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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的江湖,哪來這麽多身不由己

江湖是什麽?

是鮮衣怒馬的少年、是鶴發童顏的老頑童,

是俠客義氣、是兄弟情誼……

江湖是神秘的、曖昧的、

屬於另一個國度的。

江湖是一個難以被替代的中式詞語,

翻雲覆雨的江湖永遠充滿著危險的吸引力。

就像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歡童話故事一樣,

成年人都愛江湖故事。

“江湖”這個詞再一次撞進我們的視野,毫無疑問,是因為賈樟柯的新片《江湖兒女》。然而《江湖兒女》並沒有那麽“江湖”。有的只有小人物的悲歡。

斌哥不過是個“地頭蛇”,小縣城裡的“大哥”。巧巧不過是跟在“大哥”身邊充場面的漂亮女人。他們是最常見的江湖故事的小單元。

斌哥在街頭被人打得頭破血流時,

巧巧空放兩槍救了他。

被警察審問時,是巧巧咬定槍是自己的,

為他頂了罪。

巧巧五年的牢獄生涯裡,

並沒有等來斌哥的一個探望。

找到斌哥後,發現斌哥已經有了新女友,

巧巧便離開了。

最後,斌哥喝酒中風,

巧巧又一次收留了他。

斌哥問巧巧,你還恨我嗎?

巧巧說,對你無情了,也就不恨了。

斌哥又問,那你為什麽幫我?

巧巧說,因為“義”。

自稱是江湖人的斌哥,退出了江湖。說著不懂江湖的巧巧反而活成了江湖人。海報上寫著“一生很短,只夠愛一個人”,我們誤以為《江湖兒女》的關鍵詞是愛。其實不然,是“義”。

最純粹的江湖是什麽樣子?

那一定要到武俠小說中去尋找,那些江湖兒女、劍客大俠,一身青衣素服、一柄冷光長劍,便能將所有生活的不痛快和陳規舊俗都踏在腳下。

武俠小說發展至今,金庸古龍兩座大山在前,任何能夠闖入我們眼中的突破性作品都是十分艱難的。然而雨樓清歌卻給了我們新的方向。化宋詞意境於俠客之意中,既有春風明月、紅葉梨花的詩性之美,也有熱血激蕩的俠骨。一人一劍一瓣梨花涉河川,《一瓣河川》橫空出世。

《一瓣河川》的武俠世界裡,不以武功技巧論高低,而以“意”為最高境界。刀客有“刀意”,劍客有“劍意”,俠客賦予兵器以“意”,任何兵器皆可成為利器。橫絕世間的刀意可以是一縷心上之人的魂,覆河涉川的劍意可以是狂風卷落的梨花。

人生苦短,庸常的生活卻極為漫長。我們在日複一日的重複中消磨著生活的熱情,呼吸著充滿顆粒物的空氣,擠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地鐵車廂裡,為伸手不可及的房價發愁,被生存的焦慮壓垮眉眼。我們渴望逃脫,就像歌詞裡唱的“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

於是,江湖成了現實世界的避難所。江湖承載著一切不著邊幅的浪漫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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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意義上的“江湖”概念,大多是從港片中得到強化的。黑幫的故事,大多免不了腥風血雨、恩冤情仇、一念生死。

讓我們把歷史的鏡頭向後轉,聚焦到上世紀三十年代的香港,會看到怎樣的畫面?時局紛亂不明,內戰外戰一觸即發,每個人都背負著世界的混亂,以及混亂裡的怨懟。命運任性地開啟隨機播放模式,人們被丟進時代的浪濤裡,揉搓、碾壓,沉沉浮浮,支離的生命和遺憾的碎片構成了一段屬於傳奇年代的香港往事。馬家輝首部長篇《龍頭鳳尾》的故事就要從這裡說起……

一九三六年,本是廣東鄉下一個木匠的陸北才離家去陳濟棠部隊當兵,無意間窺知兄弟的秘密,差點丟了性命;偷渡到香港賣苦力討生活,又卷入一場洋人的命案;無奈之下逃到廣州,經弟弟引介加入洪門……在跟命運的對賭裡,陸北才似乎總有化險為夷的運氣。再次回到香港的他,改名北為南,搖身一變成為孫興社龍頭,江湖尊稱的“南爺”。

但歷史的賭局從來不按牌理出牌,日本人的威脅一天天迫近,上海青幫來了,汪精衛的人來了,江湖翻江倒海,而南爺心底的秘密炸彈也仿佛隨時會引爆……在歷史的鉗爪下,人海裡浮浮沉沉,深情薄情也都化成遺憾的泡沫。

江湖,是個曖昧、浪漫、又奇幻的詞語。江湖承載著我們太多太多的想象,或真實的,或荒誕的。

關於“江湖”我最初的想象是源於《太平廣記》。道術、方士、異人、異僧的故事,在奇幻的唐朝濾鏡下,都顯得極有意思。

李銀河在《夜行記》的序中寫道:“小波這個短篇小說系列所依據的故事原型源自《太平廣記》,這大概是他兒時熟讀並喜愛的文本。他的寫法在我這個外行看來,有點像魯迅的《故事新編》,印象特別深刻,覺得有趣、刺激得不得了。我們在一起議論過魯迅《故事新編》中令人擊節讚賞的黑色幽默,比如嫦娥給老公做“烏鴉炸醬面”什麽的。我想,小波深諳這種寫作法的妙處,所以會在他早期的寫作中採用了類似的寫法。當然,比起魯迅的冷峻,小波更加抒情,但是兩個人的幽默感有相通之處。”

那些唐朝的傳奇軼事,給王小波創造了一個敘事的入口,他的文字從這個入口為我們開起了關於“江湖”和那些“江湖人”的想象世界。

遠行的書生遇到奇怪的和尚,乘夜相伴而行,從女人談到了武功,射藝、劍術……然而發現和尚的境界更高便起了殺心,但他的暗算卻落空了。還在不知不覺中遭到和尚的算計……

用綠豆射飛蠅、以竹簾條為弓射蚊子、用胡茬射跳蚤、用竹皮去水面的蜉蝣,蟲子已死卻還飛出一丈多遠後,身子才分成了兩半……這樣的想象和情節不得不令人驚歎。

王小波筆下的“江湖”有最浪漫的故事和最有趣的人。

江湖沒那麽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小區有江湖的風雲變幻,街道也有英雄輩出。屬於街頭巷尾的故事,和那些小人物的傳奇,都在日常的生活中加上生活的濾鏡,真實而鮮活。一個小區聚集過多少人,打過多少副牌,飛過多少唾沫星子,流傳過多少件轟動一時的喜報或醜聞,誰也講不清楚。而王佔黑的《街道江湖》卻記下了這些故事。

小區進大鐵門,朝左是小官的傳達室,挨著是老黃的水果攤。

小官看了一輩子大門,年輕時圓眼一瞪,大嗓一吼,像打劫的那樣讓人害怕。自從丟了好幾粒牙,說話開始有點漏風,連大鐵門周圍都漸漸不再是他的地盤了。因為停車費被人嗆聲,小官會隔著幾棟樓大聲喊回去,讓人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直到有天被電瓶車擋道的年輕人按在地上,腦杓上爆發出一陣咚咚咚沉悶的敲打聲——原來在年輕人眼裡,一個落了牙的看門老光頭跟他養的老狗也沒什麽區別了。

而老黃的攤頭,見證著這每一場大大小小的戰火。這攤頭自樹立以來,日複一日,經年累月,小戰役漸漸被遺忘,只有那幾樁反覆被人說起的大事,終於被人們口口相傳而垂於史冊……

這些被“拋棄”的故事,終於在王佔黑的筆下以特寫的姿態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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