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林：490億女王的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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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見領袖 | 李德林

　　朱林瑤的春節過得很不開心，這是她第二個沒有跟親人一起團聚的春節。中國有上億人都嗅到過她的香精芬芳，現在卻很少有人想起她，想起她紫色眼鏡下那一張精致的臉，還有那凌厲的眼神。“香精女王”的光環，“抽水女王”的綽號，女王朱林瑤正在潰敗。

　　朱林瑤是資本市場赫赫有名的華寶系老闆，2023年1月20日，人們從她旗下上市公司華寶股份的一紙公告中窺見到她糟糕的境遇。2022年1月24日，朱林瑤被湖南耒陽市監察委帶走，華寶股份、華寶國際的公告一出，整個華寶系股價掉頭向下。在那個春節，人們只是從公告的寥寥數言得知，朱林瑤因為違法被監視居住了。期間，從湖南轉移到江西。沒想到，時隔一年的又一個春節，朱林瑤在江西剛取保候審，再次被重慶警察給指定監視居住了。

　　重慶永川距離朱林瑤的家鄉四川只有幾百公里，朱林瑤只能在警方指定監視居住的地方遙望她的父老鄉親，回想她在華寶系的揮斥方遒。熟悉朱林瑤的人都叫她瑤姐，因為朱林瑤曾經長袖善舞。1996年，瑤姐跟丈夫在上海成立華寶股份前身公司華寶有限，從事香精香料的研究、生產及銷售等業務，到2007年，華寶公司就拿下10大煙草公司的業務。

　　湖南耒陽對瑤姐帶走調查的前後，煙草系統的雲南、湖南兩地出現管理者被查，而這兩地在2015年-2017年是華寶股份前兩大客戶。華寶股份對雲南銷售3年佔總收入的25%左右，對湖南佔15%左右。朱林瑤被調查前夕，以490億的身價位列女企業家富豪榜第11位。因為當年西藏地區無人上榜，而朱林瑤的公司注冊地在西藏，民間將其喚作“西藏首富”。

　　朱林瑤真正讓無數人喚作瑤姐、女王，不是因為嗅到她香精的芬芳而荷爾蒙升騰，而是她在資本市場的鬼斧神工。朱林瑤創辦華寶系8年後的2004年，以7000萬港幣借殼香港上市公司力特，獲得90.99%的股權，並更名為華寶國際。借殼複牌後，華寶國際股價報收1.3港幣，朱林瑤的收益率將近1300%。2006年，華寶國際注入資產，股價飆漲到2.4港幣。

　　華寶國際資產注入後，朱林瑤持股比例上升到97.57%。瑤姐真正的財技開始了，她不斷地對華寶國際進行分紅，股價從借殼最初的0.1港幣，一路飆升到11港幣以上。除了將大把的分紅裝入自己私人腰包，瑤姐還在高送轉的利好刺激下，不斷進行高位套現。最大一筆套現2億股，22億港幣分分鐘到手。從借殼重組到2012年，朱林瑤從華寶國際套現超過100億港幣，持股量從97.57%下降到37.71%。瑤姐的行為激怒了國際投資者。

　　高分紅的利好刺激股價的時候，國際上那些投資者對瑤姐是頂禮膜拜。可是到2014年華寶國際財報公布時，國際投資者傻眼了，業績不及預期，可以說下滑得厲害。瑤姐決定華寶國際不分紅了，不少做空者認定瑤姐之前的業績啥的都是虛增的，假的，股價斷崖式的跌到2港幣多。面對憤怒的投資者，瑤姐想以3.02港幣私有化。

　　瑤姐想要回購超過18億股的華寶國際股票，可是國際投資者看穿了瑤姐的把戲，聲討瑤姐想通過業績大洗澡，砸低股價，然後以地板價將籌碼收回去。國際投資者拒絕了瑤姐的私有化方案，瑤姐再次提高9%的私有化價格。國際投資者測算了一下，瑤姐私有化成本最多60億港幣，而一旦私有化成功，瑤姐通過借殼、高位套現、私有化，憑空就賺了40億港幣。

　　國際投資者不好糊弄，瑤姐看到一個更大的機會，那就是讓華寶系回到土生土長的大陸資本市場，A股韭菜太多了，還沒有國際投資者那樣整天琢磨著瑤姐口袋裡的銀子。2018年3月，瑤姐的夢想在A股實現了，華寶股份在創業板上市成功。現在大家知道瑤姐為啥要在高位套現後，繼續狂收華寶國際的籌碼了吧？因為華寶股份的大股東是華寶國際。

　　借殼、高位套現、私有化，除了割國際投資者的韭菜，賺取大量的港幣、瑤姐讓華寶股份回到A股，在香港再次收集越多的華寶國際廉價籌碼，她通過華寶國際可以在A股割更多的韭菜。熟悉的配方在2019年上演，華寶股份A股上市後第一份年報，瑤姐就讓上市公司推出了每10股送40元的分紅，無數人熱血沸騰。高分紅讓瑤姐的女王皇冠閃閃發光。

　　A股的小可愛投資者太多，在為瑤姐鼓掌的時候，從不學習國際投資者去算账。華寶股份第一大股東華烽中國持股81%，香港華烽100%持有華烽中國，而華寶國際100%持有香港華烽，瑤姐持有75%的華寶國際。穿透下來，華寶股份當年23.24億元的利潤中，華烽中國分走了19.98億元，而瑤姐個人就拎走將近15億元。而華寶股份上市募集了23.77億元。

　　募集的錢跟分紅的錢接近，募集項目在當年的進度最高的7.04%，最低的0.11%。補充流動資金6.4億元的進度倒是100%。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華寶股份的募集項目，進展緩慢要麽是下雨太多，要麽是高原海拔太高。可是瑤姐在圈錢的時候沒有提示這些風險。營收和利潤從2020年開始就不斷下滑，募集項目進展依然如蝸牛爬行，甚至不做了。

　　沒有瑤姐的日子裡，華寶股份的業績更是下滑的厲害，截至2022年9月，淨利潤同比更是下滑超過29%。不過，身不由己的瑤姐沒有停止她的遊戲，華寶股份從2018年到2021年合計盈利45.95億元，分紅54.81億元。瑤姐的世界裡，沒有詩和遠方，只有眼前的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用秤分金銀。瑤姐分再多紅，也難以彌補華寶系蒸發了瑤姐230多億的財富。

　　瑤姐在商場上的長袖善舞，為華寶系打開了財富之門，也為她埋下了禍根。借殼、資產注入、拉升股價、高位套現、低位回購，回A股圈錢、超級分紅、拉升股價。進去了，信用杠杆斷了，股價墜落。善良的投資者更關心一個問題，瑤姐在資本市場上的套路還能玩兒多久呢？面對華寶系的潰敗，也許，老百姓會說，她那都是腳上打泡，自己走出來的。

　　(本文作者介紹：著名財經作家、《德林爆語》主持人。三分鐘財經脫口秀，每天一個資本真相，微信公眾號:delins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