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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齡神作”國內不火 真是作品的問題嗎?

文|洛弟

像《丁丁歷險記》《魯邦三世》一樣的“高齡神作”,在中國不那麽火,真就是作品本身的問題嗎?

大IP,小聚會

丁丁迷上海“慶生”

6月23日,在上海黃浦江北岸的公平路18-8號“建投書局“內,一群年齡構成“奇特”的人聚在一起。

這些人裡,有上小學的孩子,也有鬢發斑白的老人,他們都是同一部漫畫的粉絲。

2019年,是比利時長篇漫畫《丁丁歷險記》誕生90周年。這一場活動,算是丁丁的粉絲們,為這位中國人的“老小朋友”過了個生日。

主持活動的“閱讀領隊”,自然是鐵粉——包括本業是律師的資深丁迷方新、作家“范克裡夫大尉”徐辰,也包括《丁丁歷險記》版權方比利時莫蘭薩公司中國代表、丁丁上海店The Tintin Shop的負責人王越。

這場活動,由建投書局和The Tintin Shop聯合舉辦——後者也是在今年才落戶上海,成為90年來中國第一家《丁丁歷險記》衍生品專賣店。

熱愛丁丁的人千千萬萬,但參與這場“盛會”的,也只有數十人。

今天的漫畫迷很少再把《丁丁歷險記》掛在嘴邊,但這套“洋小人書”與中國的淵源,是今天任何一部“出圈”漫畫不可想象的。

上世紀的外國文藝作品,只要沾上“改革開放後第一批(部)引進”,那就不得了。

而《丁丁歷險記》,可能是改革開放後,第一批走入中國的外國漫畫作品之一——不論正版盜版,它以橫開本“小人書”形式登陸的時間,最早可能追溯到1982年。

這個周遊世界的比利時小記者,在中國人看不到007的年代,就是上天入地的當代英雄。

風雨衣、燈籠褲、小眼睛、翹鼻子,一頭翹起的金發,永遠在跑而不是在走——這也許構成了不少中國人兒時,對記者的第一印象。

武藝超群、槍不離身,總帶著小獵犬滿世界除暴安良,則是一個西方流行文化裡,標準的探險家形象。

作為記者,丁丁是有點“不務正業”:今天去芝加哥大戰匪幫,明天到阿聯酋橫掃毒販,暗訪調查寫報導,捎帶就把案子破了,反倒像個偵探。

而他的歷程裡,還有更誇張的奇遇:在藏地與雪怪周旋、探秘印加帝國、第一個登上月球,為常人所不能為,想常人所不敢想。

這種對“世界未解之謎”的探秘,其實是20世紀初科技發展、社會動蕩之下,人們對世界的探索,摻雜了期待未來、恐懼未知兩種思潮的後果。

而早年,丁丁不過是又一個道格拉斯·范朋克式的花花俠客——不那麽風流的版本。

第一部《丁丁在剛果》,這小子十足一個屠夫,跑人家非洲屠殺羚羊,炸死犀牛,飄著血腥氣的“英雄戰績”堂而皇之出現在兒童漫畫裡。

更早的稀有版本《丁丁在蘇聯》,還把蘇聯秘密警察,寫成試圖毀滅歐洲的恐怖組織。

那時,丁丁代表傳統西方視角的化身,對“西方文明”之外的存在,有著居高臨下的刻板印象,與征服破壞的道德正當。

如果這一切不曾改變,《丁丁歷險記》早已埋入歷史塵埃。

改變的緣由,來自作者埃爾熱遇到的一個中國人。

1934年,埃爾熱在創作系列第四部《藍蓮花》之前,結識了在比修習油畫的中國學生張充仁。

那時,張充仁還不知道,兩個頭銜將伴隨自己一生:一是萬千歐洲人熟知的“中國張”,二是中國當代著名的畫家、雕塑家、美術教育家。

上海人張充仁,不僅為埃爾熱詳細描繪了“魔都”的真貌,教會了他中國畫的白描手法,也參與了《藍蓮花》的創作。

於是我們看到,作品中的民國上海風光,與老照片無限接近,街巷高樓、廳堂陳設,乃至牆頭的中文標語、對聯都幾無訛誤。

更重要的是,因為張充仁,記者丁丁開始以歷史見證者的身份,介入時代。

故事裡,丁丁來到上海,卷入了日本特務與地下抗日組織的爭鬥,最終在朋友張仲仁(原型為張充仁)的幫助下,與抗日分子聯手挫敗日寇陰謀。

其中有一段,丁丁目擊了日軍炸毀鐵路,栽贓中國軍隊,以此為借口大舉進犯的行動,無疑是對“九·一八事變”的影射。

在日方竭力掩蓋真相的時代,《丁丁歷險記》隱晦地向世人揭露了陰謀,這在當時的西方文藝作品中非常罕見。

同時,1931年長江大水、“一·二八”淞滬抗戰、日本退出國聯等歷史事件,也成為故事情節的重要推動。

埃爾熱的立場,無疑是站在中方的。這次,西方人筆下的中國人,終於不再是拖著長辮子、陰險毒辣的“傅滿洲”,而是一群義勇無畏的抗暴戰士。

丁丁的巨大影響力,為不少歐洲讀者打開了“東風窗”,而從《藍蓮花》開始,《丁丁歷險記》也成為了20世紀歷史大事、人類進程的一面鏡子。

埃爾熱與張充仁的友誼伴隨了他們一生

進入21世紀,當《丁丁歷險記》正版漫畫首次引進國內,動畫版在央視播出時,《藍蓮花》都成為宣傳的重要賣點。

但《丁丁歷險記》與中國的“私情”,只是它IP效應的一部分。

它真正的力量,在於對20世紀至今流行文化的影響。

60年代,法國前總統戴高樂在被記者問到枕邊書時,果斷回答了“丁丁”:“生活的坎坷能和我相比的,世界上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丁丁。”

而之後無數漫畫、電影系列的長篇冒險故事,也總能看到《丁丁歷險記》的影子。

1981年,史蒂芬·斯皮爾伯格執導的《奪寶奇兵》上映,看到有評論說主人公與丁丁很像,立刻買來一套法語原版漫畫,看得如癡如醉。

之後“老斯”得到作者埃爾熱首肯,買下改編權,直到他初遇丁丁三十年後,他的CG動畫電影《丁丁歷險記》才在全球上映。

從80年代的小人書,到2001年正版漫畫引進和2004年動畫版引進,再到電影版上映,可以說,國內曾有過三次不大不小的“丁丁熱”。

然而最終,這一IP在國內歸於寂靜了,曾經影響巨大的漫畫,成為小眾懷舊的珍寶。

“高齡神作”國內不火

真是作品的問題嗎?

以《丁丁歷險記》90年的“高齡”,門庭偶爾冷落,並不稀奇。

何況在童書市場,這套漫畫的存在感依然不低,實體書店的童書貨架上,它依然處在顯眼位置。

但高齡動漫IP在國內影響不大,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裡的“高齡動漫IP”,指的是曾在國際上影響巨大、粉絲眾多,但在國內依然小眾的作品。

比如,日本的國民級漫畫《魯邦三世》。

由漫畫家Monkey Punch創作的漫畫原作,從1967年開始連載。1971年第一部TV動畫誕生,於去年播映了最新一部《魯邦三世 PART5》。

在日漫領域,《魯邦三世》系列的影響力幾乎是宗師級別,之後的《城市獵人》《星際牛仔》等名作,都受其影響。

除了經典地位,作品與人物也具有超高人氣。

2017年,日本富士電視台做過一檔特別節目《昭和VS平成!動漫特攝最強角色TOP20》,通過對1億2000萬餘觀眾的調查,票選昭和、平成兩個年代的動漫人物人氣。

其中,《魯邦三世》的男主魯邦三世,在”昭和最強男主角“中名列第二,”平成最強男主角“中名列第十二。女主峰不二子,奪得“昭和最強女主角”冠軍,以及“平成最強女主角”季軍。

這身份聲量,可是跟《龍珠》《海賊王》《哆啦A夢》一個地位。

但在國內,《魯邦三世》的人氣實在說不上高。

同樣是昭和時代的老日漫,《機動戰士鋼彈0079》的豆瓣評價人數尚有3542人,而《魯邦三世》TV版第一季的評價人數,只有897人。

也許我們可以說,“初代高達”是被後來的無數續作帶火的。

但《魯邦三世》也不是沒被“帶過貨”。

系列在國內人氣最高的三部劇場版電影,一部是1979年的《魯邦三世:卡裡奧斯特羅城》,另外兩部是2009年與2013年的兩部《魯邦三世VS名偵探柯南》。

第一部的熱度,來源於導演宮崎駿,後兩部則借了《名偵探柯南》在中國的熱度——兩者的人氣在日本剛好相反。

究其原因,也莫衷一是。

如果說,是沒在國內電視台播出過的緣故,可如今的日漫文化,早就不以電視播放為主要傳播途徑了。

1998年的《星際牛仔》,除了一部劇場版外,也沒上過國內電視,一樣在中文互聯網世界被奉為巔峰神作——而《丁丁歷險記》動畫版在央視播放時,宣傳力度還不小。

也許,外國的高齡動漫IP在國內聲量有限,是件偶然性極大的事情,類型、畫風、觀眾群,乃至最近有沒有續作或劇場版播出,都可能帶來影響。

如果沒能在內地“翻紅”,即便是icon級別的存在,也仍然是日漫死忠粉的小眾狂歡。

那麽,這種小眾是否就代表,高齡IP的傳播處於困境當中呢?不一定。

即便在中國市場沒有大紅大紫,它們在原產國或國際上的聲量,並為因此受到影響。

《丁丁歷險記》《魯邦三世》《星際牛仔》照舊火遍歐美亞,一直端坐在流行文化的神壇上。

也許,它們對全球市場之一部分的中國,原本就沒打算快拳速攻。

“民工漫”有它們的活法,小眾的“老克勒”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即便中國市場拿出再大的包容空間,街知巷聞的未來,對它們而言,也許早已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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