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不正視東北解放軍實力，在錦州上動意氣

文｜白孟宸

1948年11月9日清晨，北平下了一場小雪。“華北王”傅作義專門在家命人做了一桌子好菜，款待從東北戰場失意入關的杜聿明。傅作義並不知道，這天早晨杜聿明眼看下雪，已經跑到北海白塔上一邊俯瞰全城，一邊自暴自棄了一個上午。中午12點，傅作義的家宴開席，但“祝賀的禮物”卻是前一天何基灃、張克俠率部在淮海戰場上賈汪起義的消息。傅作義將這個消息告知杜聿明，杜後來回憶當時“心如刀絞，怯懦，恐懼人民的心理直往上湧”。按杜自述，這種感覺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他已經聽到了蔣家王朝和自己的喪鍾。

東北光複後，杜聿明（吉普車上揮手者）正代表國民黨政權在沈陽市區巡遊，攝於1946 年

飯後，傅作義邀杜聿明到小客廳相談。杜聿明一邊探聽這位“華北王”的心事，一邊發表自己對全國戰局的看法。杜聿明問傅作義對前途怎麽看，傅作義沉重地回答：“要力量啊！沒有兵有什麽辦法！”但是與林彪在東北正面交過手的杜聿明建議傅作義不要退守綏遠，因為那是“絕路”，應該守住天津、塘沽。隨後又向傅作義分析了東北解放軍的情況。多年後杜聿明記下了自己當年下的斷語：“東北共軍將近百萬，很快就會入關，它的戰略戰術、武器裝備及戰力遠遠地超過關內共軍。從軍事上講，共產黨一年以內將統一中國。”事實證明，杜聿明的計算還是比較準確的。

事實上，不單是杜聿明清楚東北解放軍的實力，蔣介石對東北得失將會關乎中國最終命運也看得很清楚。但他始終不能正視東北解放軍實力已經超過東北國民黨軍的事實。按杜聿明的回憶，早在10月19日蔣介石召見衛立煌和自己，討論東北國民黨軍隨後的指揮問題。此時因為有鄧文儀等人宣傳要放棄沈陽，杜聿明判斷蔣介石可能要放棄東北，因此決定在蔣面前堅持將廖耀湘部先撤到新民，待將東北國民黨軍補充和整訓完畢，再相機攻擊錦州。衛立煌支持將廖耀湘撤到新民，相對於打錦州，衛立煌更傾向於守沈陽。

  沈陽解放後，時任東野第一兵團政委的蕭華（最前） 正在檢閱繳獲的裝甲車

 但當見到蔣介石後，衛立煌和杜聿明卻發現蔣已經在攻擊錦州的問題上動了意氣。蔣見衛立煌和杜聿明都不同意打錦州，憤怒之餘不但怒罵衛立煌，繼而哀歎“馬歇爾害了國家”。按杜聿明的說法，蔣介石在1945年10月後一度只想將軍隊推到錦州，但卻受到美國人的蠱惑，將原定搶佔東北的第13軍和第52軍以外，又加上新1軍、新6軍、第60軍、第93軍和第71軍，一下將7個主力軍全部送往東北斷送掉，以致他蔣某人連守南京的本錢都沒有了。

但蔣還是沒有看清，雖然東北國民黨軍仍有美械王牌的架子，實際上已經被東北解放軍在幾年中集小勝為大勝，將其精華消滅了十萬以上。而解放軍“讓開大路、佔領兩廂”的戰略，與東北國民黨軍比建設，比動員能力，比後勤保障，這些是歷代國民黨“東北王”們最不擅長的。等衛立煌到東北時，發現已經面臨一盤死棋。雖然他努力通過招兵甚至拉夫攫取兵源，從美國顧問那裡爭取美援，又發動各種勢力去搶購糧食，修築工事，但終歸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難以長久。

在討論是否救援錦州時，衛立煌為了打消蔣介石放棄沈陽的念頭，提出他控制的沈陽兵工廠可以製造步槍、機槍甚至是小口徑火炮以及彈藥，防禦圈內農田可以生產高粱米，宣稱只要在沈陽堅守一年，自己有信心由弱轉強。但這套說辭連蔣介石都不信。郭汝瑰後來回憶，蔣介石也知道沈陽當年遭遇蟲災，高粱產量縮減八成，根本做不到所謂自行堅守一年。

而東北解放軍這邊，通過加強根據地建設，經過反奸清算、土地改革和剿滅匪特，老百姓翻身做主，成為土地和政權的主人。在人民支持下，東北解放軍殲滅了盤踞在根據地的10萬土匪，得以放開手腳發動群眾。三年中我黨動員翻身青年農民和工人大量入伍，組建了252個獨立團。總兵力達59萬人的二線兵團以及得到整理的東北工業為東野實力提升提供了取之不盡的力量。

在東北國民黨軍覆滅前，一些中下層官兵受到反共教育的影響，采取了帶有慣性的態度，甚至有相當數量的下層官兵選擇了頑抗。而國民黨上層因為對反動統治內幕知之甚多，早已對戰局不抱希望。例如負責錦州後勤補給任務的第十兵站總監部總監黃炳寰，早早下定決心要做俘虜。原來這位曾投身中國遠征軍的東北將領，完全是聯勤總司令郭懺為了調和衛立煌和范漢傑兩方的矛盾而推出來的“背鍋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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