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蔣緯國口述歷史:中國人稍有點權威就耀武揚威

歷史上的今天:1997年9月22日,蔣緯國在台北病逝。

1.50年代蔣先生視察國軍裝甲兵修造廠,見一個很老的重慶工人,先生問:您這麽大年紀還在軍中啊,是什麽時候從軍的?老工人答:漢陽兵工廠,一直跟著部隊,到台灣我也沒有家了.蔣鼓勵了他幾句繼續往前走,這時老工人趕上幾步,對蔣說:委員長(他沒有稱蔣總統),這幾十年您太辛苦,太委屈了,請多保重! 蔣先生聽見老工人這樣說,轉身凝視了他片刻,點點頭,默不作聲的走了。當天晚餐時,蔣先生對緯國說:今天廠裡那位老工人對我的那番話,安慰我的話,鼓勵我的話,只有你的祖母(王老太夫人)曾這樣對我講過,除此之外,我沒有聽過第二個人講。

2.蔣緯國曾回憶,在抗戰最艱苦的時候,蔣中正在重慶心力交瘁。一次他去父親的官邸,突然聽到浴室裡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仔細一聽才知到是其父的聲音。蔣緯國說,那叫聲非常可怕,歇斯底裡地連音調都變了。可見蔣公在那時的壓力之大!

3.民國二十一年,我在東吳念書,住在蘇州。一二八事變發生時該地很容易受到波及,所以我就暫時離開蘇州到湖州去,在湖州待了兩個多月,上海平定之後我就回到蘇州。那時候的蘇州火車站亂糟糟的,我下火車時發現有很多士兵,有一個兵拿著步槍上了刺刀,走過來搜查旅客。我從火車上下來,帶了一個小鋪蓋,就是把一條被子疊好卷起來,再用繩子綁好,這個兵要我伸手進鋪蓋摸一摸有沒有東西,我心裡想:是你檢查我還是我檢查我?既然是你要檢查我,你反而要我把手伸進去摸一摸,即使有東西,我還會告訴你嗎?我問那個兵為什麽不自己摸呢?他就“啪”一個巴掌打過來,說:“讓你自己摸是給你面子!”所以我只好把手伸進鋪蓋去摸一摸,摸完後,他把手一揮說:“走了。”我也就走了。之後,我看到很多旅客的行李都是被打開的,弄得亂七八糟。我體會到部隊裡的阿兵哥平時受夠委屈,當兵這個職業也不好玩,有那麽一個機會能夠在火車站檢查別人,當然會耀武揚威。另一方面這一次我所看到的軍隊,與我在廣東所看到國民革命軍完全不一樣,使我對軍隊的認識又增加了一層,同時對社會的認識也增加了一層。

4.民國三十一年,我坐隴海線的夜快車從潼關回新安,胡宗南將軍有事找我去研究。我喜歡睡在上鋪,因為臭蟲都在下鋪,不過他們分配下鋪給我,我也就坐在下鋪。火車還沒開時,進來了一位少將,我就站起來向他敬禮,我敬完禮還沒坐下,他就說:“上去。”我心裡想:“我買在下鋪,你叫我上去,我還求之不得呢!”於是我就把上衣脫掉,掛在上鋪,這麽一掛,就露出我的配槍來———一把銀色的白朗寧,是我去部隊臨走時父親送給我的。那位少將一看到我這把手槍便問我:“你這把手槍哪裡來的?”我說:“我老人家送給我的。”他又問:“他也是軍人嗎?”我說:“是。”他說:“我看一看行不行?”我說:“行。”便把手槍拿出來,退下子彈後交給他。他看了以後很喜歡,說:“我跟你換一把怎麽樣?”他的手槍也是白朗寧,不過已經生鏽了,我就把退出的子彈再裝回彈夾,把彈夾也給他,並且說:“對不起,我只有這一個彈夾。”他說:“好了。”意思好像是你還羅嗦什麽,然後他就把他的手槍放在我的槍套裡面。

第二天一早火車到了西安,胡宗南將軍派熊副官來接我,這位少將也認識熊副官,見了他便恭敬地問:“你來接誰?”熊副官說:“我來接蔣上尉。”說來好笑,這位少將跟我換槍時也沒問我的名字,他又問:“在哪一車?”熊副官說:“就在你後面。”後來這位少將就走了,我也跟熊副官一起走。等到將近中午的時候,有人來報告:“外面有一個少將跪在門口不肯走,要求見上尉。”我就趕快出去把他扶起來,他把槍還給我,我也把槍還給他,並且請他不要介意。我跟他說:“這件事情沒有什麽,這把槍任憑誰見了都會喜歡,將軍如果喜歡的話就帶回去用好了,沒關係。”他說:“那不行,以後見了老太爺怎麽說。”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5.另外一次是我從西安回到潼關時發生的。白天火車很擠,雖然是對號快車,但是過道上都坐滿了人,很多人帶了行李,往走道上一放就坐在行李上頭。火車開車後,我看到一個上校自彼處擠過來往前走,沒多久又看到他從前方擠回來,第二次經過我的座位旁邊時,我就站起來問他:“上校,你是要找人還是要找位子?”他說:“找位子啊。”我就說:“請坐吧!”他看了一看我,就“啪”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很生氣地問我:“剛才我過來時你看見了沒有?”我說:“我看見了。”他說:“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說:“上校,剛才你是從我背後過來的,等到我看見你時你已經走過去了,我以為你在找人,及現在看你又擠回來了,所以我特別問一問。”沒想到他又“啪”的一巴掌打過來,說:“你羅嗦什麽!”意思是你還不讓位。其實我已經站在旁邊,我說:“你請坐。”說完就到廁所裡坐在馬桶上。

後來列車長來查票,車廂裡有認識我的人就跟列車長說:“那位上校剛才打了蔣緯國。”列車長就問:“那蔣緯國呢?”那個人說:“他現在坐在廁所裡,他的位子給了那個上校。”列車長就跟那位上校說:“你坐在人家的位子上了。”而且那位上校根本就沒有票,列車長一方面要他補票(那時候能叫軍人補票已經算是進步了),同時告訴他剛才那個上尉是蔣緯國。他聽了以後,等補完票就跑到廁所門口“嘣”的一聲跪了下來,並且再三地道歉。這一來反而把我嚇壞了,我挨揍時並沒有被嚇,反而覺得很正常,但是看見了一個上校跪在我一個上尉面前,我可受驚了,就趕快把他扶起來。那位上校一定要我原諒他,說他家裡還有老娘在,好像我馬上就要把他拉出去槍斃似的。我把他扶起來後請他回到座位上,我還是坐廁所裡,他堅持要我回到座位,說廁所裡臭,那時候的廁所當然是臭得不得了,但是坐久了也不覺得了。

6.民國二十一年冬天,有一天在學校大操場上,落雪剛停,有一個同班同學,硬逼我從他褲襠下鑽過去,結果我鑽過去了。那個學生在我們班上年齡是最大的,個子也是最高的,因為他已經第三次留級了,他當眾罵我是“繼父的孩子”,我都忍住了。那時候我們在第二、三堂之間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其他各堂間則是十分鐘。一個普通的教室可以容納三十位左右的學生,就在同一天,我們合並三個班級在一個大教室上課,那個大教室可以容納八十個人。在第二堂下課時,那個大個子就在講桌上把我叫上去,要我跟他扳手。他總是過一段時間要找個機會羞辱我一番,早晨在操場羞辱過我,現在又要我去和他扳手,我說:“你明知我扳不過你,你的個兒這麽大。”他說:“給你一個機會你還不要啊!”一定要我跟他扳手。他不曉得我練過工夫,尤其兩個人手一握,只要我的手往裡邊一緊一按,他馬上就曉得我有多大的勁,不過我還是讓他扳過去了。後來他就當著所有同學的面說:“你們不要以為蔣建鎬扳不過我,其實全校沒有人扳得過他,剛才我要他鑽褲襠,實在是我的不對,我當著大家向蔣建鎬道歉,以後希望大家不要看不起他,他實在是一個功夫最好的人。”從此這個人也不做混混了,書也念得不錯,跟我們一起畢業,後來他考進上海海關,做了關務員。他的家庭背景也不錯,不過我們畢業後就沒有來往了。

蔣緯國自述德國從軍經歷:曾被希特勒接見三次

德軍規定錢夾裡不能超過8馬克

我到德國去的時間是1936年冬天,在西安事變之前。三年後我回國時,父親問我有何感想,我說:“父親,我知道我不應該離開的嘛,你看我一走開,你們就搞得亂七八糟。”父親也是哭笑不得。在父親旁邊,讓他能夠得到一點精神上的調劑,恐怕家裡面也只有我能夠做得到了。

德國的軍事制度中,入伍教育與軍官教育是銜接的。入伍教育的課程是從單兵動作到班、排的小戰術訓練,屬於戰鬥層次。在入伍時,軍官候補生除了日常訓練之外,還要再加強排、班的小戰術。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到了軍官學校之後,便要進一步接受營連戰術的教育。入伍訓練時,從戰鬥到勤務都要加以學習,要了解所有的武器及裝備,還要學習行政事務。

德軍的入伍訓練中,有一點是要特別加以重視以及強調的。他們的訓練都是以班為部門完成的,讓士兵從一開始就有集體概念,培養自己是集體一員的習慣,換句話講就是訓練士兵如何協同作戰。比方說,當軍隊接近戰線時,在敵人火力下,一個班隻準一個兵前進,其他都是火力掩護,後面的先躍進,在狀況許可之下,可以有兩人一起行動,但是人數不能再多。火力掩護者不需要一直使用武器,只要有準備,前進的人就能得到安全的保障。德軍如此的用意是訓練軍隊團體行動,不塑造個人英雄。不論搜索、攻擊、防禦都要在班教練裡面完成,這種訓練正是中國所欠缺的。

軍官候補生的主要課程就是學習基本戰術,除了白天出操外,晚上還有導師為我們補課,講解許多基礎的課程。例如班、排小戰術。等到入伍一年後,最基本的班、排、伍戰術都可以熟練運用了,例如各種地形的攻、防、退、追、遭遇等。

軍官候補生還要學習連裡的行政事務,例如如何領款、領彈藥、領零件、領被服,以及如何送傷患等等。班長如果每天帶著部隊出操,一定會吃不消,所以德軍的規定裡,教育班長是一周輪值一次,勤務伍長是每天輪值一次。編制內計程車官不一定與我們一起出操,他們有專門計程車官講堂,由全連的軍官分別授課。課程排定後,由軍官教導士官,再由士官教導士兵,較為機密的課程則不必教給士兵。例如我們攻擊波蘭,士官必須清楚波蘭碉堡的構造;如果攻擊蘇聯,也必須清楚蘇聯的情形,這類機密的內容,外國學生通常不準參加,但我穿的是德國軍裝,算是德國人,所以也上了課。

受訓期間,我們唯一的娛樂就是在檢查清理裝備及整理內務後到俱樂部喝杯啤酒,聊聊天,輕鬆一下。所費不多,只要兩三馬克就夠了,所以德軍規定皮夾裡不能超過8馬克。如果皮夾裡的錢超過8馬克,而又不幸遺失,失主也不敢告發,因為自己已經犯了規,一旦告發,反而還會遭致“引誘德國人破壞記錄”的罪名,罪加一等,所以在部隊裡面從來沒有偷竊的事情發生。每個連裡面都有一個軍需士,我們的錢可以寄放在那裡。

連裡面還有專門的被服士、軍械士,管理非常整齊。德國的營房都是三層樓的建築,地下一樓是用來放軍械的。連士官長住在一樓犄角處的套房,妻小也住在一起,平時這棟樓就由他來管,我們士官長的太太就像媽媽一樣,大家相處起來就像一家人,非常溫暖。

參與德軍戰役佔領捷克領土

德國的規定是要先入伍才能進軍官學校。入伍訓練只有一年,不過是真正在部隊入伍,方式是在每個連裡面插進一兩個入伍生,讓入伍生能夠領略部隊的生活。我被分配在山地兵第1師第98團第2營第5連。

我選擇參加山地兵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覺得它是各個兵種裡面最艱苦的,如果能夠在這支部隊接受一年的訓練,並且通過考驗的話,那回到國內後什麽都難不倒我了。山地兵的背包比一般軍種還要重。一般軍種的背包是25磅,山地兵的是45磅,再加上武器彈藥、十字鍬、防毒面具等,一個人身上大概要背70磅的東西,所以一場行軍下來是非常辛苦的。每當快熬不住的時候,我就想:“總比國內那些在火線上的人安全多了。”就這樣慢慢堅持過來了。

我在入伍訓練時參與了兩次軍事行動,在第一次行動時就讓我領略了德軍行動的精確性。德軍軍營裡有專門保管槍的地方,在宿捨的門口有一個槍架,槍架上方有一個缺口,下方有一個槍座,可以放置槍托,而槍架呈45度角,當士兵出門時就可以順利拿槍。這些槍平時都不是實彈槍,實彈槍都放在地下室,由軍械士管理。當我們進軍奧地利的時候,第一次行軍走了95公里,穿過阿爾卑斯山,在一天之內就到達。我們的行軍紀律非常好,始終保持預先規定的距離,當我們在山脊停下來吃午餐時,發現旁邊有一堆堆的彈藥箱擺在路邊,其間隔跟我們連排之間的間隔是相等的,一點誤差都沒有。我們吃過午飯後,就在旁邊的彈藥箱取出彈藥,這時候才算拿到真家夥。

當時我的階級還是上等兵,雖然在中國我是少尉,但是到了德國算重新入伍。當軍隊在休息吃飯的時候,我奉命帶了兩個連裡的兵到邊境上偵察。偵察完之後,我就寫了一個簡單的報告,畫了一張簡單的要圖,派了一個上等兵向營長報告。同時我也在第一線吃完我的午餐。最後按照營長告訴我的時間向大夥招手,部隊就繼續前進了。

這次的進軍,造成德奧合並,而且事實上奧地利人很歡迎德國人。所以當時我們也沒有進入奧國境內,只在邊界地區活動。我第二次參與德軍的戰役是佔領捷克的周邊領土,叫做蘇台德區。德奧合並之後,上有東普魯士,下有捷克,捷克又有奧國支撐,拿下波蘭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德軍進攻波蘭時,採用三個鉗形攻勢,8天就打下波蘭全境,這個戰略和當年沙俄侵略東北所採用的戰略大體一致。

曾被希特勒接見三次

德國一共有5個軍官學校,他們的習慣是北方人進南方的軍官學校,南方人進北方的軍官學校,目的是讓子弟多了解德國。我受完入伍訓練之後,就被分配到慕尼黑軍校。德國的軍官學校隻訓練一年,但是實質上比我們訓練三年還要扎實。

軍官學校的課程就是反覆訓練營連戰術,所以每一位畢業軍官對於營、連、排、班、伍戰術都充分了解,並且了解團以下之火力支援以及裝備。例如通信,到現在我還記得如何打電報,不論用音響、旗號、無線電都可以。在營連戰術裡面,除了戰鬥之外,其他如軍隊勤務、營教練計劃、射擊場管理、傷患照顧、後勤補給等事,都是實際運用,如果隻把戰術講得天花亂墜而沒有實際運用,等到行動時就不知道該如何把彈藥送到戰場,也不知道在敵人火力下如何行動。我在大陸時,曾經寫了一篇《步兵班在戰場上如何節約兵力》,其中就包括這些內容。

我在軍官學校受訓期間從沒摸過槍。我們的上課地點不是在講堂裡就是在野外,每個班裡有個班主任,通常由少校擔任。在上課時由班主任先假設戰況,我們以營長的身分來做紙上作業,先寫下要點,由主任收集起來,再從中抽出一張,被抽到的人就向全班作口頭報告。然後班主任就綜合一個案例,假定一個構想,再分配職務,以自己被分配的角色來構思戰術,報告完後,由大家批評,所以這種課程始終是重在應用。

德國的軍官學校學生還要學習騎馬、跳舞、劍術。這些科目我都學得很好。一位軍官會開吉普車沒什麽稀奇,而且坐在吉普車上的威風與騎在馬背上的威風相較之下,實在遜色很多,養成的性格也不同;同樣的,打槍與鬥劍所養成的性格也不同。我最得意的是那一年放暑假時,我到柏林去向一位很有名的劍術老師學習了一個月,等我回到軍校與教官鬥劍時,可以說是所向無敵,三兩下就把對方手裡的劍打掉了,連旁邊觀看的女孩子也瘋狂地喝彩。

希特勒曾經召見軍官學校學生,我也是其中之一。在德國那段時間,我見過希特勒三次。我與其他高級將領也見過面,但談不上有多少交情。

後來我到了萊比錫,待在第7軍團,在那裡當了幾個月的見習軍官,他們一方面派專人為我介紹德軍的編制、戰術思想,讓我進入狀況;另一方面,軍團已經屬於戰略層級的編制,所以他們也為我講解野戰戰略。因為我的基礎很好,到了柏林後,國內就派我當駐德代表蔣百裡將軍的侍從官,我在蔣將軍身邊兩個多月,他一有空就跟我聊天,他也聽別人說過我對德國的關係,所以特別喜歡我。

我在軍官學校畢業後被分配到奧得河畔的步兵第8師,該師是山地兵,靠近波蘭前線。當時德軍預備向波蘭發動鉗形攻勢,兩翼采取攻勢,我們的基地則位於”口袋底”,任務是守勢作戰。我自慕尼黑先到柏林,再從那裡出發準備到波蘭邊境。就在這時,卻接到了國內要我回國的命令,時間是1939年8月中旬,就在戰爭爆發前幾個禮拜。我在9月16日離開歐洲,因為蘇伊士運河已經封鎖,無法直接從歐洲回到中國,所以先從荷蘭橫跨大西洋到紐約,再取道太平洋歸國。

我出國前已經是少尉軍官,到德國後重新入伍,再進入慕尼黑軍校,最後以德國國防軍少尉的身份離開。在德國留學3年,除了軍事以外,我還學習到流利的德語和歐洲上流社會的生活習慣。這些都是一般人無從接觸到的,收獲遠遠超過在國內學習10年。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