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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章宇這樣的演員,我希望他一輩子不要紅

文|屈臣氏牛頓

剛結束的金馬獎上,《我不是藥神》《大象席地而坐》這兩部影片成為人們熱議的焦點,雙雙斬獲多項大獎。同時段,院線電影在好萊塢大片的狂轟下,又殺出了一匹國產黑馬《無名之輩》,票房口碑齊飛。有趣的是,這三部佳作中都出現了同一個演員的身影,他就是章宇

大部分觀眾第一次認識章宇,緣自《我不是藥神》中的黃毛,那時的他火到街頭巷尾人人皆知,誰見到都要喚一聲“哎,你不是那個黃毛嗎!”章宇只能躲在角色背後默默無聞的局促著,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劇組同事王傳君看不下去,立馬發微博嚴肅正經地向大家介紹:“此人不叫黃毛,他叫章宇、章宇、章宇。”

在《我不是藥神》之前,估計章宇在你我他眼中,也就和“黃毛”一樣,是一位在北京飄蕩多年的閑散者吧。

今年的章宇已經36歲了,第一次被寧浩帶去見《藥神》導演文牧野時,就被導演問“你二十幾了?”上到導演,下到觀眾,每個人都以為章宇才20歲。他很喜歡這個梗,說起自己二十歲渾身透著一股樂不可支的勁兒,有人問他,要是你來演徐崢那個角色,你打算怎麽演,他笑著說“我才20歲呢!不適合。”

頭十幾年的章宇處於被人忽略不計的狀態,來自貴州,畢業於貴州大學藝術學院,學的是戲劇表演專業,剛開始打算畢業之後直奔北京,結果陰差陽錯參加了當地話劇團的考試,被錄取了,理所當然的成了話劇團演員

在話劇團裡,一待就是3年,日子過得很是安逸,也一直都有演出。話劇團的工作經歷給章宇培養出了身為演員必備的信念感。2008年貴州雪災,團裡組織去慰問,他在那場戲裡演一個送物資計程車兵,當時要爬一個山坡,可坡上都是冰,他便把衣服脫下來墊在腳下,一邊爬一邊把衣服往前鋪路,在這個過程中,章宇都在拚命摔跤,每一次都是真摔,他覺得這樣做台下的觀眾才能被你的所作所為給感動,才覺得自己演出來真實

3年時光像一個巨大的旋渦把人卷進一個舒適輕鬆的環境,章宇每個月拿著五六千的工資,演個話劇,兼職去電視台配個音,去學校給學生排個節目,日子過得不要太逍遙,可他很矛盾,一邊享受這種日子,一邊又想盡快從中抽身脫離出來。

直到2008年那次慰問演出,章宇摔了無數次的那場小品《美麗的山坡》拿到國家獎項,於是話劇團開啟了巡演模式,章宇作為男一號開始了自己漫長的重複演出,最後他給演惡心了,想在不變中求創新,但得到的反饋卻是“你不要改了,本來就很完整了,你再改別人都看不懂了。”章宇太痛苦了,找了個借口就辭演了。

回家之後看到自己以前寫的日記,看到以前在日記本上寫的一句話“2008年我應該在北京”,當時的他如夢初醒,這不正好是2008年嘛,那我趕緊走吧,於是章宇開啟了自己的北漂之路。

沒跟團裡打一聲招呼,只是簡單地請了個假,章宇就這樣瀟灑而去到了北京,這一去就再也沒回過貴州,後來他就被團裡登報開除了。其實他也有誠懇的寫過辭職信,但這封信的歸宿一直都在他口袋裡沒出過遠門。

離開劇團之後的章宇對自己信心十足,一定要拍電影拍電視劇。串過大大小小的戲之後,他終於演上了男一號,一個非常非常小的影片《小亮》的男一號,章宇太激動了,很用心地把每一場戲都用力過猛了。

演習慣了話劇和小品,突然一下到了影視劇都不會演戲了,怎麽演都不到位,更別說拿捏分寸感了,他很失落,感覺砸了一個機會。之後在央六看到這部電影時,他緊張又害怕,被人認出來還有點羞愧,暗暗較勁說下次一定要演好。

2010年,他又拍了另一部電影《手槍》,那是他第一次入戲太深,可惜的是,這部《手槍》一直沒和大家見上面,導演也不著急,一直在補拍,這一補,從2010補到了2016,章宇自己也不知道這個能讓他入戲這麽深的影片啥時候才能看上。他說他從來沒有在一個角色身上走的這麽深,那是他第一次有如此美妙的體驗,感受相當強烈。

章宇特別喜歡體驗生活,那是去雲南拍《巧巧》時,他每天騎著戲裡的道具車和導演一塊兒找景,《巧巧》是一部好電影,上過柏林電影節,影片中風景宜人,章宇的床戲也很帶感,十分推薦。但前期拍攝預算太低了,搞得章宇都幫著一塊拉投資,拉了半天沒拉到,所以電影拍攝過程十分艱難,畢竟全劇組幾乎都是當地的非職業人員,比如一個殺豬的被拉來成了攝影師。

2011年章宇就和寧浩認識了,他去《黃金大劫案》試戲,覺得他試的那個角色沒啥意思,就去拍了另外一部小電影,後來《我不是藥神》選演員時,寧浩向文牧野推薦了他,才有了“黃毛”。

拍《我不是藥神》時,他也提前一個月去了拍攝地體驗生活,隨便找了當地一家小旅館住下了,用戲裡的名字“彭浩”和周圍的人混了一個多月,和他們一起喝酒打牌搓澡。他跟別人說他從貴州來的,希望能在當地找個工作。不多久,他就和一家台球廳老闆“三哥”成了老鐵,仗義的三哥給他介紹了三份工作:打字員、網管、司機。

三哥的熱心讓章宇很為難,到時候電影開拍了,三哥知道我真實身份可怎麽辦?生活還沒體驗夠呢,現在說實話會不會太早了?他只好和三哥說其實有個紀錄片要跟拍貴州打工者,過幾天就要拍了,目前接不成工作......

三哥最後知道真相眼淚有沒有流下來並不清楚,大家只知道章宇的演技獲得了大量認可與關注,影片中他的台詞總共才11句話,全靠眼神和動作來完成自己的戲份,在同劇組眾多實力派同事中,他的表演絲毫沒被碾壓,角色的那股倔強的天真勁兒,也被他在不動聲色中演出了層次,最後還被順利提名了今年金馬最佳男配

既不是知名演員,更不是流量,想當然他的作品不會高產,平均下來每年只有一部影片,在北京沒房沒車漂泊的章宇對於自己的生計問題沒怎麽擔心過,反正只要別餓死就成,他要求不高,只要有個最好封閉一點的住所,不用想著四處搬家,偶爾能和朋友喝點便宜的酒就可以了。

剛來北京那會兒,沒戲沒收入的他和一個朋友在家做過外賣,取名“二娃蓋飯”,目錄上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二娃牛肉飯,因為章宇燒牛肉真是一絕,二是二娃蓋飯。對於每天做什麽菜,章宇和他朋友也隨心所欲,我們做什麽顧客就吃什麽,當時生意還不錯,因為便宜分量也夠牛肉也新鮮。“二娃蓋飯”開了兩個月就宣布關張,因為章宇來戲了。

《我不是藥神》火後,章宇的好日子來了,片酬漲了也沒有經濟包袱了,不論是片約還是採訪都如雪花一樣向他飛來,甚至連十幾年不聯繫的人也突然冒了出來,5歲時見過的遠方表妹都求著加個微信。這一切讓章宇很開心,從來沒享受過這麽受關注的待遇,實在令人驚喜。可沒過幾天驚喜變焦慮

這一切已經超出他的預期,電影和自己能被這麽多人狂熱喜愛,是他萬萬沒想到的,當時差點為了《大象席地而坐》還想把《我不是藥神》推掉,如今《藥神》這麽火爆,所有人事都簇擁過來讓他沒有一絲絲防備,原來接不到戲,如今已經短時間推了20個劇本。

他不喜歡工作狂的生活,《藥神》之後他也休了一年,他喜歡這個節奏,不願被打破,也不喜歡在電影之外過度曝光自己,對他自己來說是種消耗。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36歲的他才能繼續擁有二十多歲男生的眼神。

他接戲有他自己的理由,不管制作成本大不大,劇本有多優秀,人物一定要有觸動,能激起他的創作欲望,讓他有能力把角色演活,就像《無名之輩》裡的劫匪“眼鏡”,他傳遞出的情緒用一種呼吸的方式潛入觀眾的內心,掀起波瀾。這個角色是獨有的,他的理想主義觸動了章宇。

章宇在微博介紹裡是這樣形容自己的“一個偽大的,呈實的,奸牆的,睾傷的人”。偉大、誠實、堅強、高尚在他那有了調侃和反諷意味,演員章宇,注定不是一個在娛樂圈隨波逐流的追名逐利者,希望他不要紅,就這樣好好地安安靜靜地一直待在他好演員的春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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