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魯春萍 發自阿布扎比
“對方的大個子太厲害了！”
26-40，中國特奧男籃在決賽中輸給了希臘隊，隊長朱以靈從下場之後一直念念有詞。沉浸在失落中的他，甚至忘記了賽後的放鬆拉伸。
希臘隊的教練過來打招呼，朱以靈馬上振作起來，用英語說了“恭喜你們！”教練轉身離去，朱以靈急忙問旁邊的記者朋友：“‘後會有期’怎麽說？”講完之後，他自己有點不好意思了，“（不說英語）時間長了，有些已經忘記了。”
叫我掌櫃就行，做人要低調
23歲的朱以靈是中國特奧男籃的隊長兼“外交官”。在場館體驗VR眼鏡時，他可以用英語與幫助他的工作人員交談。當志願者送來糖果時，他會用阿拉伯語說“謝謝”。
小學和初中都曾在外國語學校輾轉，朱以靈“學到不少”。籃球隊的教練郭留仙說，平時在場上，他也會經常主動跟其他國家的運動員交流。
小時候被診斷為智力障礙，父母因此離異，朱以靈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一直在轉學，一直被欺負。小的時候是因為“沒有爸爸媽媽”，長大了是因為自己的“特殊”。
朱以靈屬於輕度智力障礙人士，智力在56-70之間。畢業四年的他目前是智慧樹咖啡店的“掌櫃”。
智慧樹在杭州小有名氣，它是由楊綾子學校職高部（特殊學校）在上城區水亭址開出第一家實體店，店內的經營者都是學校的畢業生。在這裡，點單慢、上東西慢、結账慢，但大家都願意等等再等等。
郭教練開玩笑的時候會叫朱以靈——朱大掌櫃，但是朱以靈一般都會很認真地讓教練把“大”字去掉，“叫我掌櫃就行，做人要低調。”
朱以靈有著特殊人群少有的開朗幽默。他會大聲地向路人吆喝智慧樹的產品，碰到外國人還能用上幾句英語，客人來了會大聲地說歡迎光臨，客人走了他會說聲謝謝。
平時的朱以靈看起來大大咧咧愛開玩笑，但是有一件事，他會格外的認真——給爺爺奶奶報平安。“他們年紀也大了，不想讓他們擔心。”
因為老人家不會用智能手機，所以只能打電話。來阿布扎比的第一天，朱以靈去體檢，手機沒帶在身上，奶奶打電話沒接到，朱以靈著急得手抖，郭教練幫忙馬上撥了回去。
奶奶在電話那頭讓他寬心：“不要想家，好好比賽。”
銀牌總比第四名要好吧
決賽開始前，朱以靈一會兒雙手合十放到頭頂祈禱，一會兒面壁深呼吸。主力隊員發燒沒有隨隊來到場館，對方又是小組賽曾經戰勝過自己的對手，朱以靈說：“很緊張，但不管是金牌還是銀牌我都會拚盡全力。”
上場之後第一次觸球，一個長傳，球飛出了界外，朱以靈懊惱的拍了拍手。好在他馬上做出了調整，第二節後半段，朱以靈連續命中三個三分幫助中國隊半場18-16領先。
隨著對方大個子球員的發揮，希臘隊一波流帶走了比賽。“對手那個大個子球員是我們隊員的三個壯，雖然賽前也希望能贏，但是實力差距擺在那裡，打成這樣已經很滿意了。”郭教練賽後肯定了隊員們的表現。
一天一賽的賽程，隊員們都多多少少有些傷病，朱以靈身上貼滿了肌肉貼。比賽結束，朱以靈扶著腰，低著頭，嘴裡念念有詞，“對手的大個子太厲害了”“要是再打一場，我一定拚盡全力。”這個23歲的大男孩對於結果有些沮喪。
四年前的洛杉磯，朱以靈第一次參加特奧會，是男足的門將。特奧會規定，足球比賽是智障人士和健全人士共同參賽，但門將必須來自特殊人群。朱以靈是國家隊唯一的守門員，沒有替補。踢滿所有比賽，朱以靈和他的團隊獲得了第四名。
雖然很開心也有獎牌（特奧會前八名都有獎牌），但是朱以靈說，第四名對他來說是一個打擊。這次比賽有進步，“銀牌總比第四名要好吧？”朱以靈有點認真地安慰自己。
郭教練說：“正視現實實力的差距，回去好好總結。”朱以靈歎著氣：“回去又要被（學校教練）罰跑圈了。”
教練偷偷告訴我們，為了讓枯燥的跑圈變得有意思一些，學校教練總會變著法子找到讓他們跑圈的理由。“這次應該不會讓他們跑了，能取得這樣的成績真的很好了。”
我就想證明特殊人群一樣可以踢足球打籃球
朱以靈平時喜歡踢足球打籃球，還喜歡玩悠悠球。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經常休息的時候去外面打野球。但野球場的人聽說他是楊凌子學校的學生之後總會挑釁他，甚至他還被騙過錢。
“我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裡有些不同。”朱以靈有些傷心，那之後他一個月都在家裡呆著不想出去。後來，學校的老師找到他想讓他參加特奧，朱以靈很快就答應了，“我就想證明特殊人群一樣可以踢足球打籃球。”
朱以靈的缺點是耐力不好，注意力不集中。做事總是慢一拍，教練說傳球，他還在帶球跑，教練說過人訓練他開始了傳球。為了能幫助球隊，他比所有人訓練都刻苦。
平時上班沒有時間訓練，朱以靈都會上班前到學校訓練一小時，然後再換套衣服去店裡工作。如果遇到休息天，他就會主動留下來多練一會兒。
這一次，朱以靈是中國籃球隊後衛線上不可或缺的主力，籃球隊的郭教練說：“我們不僅是看重他的經驗，更看重的是他外線的投射能力，他真的是靠自己的努力練出的。”
“盡全力去拚了，所以也不算有遺憾吧！”朱以靈的阿布扎比特奧之旅結束了，“回去好好總結，好好工作，希望下一屆還能夠參加。”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們跟他聊起了日常。講到不久前科比出席籃球世界杯的抽簽儀式，朱以靈很是興奮。
“科比是我的偶像，我在這邊（阿布扎比）有看到報導，抽簽結果很好，我希望中國男籃的大哥哥們可以取得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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