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topher Boffoli的攝影作品
據說世界上有這樣一群人間精靈，他們會給人類帶來無限的滿足感，但又會在令人欲罷不能的同時增加他們的脂肪，它們有個不太優雅的名字——垃圾食品。聽上去毫無可取之處，卻曾無數次與藝術碰撞出別樣的火花。
大家知道，吃貨們最愛四處遊蕩尋找城中美味。然而，現如今那些爆紅網絡的美食，十有八九都是高熱量的，這著實令人頭疼。
Wayne Thiebaud的糕點畫作
而事實上，好吃又好看的垃圾食品也並非一無是處，從逝去的愛人、裝飾的母題、大眾化的符號，到消費主義的傀儡，高熱量食物一直在藝術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Arnout van Albada的超寫實蛋彩畫
VOL. 001
>>>卡路裡的靈魂
在藝術家Felix Gonzalez-Torres的展覽中，無法找到大喊“不要觸碰展品”的保安，堆滿牆角的糖果任人食用。而你可曾知曉，這每一粒糖果中都裹挾著愛人的氣息。
Felix Gonzalez-Torres《無題（今日美國）》，包裝在紅色、銀色和藍色玻璃紙中的糖果（無窮無盡的供應），1990年
Felix Gonzalez-Torres《無題（情郎）》，2000年
糖果堆創作於Torres的愛人逝世的同一年。一地的糖果並不是隨意擺放，而是經過了一番精準計算，其總重量是175磅，剛好是愛人Ross的理想健康體重。當觀眾將滿地的糖果逐顆取食時，便意味著病魔在逐漸消耗著Ross的生命。
Felix Gonzalez-Torres《無題（安慰劑）》，單獨包裝在銀色玻璃紙中的中等糖果（無窮無盡的供應），1991年
而這一切並不會因糖果的削減而終止。就像Torres希望自己愛人的健康永遠不會被病魔侵蝕一樣，地上的糖果也會持續不斷地補充供應。而每當觀眾取食一顆糖，便意味著他們參與了Torres與Ross的愛情，分享著他們的甜蜜與回憶。
Felix Gonzalez-Torres的糖果堆可任人取食
“我們必須信任觀眾，信任這件作品的力量。”Torres將自己的私人感情毫無保留地呈現給了觀眾，而這一刻我們也明白了甜膩的糖果不光關乎令人頭疼的卡路裡，也能夠承載愛人的靈魂。除了食用，人與食物還應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IZUMI MIYAZAKI的攝影作品
這種聯繫還體現在日本攝影師IZUMI MIYAZAKI充滿實驗性的作品中，它們徹底顛覆了我們對常規食品的認知。這一系列古怪大膽的作品令人不禁感歎：人類在地球上的統領地位竟會被藝術抹殺得絲毫不剩。砸破的雞蛋、切開的火腿、麵包夾心、果醬血液，當人類的靈魂被付諸於食物之中，慣有的征服與被征服的關係也越發模糊了。
IZUMI MIYAZAKI的攝影作品
專注於設計食物的藝術家Ido Garini，便試圖利用圓錐體來探尋食物的原始功能與自發美感。當我們告別了容器盛裝與無止境的外觀美化，轉而利用被圓錐刺穿的新方式來呈現食物時，便照見了其最初的功能所在——激發人類的原始欲望。
Ido Garini、Masha Bakker《美味食物欲望》，一種新的提供三明治的方式。
將杓子狀圓錐中的白巧克力灑向一根香蕉頂端，靜物畫中的石膏體在此時被賦予了新的功能。而沉著的背景色又時不時將畫面拉回到靜物油畫的氛圍中，於是此時的食物便獲得了脫離其基本功能之外的純粹美感。無關人類與欲望，它也可以是一件值得讚許的藝術品，擁有獨立的性格，以及掛在牆上供人欣賞。
Ido Garini、Masha Bakker《美味食物欲望》
VOL. 002
>>>食物美學
然而在這個看臉的世界，僅擁有內在美是遠遠不夠的，更何況高熱量食物的一大優勢便是無可挑剔的外表。而藝術家們的無限才華與奇思妙想更是為垃圾食品的顏值增色，比如用食物進行繪畫。
Giulia Bernardelli的食物繪畫
某天，意大利行為藝術家Giulia Bernardelli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於是突發奇想畫了一幅咖啡畫。如此便一發不可收拾，融化的冰淇淋、罐子裡的蜂蜜、蛋糕上的藍莓醬都成了她的天然創作媒介。而這些無需草稿與畫筆的創作，也將其扎實的繪畫功底顯露無疑。
Giulia Bernardelli的食物繪畫
事實上，用食物進行繪畫創作早在15世紀的歐洲就已出現。荷蘭當代寫實畫家Arnout van Albada繼承了這種早期作畫方式：將蛋黃混入顏料粉中，以其為基料進行作畫。如此一來，畫作色彩層次豐富而又透明。據悉，這一蛋彩畫的形式在文藝複興初期頗為盛行。
Arnout van Albada的超寫實蛋彩畫
浪漫的色調與精致細膩的刻畫將糕點的蓬松與軟糯感體現得淋漓盡致。生活中常見的食物被Albada精準而自然的筆觸記錄下來，恬靜的畫面令人不禁想起那些17世紀赫赫有名的荷蘭繪畫大師。而作為當代荷蘭畫家，Albada將靜物畫勾勒得更為晶瑩剔透。
Arnout van Albada的超寫實蛋彩畫
面對這些真實到仿佛能夠聞到香氣的食物，Albada卻並不喜歡對其作出過多的解釋。在他眼裡，繪畫中物件的簡單與紀念性便是作品的主要意義所在。
Arnout van Albada的超寫實蛋彩畫
也許食物的美便在於即使不入口，僅看一眼也能實現一種享受。就連頻繁出現的彩色布丁中也帶著一種複製般的美感，就像老爺爺Wayne Thiebaud筆下永無止境重複著的蛋糕一樣令人著迷。
Wayne Thiebaud的糕點畫作
這位和藹而又童趣的老爺爺將蛋糕畫活了，他最出名的作品是1961年的《派、派、派》和1963年的《蛋糕》，全部都和食物脫不開乾系。而快餐店食品這一大眾文化中處處可見的主題，也無疑為他的畫作打上了強烈的波普藝術風格烙印。
Wayne Thiebaud的糕點畫作
在上世紀80-90年代，Thiebaud也開始以熱門卡通人物來作為繪畫對象，如傳統迪士尼形象米老鼠，便被其搬到了一枚奶油蛋糕上。
Wayne Thiebaud的糕點畫作
粗獷的外輪廓線與完整的物品描繪是Thiebaud作品的主要特徵，而與其他波普藝術家風格略有不同的是，他喜歡使用細筆來描繪糕點。整齊排列的蛋糕切塊，冷色調陰影的大膽運用都於無形中加強了其作品的視覺感染力，與平凡大眾的心靈交相感應。除此之外，畫作所帶給觀者的也不乏對平凡食物美感的深入體會。
Wayne Thiebaud的糕點畫作
此外，對“重複”這一創作方式的運用也在波普藝術家中屢見不鮮，如20年都吃相同早餐的Andy Warhol。從生活方式到藝術創作，重複的美感被他運用到了極致。但與Thiebaud溫暖童趣的糕點排列不同的是，Andy Warhol的作品總會於最終形成一種極具衝擊力的效果。
Andy Warhol《金寶湯罐》
而說到底，無論是獨一無二的精致糕點，還是大眾化的快餐符號，都曾被藝術賦予了不可估量的美學價值。
Andy Warhol《金寶湯罐》
VOL. 003
>>>過度即罪惡
現如今食物能夠帶給我們的，是否僅限於無盡的味覺滿足感與視覺愉悅感？如若換一種角度考慮，一切無法逃避的陰暗面是否會躍然眼前？事實上，潛在的罪惡與焦慮一直在侵蝕著我們。
Gregg Segal《每日早餐》（Daily Bread）
在這個被消費主義圍裹得密不透風的時代，許多國家都面臨著垃圾過量的問題。攝影師Gregg Segal決定用真實照片讓數字更為直觀地展現在人們眼前，其一組名為《每日早餐》（Daily Bread）的攝影作品記錄了世界各地兒童一周的飲食，直擊當今世界的過度消費現象與棘手的飲食健康問題。
Gregg Segal《每日早餐》（Daily Bread）
同樣，西雅圖攝影師兼藝術家Christopher Boffoli也利用美國日常生活中常見的食物，與一群微型人拍攝了一組荒誕而又搞笑的作品。照片中，微型人生活於巨型食物世界，藝術家借此向大眾展示了美國人對“過度”的迷戀，尤指在食物領域中的過度消費。
Christopher Boffoli的攝影作品
而在諷刺美國人對食物過度需求的同時，熟悉的高熱量美食也喚起了人們對其所熟悉的食物的味覺記憶。藝術家以滑稽且親切的創作手法向人類發出了警示信號。
Christopher Boffoli的攝影作品
如此看來，環保與飲食著實是一對難捨難分的議題，二者時常令人感到罪惡，同時又會使他們產生無盡的焦慮。攝影師Denis Darzacq便一直沉浸在這些日常生活的悖論中，其在超市中拍攝的一組名為《亢奮》的作品，使崇高的、幾乎是靈魂狀態的身體漂浮，而背景卻是大量食品的縮影，以及無節製的消費。
Denis Darzacq《亢奮》
作品中，幾位青年試圖實現無法企及的漂浮狀。Darzacq以此揭露了其進行大量飲食的同時，又想要擁有完美身材的荒謬夢想。
Sienna DeGovia、Renee Anjanette《Death By Dough》（左），Sienna DeGovia、Renee Anjane《Death By Pie》（右）
在消費主義風靡的當下，藝術家於現實與想象間以各自的方式袒露心聲，而理念所及之處，皆為過度的罪惡。那些食物固然能帶給我們快樂，但也在暗中默默侵蝕著我們的一切。看似雲淡風輕，實則關乎恐怖的疾病與死亡。
Sienna DeGovia《蛋糕鞋》，蛋糕、金屬、網球鞋
區別於基礎的食用價值，種種高熱量食物在哲學、美學，以及社會方面的價值反而更為深刻地闡明了其於人類而言不容小覷的意義。
所謂的垃圾食品，在為我們提供直觀味覺享受的同時，也不乏思維上的啟發。大家嘗試放下手中的食物仔細端詳一番，它們能帶給你的也許遠不止包裝上的營養成分表那般的直觀與簡單。
[編輯、文/臧楠]
[本文由《時尚芭莎》藝術部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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