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 莎

瑪莎·伊娃辛佐娃（Masha Ivashintsova，1942?2000），這位號稱“俄國版薇薇安·邁爾”的俄國女人去世已近八年，家人都知道她在拍照，但從未有人見過她的作品。而直到去年年底，她的三萬多張記錄了蘇聯時代大眾生活的照片才慢慢浮出水面。

相對與薇薇安·邁爾，她是幸運的，她的作品並沒有被賣到舊貨市場。但據她日記透露，由於她一直籠罩在他人光芒的陰影之中（她的三位戀人，一位是語言學家，一位是詩人，一位是攝影家），從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才華，以至於羞於展示自己的作品，無論是朋友、親人，甚或摯愛。她只是本能地去攝影，去記錄，直至生命終結。

Vologda, USSR, 1979

Leningrad, USSR, 1976

Leningrad, USSR, 1976

Leningrad, USSR, 1975

列寧格勒的孩子們。

瑪莎的女兒認為瑪莎之所以喜歡拍小孩，是因為她在這些孩子們的身上，看到了成年人幼稚的來源。在那個年代，童年也不再是天真的童年，她究竟在孩子的臉上看到了什麽，可能只有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才能真切知曉。

Nevsky Prospekt, Leningrad, USSR, 1975Nevsky Prospekt, Leningrad, USSR, 1975

Nevsky Prospekt, Leningrad, USSR, 1975

瑪莎對她的俄國同胞總是充滿好奇，“愛和熱情背後總隱藏著無所不在的冷酷”。這張照片中，商店廣告牌上寫著“友誼”，它所代表的真誠的微笑、音樂和幸福卻和當時共產主義制度下的貧乏現實形成鮮明對比。

阿爾謝尼· 塔可夫斯基，1981

這張照片拍攝的是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父親，一位非常不朽的詩人。或許正是他的詩人氣質延續在了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身上，才會拍出如此眾多充滿詩意的偉大電影。而他的詩歌，也在他兒子的電影中反覆出現，如同電影充滿對生命本質的關懷。

可惜僅此還不夠

夏天就這樣消逝，

仿佛從來不曾存在。

陽光下多麽溫暖，

可惜僅此還不夠。

可能發生的一切，

在我如同五瓣的樹葉，

平躺在掌心，

可惜僅此還不夠。

無論邪惡，無論良善，

都不會自行消失，

一切閃爍著光芒，

可惜僅此還不夠。

生命在屋簷下佔據上風，

給予庇護和救助，

我確實擁有好運氣。

可惜僅此還不夠。

樹葉不曾被點燃，

樹枝不曾被折斷……

日子清澈宛若玻璃，

可惜僅此還不夠。

1967

Melvar Melkumyan, Moscow, USSR, 1979

Melvar Melkumyan, Moscow, USSR, 1983

她的丈夫。一位亞美尼亞語言學家，最終他們的感情走到崩潰。這兩張照片都是在他們感情破碎後拍下的，離婚後，她的丈夫帶著她唯一的女兒Asya去了莫斯科。

瑪莎與她曾經的戀人BorisSmelov，一位俄羅斯著名的攝影師。她躲在Smelov的後面，顯得有些羞怯。

Boris Smelov, Sankt-Peterburg, Russia, 1993

1993年的時候，她曾經在街頭碰見BorisSmelov，拍下這張照片。經歷了這個時代的無數折磨之後，他們的相遇是令人心碎的，彼此給對方拍下了一張照片。1998年時，她在日記中寫道：“Boris Smelov死了，死在街頭，離我們家不遠。他被凍死在外面。他死了，愛隨之而去。”

涅瓦大街，列寧格勒，1976

史達林雕像, 列寧格勒, 1978

列林格勒的涅瓦河畔，1979

瑪莎本和共產主義關係不大。但由於她無法像其他人一樣興奮地歡呼制度的美好與幸福，她的生命一直遭到碾壓。她每天都會去拍照，因而找不到穩定長久的工作，而在蘇聯，沒有工作等於犯罪，她只能在進監獄和進精神病院中進行選擇。最終，她送進精神病院長達十年之久。

Marta，列寧格勒，1978

列寧格勒，1981

猴子，列寧格勒，1978

瑪莎相機下的動物。她經常會拍下街邊的一條狗，被拴在主人手裡。

在精神病院，正常的她被灌下各種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以致她的精神險遭崩潰。她曾拍下了一隻捆綁的猴子，看著窗外，渴望自由，渴望光明，如同她自己。

玩具與物品。她所拍下的物品總是有大量的象徵意義，也許當時看到這些讓她想到了什麽，就隨手記錄下來。例如那張幾個娃娃玩具的相片，她們衣服各異，向外張望，但是即使是小小的紙板，她們都無法穿越。

Tbilisi, Georgia, 1989Tbilisi, Georgia, 1989

目前傳到網上的只是極其小的一部分照片，她的女兒正陸續將她的作品傳到網絡上。她否會像薇薇安一樣一舉成名，或者只是一時的話題，逐漸被人淡忘？對於這一點，這兩位攝影師可能都並不會太在意，畢竟作品只是屬於她們自己的。

她的故事再一次讓人相信藝術的力量，它是潛伏在生命裡的一種本能。是自己的，孤獨的，不需要外界參與或者認可。而且，即使手腳都架上鐐銬，身體被關進監獄，沒有任何東西能限制她的靈魂向往藝術。

來源 鹿書deerbook（deer-book）采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