤而起伏的沙漠上留下了「紅與黑」的色彩對比,這是西南非洲納米比亞特有的色彩。

春日裡的哀傷

這時我聽見一隻烏鴉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哇哇」地叫著,像是在哭泣,也像是在述說。在這麼為一個灰暗瀰漫的闊野裡,聽上去讓人感到一陣陣的淒涼,它四處瞻望,在揪心的尖叫聲中向遠處飛去。從地平線上噴薄而出的太陽,把昨夜留在砂爍裡的最後的陰霾蒸發出來,如同頑童手持彩筆,用淡淡的墨水把原來還是斑斕絢麗的天空,塗抹成了灰濛濛的色彩,被塗抹成灰濛濛的還有我的心情。一陣寒風從窗外吹了進來,令人感到了寒意。我望著窗外,遠處的天空被烏雲遮蓋著,僅有的一縷從厚實的烏雲中鑽了出來,憑添了一種淒涼之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外面已稀稀拉拉地下起了細雨,一棵孤零零的樹,正聳立在遠處的闊野裡,枝葉在風中搖曳著,一隻掛在樹枝上的鳥巢,被風吹得左右搖晃著,終於從樹枝上掉落了下來。「馬丁去世了。」中秋節後的第一個星期一,正當我們剛剛來到醫院上班時,就接到了洪先生打來的電話。這消息太過突然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記得一周前,馬丁從瓊斯灣渡假回來。上班的第一天,就興沖沖地跑到我的辦公室,眉飛色舞地跟我們大吹特吹自己在瓊斯灣沙灘上的艷遇。最後,還故做玄端,靠近我悄悄地說:「我的心差一點就這樣遺失在瓊斯灣了。」我還跟他開玩笑地說:「幸好,我還能在這裡發現你跳動的心。我可不希望就此與你告別。一位年僅四十剛出頭,生龍活虎般強壯的年輕人,竟會這麼容易,在突然間離開了人世。更何況他幾天前,還剛剛駕駛著汽車,走了那麼多的路,把驚恐未定的我們從動物園裡接到了溫得和克。我們正打算著,下一個周末請他和洪先生一起到中國大飯店吃飯呢。無奈,我的追問所能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馬丁已於星期六的早上離開了人世。他妻子早上醒來時,發現他早已停止了呼吸。」電話裡傳來了洪先生低沉而悲哀的聲音。原來,星期五的晚上,馬丁為他的妻子舉行了生日慶祝晚會,然後就去床上休息了。可又有誰能想到這一躺下,便再也沒有起來,就這樣永遠告別了剛剛過完生日的妻子,還有那小巧玲瓏、天真爛漫、人見人愛的小女兒艾麗莎。馬丁走了,他帶走了自己一生的抗爭與苦難,也帶走了小女兒艾麗莎的歡歌與笑語。對於死者來說,死亡也許是一種超脫,因為,他要到美麗的天國,鮮花盛開的樂園。那是我們到卡圖圖拉醫院上班的第一天,一位中年男人過來向我們握手,他說:「很高興認識中國醫生,我叫馬丁。」他說自己是在醫院後勤部工作,是過來幫我們工作的。自從我們到了納米比亞以後,醫院給我們安排了露賽莉護士外,還安排了馬丁來幫助我們工作,他主要的任務就是處理醫療隊一些後勤方面的事務。馬丁是個中年男人,皮膚棕色,灰色的頭髮暴露了他實際的年齡已過40多歲,身材修長,反應敏捷,身上透著一股非洲叢林的野性。說話時兩手不斷地晃動著,像是隨時要對周圍的動靜做出反應。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西服,乾淨而貼身,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臉上經常掛著輕笑,一對眼睛稍微下垂,高高突起鼻子的下面掛著兩撇淡淡的小鬍子,說起話來一跳一跳的,不但沒有讓他的臉顯老,反而體現出他的精明和對人生的豁達。手裡拿著一根正在冒煙的煙頭,在跟我說話的時候,不時轉身吸煙,看來他還是一個煙鬼。終於有一天他來找我 說自己想要戒煙,我見他的右手拇指的指尖像是被煙熏過一樣微微的發黃,能看得出來他抽煙已有很長的時間。「你要想好,如果你真的要戒煙的話,我可以幫你,五天的治療就可戒煙」。 看他態度堅決,非戒不可的樣子,就給他採用了耳穴戒煙的治療。後來的事實也證明馬丁真是一個有心人,沒想到五天的時間內他真的一根煙也沒抽,他戒煙成功了。「現在讓你嗅到香煙有什麼感覺。」 我問他。「就像聞到了爛魚的味道。」他微笑著,兩撇淡淡的小鬍子向外上方高高的翹起。「人們叫我雜皮。」馬丁跟我談起了他的人生。在納米比亞「雜皮」就是指混血兒,通常是指白人與黑人生下的孩子。馬丁是一位有著德國白人血統和非洲黑人血統的「雜皮」,在馬丁還只有六歲的時候,他的這位白人父親在一次車禍中喪生。馬丁是在白人鄙視的目光下漸漸長大。他的一生是為生存而奔波,為尊嚴而抗爭的一生。「我過去非常恨我的父親,他生了我,卻把我孤獨地留了下來。」「我小時候去找過我父親的家人,他們說,我屬於納米比亞叢林,不屬於他們的世界。」「因為我母親是布須曼人,也就是叢林人的意思。」「白人世界高高在上,他們是容不下我這樣膚色的人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在說這話的時候,我注意到馬丁原本是灰色的臉,冒著紅光,特別引起我注意的是他那布須曼人血統特有的細小而緻密的捲髮,高高地向上聳立起來。學中醫的我知道這是發怒的表現,怒則氣上,在怒氣的推動下,原本伏貼在頭皮的細捲髮,紛紛翹了起來,再次讓我體會到他那來自非洲叢林的野性。沒想到馬丁的話還在我的而邊回蕩著,他的心卻真的遺失了,遺失在茫然無知的睡夢中。星期四下午,醫院要為馬丁舉行追掉會。下午三點鐘,當我們來到追掉會會場時,洪先生早已站在會場的外面,等候著我們的到來。我們走進會堂,幽幽的光線從兩邊的窗戶外照射進來,令人倍感淒涼的。靜靜的會堂大廳不時傳來了死者家屬一陣陣的哭泣聲,就像一支支利箭,刺痛著每位來者的心。我們坐在前排右邊位置上,雖然會堂裡坐著不少的人,但是靜得出奇,我都能聽到自己進出的呼吸聲。這時從後面傳來了一陣低沉但非常清晰的歌聲。一開始的時候,只有一人輕輕地獨唱,隨之歌聲逐漸加大,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歌唱者的行列。歌聲如泣如訴,繚繞在四周,悲哀充滿著整個大廳。這時我看見有六位男人隨著歌聲的節拍,慢慢地將一具製作精美的棺材抬進了會場。然後輕輕地將它放到了大廳前面的一隻鐵架上。空氣像似被凝固了,大廳內突然變的死一般寧靜。窗外的陽光也傷心地躲進了烏雲的後面,使得本已光照不足的大廳,變得更加幽暗了。突然,從左側傳來了一位女人的抽泣聲。我轉身看見了正在哭泣的馬丁太太。我把目光移開,希望能找到馬丁那六歲的小女孩艾麗莎。一想到她,就會使我想起每當馬丁用雙手將她高舉過頭頂時發出的那種悅耳、甜美、無邪、歡快的「絲——絲——」笑聲。我為人世間的悲哀過早地降臨到她那幼小的心靈而傷心。遺憾的是我在人群中沒有找到小女孩艾麗莎。這時,一位牧師站到了大廳的前面,他用阿夫甘語(又稱非洲語,由荷蘭語和南非土著語結合改良而成,主要在南非和納米比亞使用)為馬丁祈禱。雖然他講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懂,但他那時而低沉如泣的細語,時而歡快激昂的高聲,讓人感受到,他正在為這顆歷經人世磨難的靈魂超度,願他早日升入永恆的天國。會堂裡已聽不到哭泣聲,只有冒險聖歌還在四處低聲回蕩著。人們在追憶馬丁,追憶這位平凡人的一生。記得我們剛到納米比亞時,大使館的張秘書曾把我們帶到了納米比亞最大的公墓——溫得和克公墓。那是一個初冬的早晨,陽光正透過那些懷抱墓地四周的參天翠柏,照到了一條寬直的水泥大道,大道的兩邊種滿了各種鮮花,冷風送來了瀰漫在空氣中的芬芳。一群黃白相間的長毛花貓,正坐在道路的兩邊,不時地發出了「咪、咪」的叫聲。也許它們就是天國的使者,在這裡為那些有幸的亡靈超渡。我手裡還拿著一張「馬丁追悼會程序表」,在程序表的首頁寫著:如果我們在地球上的家被銷毀,我們會獲得上帝為我們準備的家,雖然它不是用我們的雙手造就,但能在天國中永存。願馬丁之魂早日在天國中安息。這時我聽見一隻烏鴉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哇哇」地叫著,像是在哭泣,也像是在述說。在這麼為一個灰暗瀰漫的闊野裡,聽上去讓人感到一陣陣的淒涼,它四處瞻望,在揪心的尖叫聲中向遠處飛去。孤芳紅葉,凝聚著對光的渴望,在蕭瑟秋風的紛飛中,凋謝、消亡。黑夜無情,肆意將芬芳,掩埋在,揪心裂肺的長眠。旖旎不再張開,春的翅膀,任憑寒霜,把大地綠色凍凝。寒夜裡,惟有思念,伴著你——遠航在無際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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