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頂大唐雷音寺
換個角度看世界
■文丨大唐雷音寺 子律先生
17歲的“殺魚弟”服毒自盡——服用的是沒有特效解毒藥的百草枯，口服中毒死亡率90%以上——如今危在旦夕。
8年前，“殺魚弟”曾走紅網絡。
2010年，一則“蘇州最年輕殺魚弟！絕對震撼你的視網膜神經”的網帖迅速走紅，那是用幾張照片記錄的一位小男孩嫻熟地賣魚和殺魚的過程，他的眼神裡有著不符合年齡的犀利。
“殺魚弟”名叫孟凡森，家裡有六個兄弟姐妹，時年不到10歲的他是家裡老大，早早輟學，已經在父母的水產店裡幫工了2年。
有網友誇他“厲害、不嬌氣”，也有網友擔憂“這麽小不上學，以後怎麽辦？”
但不管怎樣，“殺魚弟”火了，這也受到了愛心人士的注意。在他們的幫助下，“殺魚弟”重回課堂。
不過沒過多久，因為跟不上學校節奏，“殺魚弟”又回來操起了舊業。
他的父親甚至將自家水產店更名為“殺魚弟水產”用以招攬生意。
當時的報紙寫到：“有時候三天兩頭去（學校），有時候早上去了下午就回來了。他父親說讀書有什麽用？只有乾活掙錢。孩子自己也不想讀，說實話他根本讀不進。”
於是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水產店因為“殺魚弟”的名氣著實被關注了一陣，但時間一久，“殺魚弟”也就無人問津了。
因為日複一日的在嘈雜的市場裡殺魚，圈子狹窄“殺魚弟”沒有什麽朋友，性格暴躁且孤僻，久而久之，他與父母也漸漸產生了矛盾，經常與父親爭吵。
甚至在2013年，有電視台報導“殺魚弟”被其父親毒打，眼睛受傷差一點被摘除的新聞。
這一次，因為“殺魚弟”賣魚算差了兩毛錢，他的父母和鄰居就一起批評他。“殺魚弟”已經17歲，正處於叛逆期，他認為自己為了家裡的生意付出了很多，心裡委屈，於是打算用自殺的方式報復自己的父母，然後他就誤打誤撞的喝掉了接近百分百致死率的百草枯。
曾經的網紅少年淪落至此，“殺魚弟”的悲劇讓人唏噓。
這背後，是貧窮在作怪。
貧窮使錯的行為變得理所應當。
“殺魚弟”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成功的回到學校讀書，並且校方承諾學費全免或者減半，這個家庭並不會因為“殺魚弟”上學而付出什麽。
可“殺魚弟”這樣貧窮的家庭不會這樣想，他們已經連續生了6個孩子，而最大的卻不到10歲，為什麽如此貧窮卻要瘋狂的生育？
因為對於貧窮的家庭來說，孩子才是希望。7、8歲的窮人家的孩子就可以早早當家，替家裡乾活分擔壓力，窮人家的哥哥姐姐們的作用就是為了家庭減壓，為弟弟妹妹們鋪路，他們沒有資格上學，也不需要上學。
在這樣的家庭裡，不僅父母是這樣想的，“懂事”的孩子也是這樣想的。
在貧困的家庭生活，孩子尤其是孩子中的老大是有生存壓力的，一方面早早輟學的“殺魚弟”很難跟得上學校的課程，見慣了外面的世界，也難以靜下心學習；另一方面，“殺魚弟”上學之後，這個家庭會失去一個分擔生活壓力的主力成員，而作為一個被貧窮影響的“懂事”的孩子，“殺魚弟”也希望繼續殺魚承擔自己這個家庭成員的“本分”。
他的父親同樣認為讀書沒什麽用，既賺不來錢，分擔不了壓力，還要花錢，而且一花就是十幾年。這樣的家庭只需要快錢，而消費“殺魚弟”的網紅名氣，就能夠迅速獲利，養活一家人。
父子倆的窮人思維儘管短視，但對他們來說卻是十分合理的，他們的想法與訴求有重疊，自然也就一拍即合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真的無法去指責“殺魚弟”父母的格局如何小，看得不夠遠，因為對於這樣長期貧窮的家庭來說，個人要為集體讓路，先生的要為後生的讓路，遙遠的未來發展要為面前能夠快速得到的利益讓路。
貧窮使人的態度變得卑微。
“殺魚弟”為什麽因為一點小事就選擇自殺？也是因為貧窮，貧窮能夠令人卑微，甚至卑微到把自己的生命看的很輕。
“殺魚弟”面對脾氣暴躁的父親，屢屢選擇忍讓，甚至最後選擇自殺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與反抗，這就是卑微感的體現。
電視劇裡那些高傲的富二代公子哥，動不動就懟天懟地懟父母，仿佛全世界他最大，為什麽？因為富有，富有讓他自信甚至自負，讓他不用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也讓他更愛惜自己的身體，認為自己比什麽都重要。
《變形記》裡來自城裡與山村的孩子給我們做出了最好的比較，在優越的家庭裡出生的城裡孩子飛揚跋扈、目中無人，他們可能自身沒有什麽能力，但是依然自信心爆棚；在貧困的家庭裡出生的山村孩子謙卑仁忍、謹小慎微，他們早早掌握了生活的技能，卻始終處於自卑狀態。
這雖然不是涵蓋所有人，但是確實是典型的形象。
網上經常會出現環衛工不小心刮到了車，因為賠不起而選擇下跪；環衛工對扔垃圾的行人下跪等等新聞，以及保安對小區裡亂停車的車主下跪的新聞，他們因為幾百塊錢的賠償、因為幾百塊錢的罰款、因為千餘元的工作選擇向陌生人下跪求饒，這在普通人看來難以理解。
其實也很好理解，有錢人是不會做環衛工和保安的，這些經濟不太好的人，賺著微薄的收入，哪裡經得住賠償、丟工作的打擊，若是下跪求饒可以少花幾百元，很多人會因此放棄某些尊嚴。
窮人的卑微經不起折騰，可能一次爭吵、一場騙局就讓他們放棄自己的生命。
2016年8月，甘肅康樂一女子殺害自己4個孩子後服毒自殺身亡，其丈夫也隨後服毒身亡，因為貧窮且沒有低保，孩子甚至沒有衣服穿，只好冬天在被窩裡不出來，夏天光著身子到處跑，貧窮令女子失去了理智和活著的勇氣。
2016年10月無錫16歲男孩因家裡太窮，對未來感到絕望，在與父親爭吵後先喝下電動車裡的電解液，又用刀抹脖子自殺，後經搶救無效死亡；2016年8月剛剛考上大學的徐玉玉因被電信詐騙騙取不足1萬元心髒驟停死亡……
這就是為什麽當考上北大的王心儀寫出《感謝貧窮》這篇文章的時候，有那麽多人會去反駁，會去糾正。
因為貧窮是苦難，沒有人會感謝限制自己格局和視野、還讓自己變得卑微和不堪一擊的貧窮。相對於感謝貧窮，她更應該感謝即使貧窮還願意供她讀書的家人。
沒有富過，自然不知道為什麽富人能夠始終那麽自信；沒有窮過，又哪裡懂得窮人的艱辛和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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