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死囚被“槍下留人”後 終日喊冤走上長達21年的申訴之路

澎湃新聞記者 陳雷柱

在經歷刑場上的“槍下留人”後，張鴻又走上了長達21年的申訴之路。

4月19日，張鴻的代理律師劉長收到了最高人民檢察院對於該案的回復函稱，“山西省檢經過複查，已依法向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再審檢察建議。”

張鴻所經歷的這起殺人疑案，源於1992年3月3日山西太原一名叫陳奕的女工被害。1997年2月5日，張鴻被山西警方從家中帶走。此後，他兩次被判處死刑，甚至被帶上刑場，又在槍決前被中止執行，後改判死緩。

劉長說，從2018年2月開始，他曾3次前往汾陽監獄會見張鴻，甚至前往張鴻老家調查取證，“山西省檢早在2014年就曾對張鴻案提出再審檢察建議，認為案件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但5年過去了，時至今日這起案件是否能夠順利啟動再審仍不明朗。”

槍決緊急中止後，殺人死囚終日喊冤

律師劉長在2019年1月4日最近一次會見張鴻時，這名因犯故意殺人罪已在監獄服刑20多年的囚犯顯得情緒激動，“他認為自己應該立即被無罪釋放”。

1992年3月3日，農歷正月二十九，山西太原一名叫陳奕的女工在宿舍遇害。5年後，河南湯陰大張蓋村的木匠張鴻被鎖定為嫌疑犯，他在1997年2月5日被山西警方從家中帶走。

太原市檢察院指控，張鴻於1988年在太原打工期間結識陳奕，並提出要與其結婚，遭到對方及家人反對後，又對此找到陳奕糾纏。1992年3月3日，張鴻竄至陳奕住處，用紅褲帶將其勒死後逃離現場。

1997年11月27日，太原中院一審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張鴻死刑。張鴻上訴後，山西高院二審維持了原審判決。但該裁定書顯示，張鴻在二審期間沒有辯護律師。

1998年5月15日，張鴻被押向刑場，欲執行死刑，但因張鴻刑場喊冤，槍決被緊急中止，張“撿”回了一條命。

山西高院在此後的再審判決書中對於“中止執行死刑”的解釋為，“發現原審判決認定張鴻犯罪的事實需要進一步查證”。然而，山西高院對該案作出的再審判決書中，也找不到辯護律師的名字。

這份再審判決書最終認定張鴻殺害陳奕“基本事實清楚，基本證據確實”，但“考慮到案件的具體情況，張鴻還不是必須立即執行死刑的犯罪分子”，改判張鴻死緩。

此後，張鴻一直在山西汾陽監獄服刑，但多年來，他一直不肯認罪，終日喊冤，並不斷寫申訴材料。汾陽監獄一名服刑人員在一份《張鴻的改造報告》中提到，張鴻在服刑期間一直寫材料申訴，甚至曾趴在窗戶上喊冤，“多數人都認為他是精神病”。

檢方建議再審5年，案件“仍在程序中”

張鴻申訴案的轉折出現在2014年。

由於張鴻不斷申訴，2012年，山西省檢察院對張鴻故意殺人案進行複查，並於2014年4月1日形成一份複查通知書，其中提到：“原裁定認定張鴻構成故意殺人罪的證據未達到確實、充分的證明標準，本案認定張鴻殺害陳奕的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已依法向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再審檢察建議。”

但此後的兩年間，張鴻始終沒有等到法院的回音。2016年6月29日，澎湃新聞以《槍決被緊急中止：山西死囚喊冤19年，檢方建議再審2年無果》為題對該案進行報導。此後，這起殺人疑案引發關注。

劉長告訴澎湃新聞，他於2017年底收到張鴻哥哥寄來的申訴委託書，正式代理該案，“我先後三次前往汾陽監獄會見張鴻，對張鴻在太原的工作情況、案件的庭審情況以及人證等都做了詳細了解。”

劉長說，2018年7月6日，他首次向最高檢遞交了張鴻案的申訴材料，一名檢察官接收了材料並提了幾個問題，表示會認真處理，“此後我又電話聯繫了山西高院負責複查本案的法官，對方表示案件一直在程序中，已經上審委會三次，一天也沒停下來。”

2018年8月2日，劉長再次前往最高檢補交材料，“此後，我又多次與最高檢及山西高院的法官聯繫，獲知最高檢已調卷，案件已經到了山西高院審委會，並獲取了一些新證據。”

劉長說，2019年4月19日，他收到最高檢（2019）高檢控訪複字函字第258號來函，告知最高人民檢察院已經審查了張鴻案，並再次重申了山西省人民檢察院對該案複查期間，以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為由，已依法對該案向山西高院提出了再審檢察建議，“但時至今日這起案件是否能夠順利啟動再審仍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