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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川普對敘利亞調門高,其實他也很糾結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晉】

美國總統川普在數日前針對敘利亞東古塔地區化學武器事件表態,提出使用化學武器是無法容忍的暴行,美方在軍事上有很多應對選項,美方將在24至48小時內決定如何回應。

而美國白宮10日突然宣布,由於敘利亞問題,川普將不出席在利馬舉行的美洲峰會,而會留在國內關注美國人對敘利亞的反應並監督全世界局勢的發展。似乎川普將會決定是否出兵敘利亞,是否要對敘利亞進行軍事乾預。

在敘利亞問題上,川普近期的表態似乎與自己“敢說敢乾”的特質有一些出入,稍顯“舉棋不定”。

當川普在月初宣布,美國將會“離開”敘利亞,讓“別人接手”的時候,其話語間透露的信誓旦旦的態度,似乎預示著“敢說敢乾”的川普將會在敘利亞問題上徹底“放手不管”;但時隔不久,當敘利亞東古塔地區再次發生“化學武器”事件之時,川普又信誓旦旦地表示即將做出一些“重大決定”,似暗示要繼續在敘利亞問題上保持“高壓”態勢。

一會兒說“撤走”,一會兒說“介入”,川普的“舉棋不定”,折射出美國在敘利亞問題上的獨特尷尬。

走還是留?

對川普來說,或者對奧巴馬以來的美國政府來說,如何從中東地區“抽身”,一直是一個敏感且迫切的話題。中東事務之所以“敏感”,是因為美國在過去多年中,在中東事務上犯了一些戰略錯誤,導致中東地區失序,同時也讓自己深陷中東戰略泥潭。

當前中東的亂局很大程度上源於美國自己在2003年發動的伊拉克戰爭,打亂了中東地區的地緣政治生態,瓦解了伊拉克及其周邊鄰國的原有秩序,而美國所主導的“民主”戰略,在伊拉克和其他中東世界似乎成了投錢的“無底洞”,讓美國人賠了美金又折兵。

而中東事務之所以“迫切”,是因為美國如果還想通過自己一家獨大的姿態留駐中東,決定中東地區所有重大事務,勢必需繼續投入大量的資金和人員,而這也意味著美軍士兵傷亡風險的增加,以及在伊斯蘭世界“異教徒入侵者”形象的持續。

因此無論是奧巴馬,還是川普,其在中東政策原則就是一個字——“撤”。

一方面奧巴馬從阿富汗和伊拉克撤出大量駐軍,並且在2013年敘利亞化武危機中猶豫不決,在2015年與中東“勁敵”伊朗簽署了核協定,其目的在於通過盟友和外交的力量,來抵消或者減輕自己軍事硬實力撤離中東之後,地區政治力量博弈的失衡趨勢。

另一方面,奧巴馬希望能夠動員自己的中東盟友們“自食其力”,比如鼓勵沙特組建自己的“伊斯蘭反恐軍事聯盟”,希望地區盟友們幫助美國“出錢出人”,讓美國撤離後的中東不至於太過混亂。

與奧巴馬相似,精於在金錢上“精打細算”的川普早在競選總統期間,就多次抱怨美國中東政策失敗,認為美國投了大量的資金和援助,結果沒有換來中東世界的“感恩”。所以川普的一系列中東政策,比如宣布“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減少對負責幫扶巴勒斯坦難民的“聯合國近東處”的援助,再到敘利亞問題上的“克制”和對敘利政治亞反對派遊說活動的“冷淡”,都顯示出川普在“美國優先”的口號下,自己決心“抽身中東”的意願。

與此同時,川普也和奧巴馬相似,積極扶植沙特和阿聯酋等盟國“自力更生”,比如與沙特簽訂軍購大單,再比如近期美國軍方將一些瀕臨退役的亞柏拉罕坦克轉交給摩洛哥,就是希望能夠在賺取軍火大單的同時,幫助地區國家“自我救贖”。

走不了,留不下

川普想要從中東“抽身”,並不代表美國對中東事務,尤其是中東地緣政治競爭不再關注。事實上,無論川普本人、川普身邊的軍事政治顧問團隊,還是美國在中東地區的政治盟友,如沙特、以色列和阿聯酋,都對於伊朗在中東地區的擴張憂心忡忡。

川普身邊的政治軍事顧問們,大多直接經歷或間接關注了伊拉克戰爭後伊朗在中東地區,尤其是伊拉克的影響力的崛起;而以色列和沙特,對於伊朗在中東地區影響力的相對提升,更加警惕和敵視。因此,在中東地區以色列、沙特和伊朗博弈的最前線,如黎巴嫩、敘利亞、伊拉克和葉門,美國都需要做出一定的戰略安排,來遏製伊朗的擴張勢頭。而川普也因此希望能夠通過修改或者廢除2015年的伊朗核協定,來重新遏製和孤立伊朗。

既“想走”,又“得留”,川普在敘利亞問題上的決策,也就顯得搖擺不定。而事實上,敘利亞當前的客觀局勢,也讓美國試圖介入的舉措顯得尷尬而無力。在敘利亞,美國無法通過空襲等手段削弱敘利亞政府實力,更不可能通過軍事手段直接削弱伊朗在敘利亞的影響力。

從客觀對手看,敘利亞政府和伊朗在其控制區內有著較強的實力,而且受到來自於俄羅斯的空軍保護,美國任何大規模的空襲行動,不僅難以撼動敘利亞政府控制區的現狀,而且也可能會激化與俄羅斯的關係,這並不是川普願意看到的。

從美國自身在敘利亞的代理人的表現看,美國近些年在敘利亞內戰中的作用和表現似乎都不盡如人意。敘利亞內戰爆發以來,美國一直是敘利亞反對派政治團體和軍事團體的重要支持者。

在政治方面,美國的作用是向敘利亞反對派政治團體提供國際舞台,比如美國和土耳其等國家一起組建了“敘利亞之友”國際會議,幫助敘利亞反對派政治團體參與國際事務,削弱敘利亞政府的國際合法性;美國駐聯合國代表從2011年以來多次與盟國一起,提出針對敘利亞政府的製裁決議草案,試圖迫使敘利亞政府受到來自國際社會的製裁;在敘利亞問題日內瓦會議上,美國也和其盟友一起,幫助敘利亞反對派堅持“阿薩德必須下台”的政治前提。

但是,美國的政治努力似乎並未取得預想的成效,敘利亞反對派遲遲沒能建立成一個統一的、包容性的反對派團體,不同的敘利亞反對派政治團體內部相互傾軋,錯綜複雜,以至於有美國學者自己就高呼“我們也弄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敘利亞反對派團體”。

在軍事方面,美國在過去多年間一直向敘利亞反對派武裝團體,提供大量的軍事援助和資金支持。不同於土耳其和沙特等敘利亞周邊鄰國支持帶有伊斯蘭極端主義性質的敘利亞反對派軍事武裝,美國則傾向於支持“溫和”的敘利亞反對派軍事團,尤其是那些“溫和世俗”軍事人員。

但是這些“溫和派”,尤其是“敘利亞自由軍”,儘管在敘利亞內戰初期爆發了一定的戰鬥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其武裝人員要麽被敘利亞政府軍和支持敘利亞政府的什葉派武裝所消滅,要麽就是整建制的被其他敘利亞反對派武裝所消滅或俘獲。比如在2015年曾爆出美國中情局策劃組建的敘利亞反對派武裝人員,在領到美國提供的薪水和武器之後,就成建制的逃離訓練營的巨大醜聞。

在這樣的背景下,2017年上台的川普似乎要下決心“逃離”敘利亞。比如在上台之後,有消息就報導在敘利亞反對派駐美國的各類代表人物及其資助的各類“顧問公司”,似乎已難受到來自美國的信任;而在2017年8月川普甚至直接叫停了美國中央情報局多年來操縱的、代號為“橡木樹”的援助敘利亞“溫和反對派”的情報和援助活動。

可以說,川普似乎已逐漸疏遠敘利亞議題,並且為有朝一日“離開”敘利亞做著準備。另一方面,美國在敘利亞缺少信得過的“反對派”,從敘利亞內戰一開始,美國所希望支持的就是世俗的,或者是溫和伊斯蘭政治軍事團體,而當前敘利亞反對派中絕大多數都秉持著相對保守甚至極端的伊斯蘭教義,而庫爾德人“民主聯盟黨”的政治藍圖僅僅是敘利亞北部庫爾德人傳統區域,對於敘利亞其他地區並沒有太大的野心,這也就意味著美國即使發動軍事打擊驅逐敘利亞政府軍,也面臨著“誰來接盤”的問題。

美國這種既想走,又走不了,既想介入,又“無從下嘴”的尷尬境地,導致了美國在敘利亞問題上猶豫不決的態度。而今年的敘利亞戰局並沒有因為美國的猶豫不決而和平,無論是北部土耳其及其支持的敘利亞反對派武裝攻擊庫爾德“民主聯盟黨”,還是中部敘利亞政府軍與東古塔地區反政府武裝的交戰,都似乎顯示著敘利亞當前戰局的敏感與停火協定的脆弱。

美國在敘利亞問題上,一方面受製於自己“抽身中東”的意願,另一方面又受到川普自己“遏製伊朗”的決心影響,使得美國在敘利亞問題上出現了“戰和不定”的情況。

而事實上,即使美國決心在敘利亞問題上進行乾預,也由於當前敘利亞戰場上各個政治軍事集團實力對比顯示的影響,而難以對敘利亞未來戰場和政治進程施加決定性影響。精於算計的川普,恐怕還要在敘利亞問題上好好算上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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