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速備戰》（《捍衛任務3》）：契約枷鎖下的困獸之鬥

基努裡維斯在《捍衛任務》三部曲中，塑造了一個很另類的殺手形象。甚至一度讓人認為，這不是一個殺手，而是一個酷愛殺戮的偏執狂。

“殺手”這個職業，於中國傳統文化來說，大致可以分為兩類：

一是殺貪官、除暴君，擁有“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心系天下蒼生情懷的“俠客”。

二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過著刀尖舔血、亡命天涯生活的“刺客”。

前者，為的是“大義”；後者，為的是“小利”。

但是基努裡維斯在《捍衛任務》系列中飾演的約翰威克，進行殺戮的理由詭異的令人發指，為的是一條狗與一輛車。

雖然在北美地區的首映中《捍衛任務3》以5700萬美元的票房擊敗了《復仇者聯盟4》但我還是因為這個劇情構架，吐槽過編劇千萬遍。

殺手是一個冷酷殘忍的職業，如果約翰威克愛心泛濫到連狗與車都要保護，那他不適合成為一名合格的殺手，也不會在歷次艱難任務中生存下來。

帶著很多疑問去觀看了《捍衛任務3》。

直到影片最後，基努裡維斯倒在血泊中，用苟延殘喘的語氣和目光堅定的眼神表達將要奮起反抗殺手集團管理層的時候，我才發現，他飾演的約翰威克不是一個殺手，而是一隻“困獸”。

《捍衛任務3》通篇劇情與其說是嚴重違反殺手組織規定的約翰威克，一路的逃亡與反擊，倒不如說是在契約枷鎖下的困獸，在做最後的掙扎。這一點寓意，被影片整體的打鬥場景完美詮釋。

時間與信物，就是殺手背負的契約枷鎖。

開篇，紐約大陸酒店的管理者就給了約翰威克一個小時的逃亡時間，在即將到期的前五分鐘裡，約翰威克仍然以時間理由獲得了醫生手術治療的援助。之後，殺手集團管理層使者對各方人馬下達了七天時限的追殺令。

可以看出，對時間約定的遵守與尊重，是殺手的基本職業素養。

帶著時間因素再看打鬥場景的設計。

漆黑深邃的街頭巷道、裝飾風格老舊的武器店鋪、狹長逼仄的武器庫、面積不大的石磚天台、玻璃鏡隔斷遍布的大廳……唯一一個比較開闊的打鬥場景是約翰威克在雙層跨海大橋上的摩托車追逐戰。

這僅有的開闊場景也因為夜幕遮罩，看上去像是一條幽深封閉的隧道。

面積狹小，冷色彩濃重的場景布局給人一種古羅馬鬥獸場的感覺，約翰威克在逃無可逃的險境中殊死搏殺。

再看動作指導為打鬥場景設計的功夫招式，簡單且原始野性。

大部分殺手影片以華麗的武打動作作為吸引眼球的賣點。

如《殺手：代號47》中頭頂條碼，手握軍刺的蒂莫西·奧麗芬特在列車車廂中與追殺者刀刀見血的激鬥；如《刺客聯盟》中，子彈彈道自由轉彎的華麗射擊；如基努裡維斯的封神之作《黑客帝國》系列的尼奧大戰數百個矩陣中的殺毒程序特工史密斯。

絕大部分的動作設計都遠超這部《捍衛任務3》。

在面對無休止地追殺，約翰威克的反擊動作是：用書本砸、用櫃子裡的匕首投擲、自己拚裝老舊的左輪手槍……和他一起並肩作戰的夥伴竟然還有幾條獵狗。

身負重傷和長途跋涉帶來的體力消耗讓約翰威克每一拳每一腳都顯得綿軟無力。如果不是一路上，通過搶奪對手武器來進行殺戮，我相信約翰威克甚至連成功見到“長老”一面都無法辦到。

原始近乎於本能的打鬥動作把基努裡維斯塑造成了一隻窮途末路的野獸。

所以，以動作片的角度出發，很多觀眾是不會滿意這種設計的。不用心體會整條《捍衛任務》三部曲的主線劇情，是無法認同這種化繁為簡的動作招式。

把人的所有欲望都刪減下去，隻留下“生存”這個唯一本能，相信這就是《捍衛任務3》動作指導要達到的效果。

或許一開始，約翰威克的確是為了心愛的狗與車。但歷經無數追殺後，約翰威克穿越沙漠，以垂死的身軀出現在“長老”面前的時候，他的目的已經變成了“為了保存與妻子相愛的記憶”而存活下去。

與“長老”簽訂契約的方式，是殘忍的將自己的佩戴結婚戒指的無名指器根截斷，摘下戒指，交給“長老”。

但約翰威克的目的並沒有持續多久。在紐約大陸酒店最後的反擊戰中，約翰威克與不肯退位的酒店經理站到了同一陣線，再次背叛殺手集團管理層。

身為殺手，約翰威克反覆無常的態度變化讓人很不滿意。身為困獸，約翰威克自始至終唯一的目的就是“生存”。

為了生存，約翰威克可以背叛、可以妥協、可以傷害自己的身體以示忠誠，可以用契約信物求助於他曾經幫助過的或曾經許諾給他保障的人，哪怕這種求助會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危機。

這種不擇手段的複雜求生劇情與大道至簡的打鬥動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把約翰威克內心的“獸性”展示的淋漓盡致。

有人可能認為，約翰威克的內心也有人性化的溫柔。因為最後在紐約大陸酒店內，他並沒有按照任務約定，擊斃酒店最高管理者。

但實際上，約翰威克還是在為自己的生存做著考量。

來自殺手集團管理層的任務反覆無常，或許在結束紐約大陸酒店任務後，下一個死亡的就是他自己。而且在那種情況下，一旦他出手襲擊酒店管理者，那麽他將再也無法得到酒店的任何援助，也就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外部條件。

所以說，約翰威克的選擇不是念舊，也不是報答那“一個小時”的不殺之恩，而是忠於自己的“生存”欲望。

看完了《捍衛任務3》之後，對殺手這個特殊職業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可以說，導演展現的不是華而不實的外部效果，而是將一顆冰冷的內心剖析出來，層次分明地呈現給觀眾們，是實屬難得的一部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