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戰將如何傷害可持續發展？
文/梁曉暉
2018年7月12日，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發表題為《期待中美貿易盡快回歸正常軌道》的關於中美貿易問題的聲明，聲明提到：
”自2008年底中美《關於紡織品和服裝的諒解備忘錄》執行完畢至今，中美紡織品服裝貿易全面回歸自由化，並保持平穩、健康發展。中國紡織行業堅持以公平參與國際競爭和不斷提升對外開放水準為發展原則，積極融入全球紡織產業分工，全面開放商品貿易與投資準入，與美國紡織製造業、商貿流通業及棉花種植業建立了穩定、高效、互利的產業鏈、供應鏈合作關係。中國紡織行業為美國消費者提供了大量高性價比的優質產品，為美國紡織業及關聯產業創造了眾多就業崗位。
構建負責任的可持續發展模式是國際貿易與經濟合作領域的共同原則。中國紡織行業始終重視社會責任建設，率先推動社會責任價值融入產業發展，在完善就業環境、助力精準扶貧、建立綠色產業體系、開展綠色貿易、順應全球化發展趨勢、尊重和遵從國際經貿規則等方面取得了重要成就，得到了世界銀行、聯合國等國際機構的認可，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曾評價《CSC9000T中國紡織服裝企業社會責任管理體系》是引導企業遵循法律法規的最佳實踐。
當前，中美貿易摩擦更新，紡織全行業願以國家利益為根本立場，進一步深化轉型更新，大力加強責任發展，化解美方不合理加稅行為帶來的負面影響。紡織行業也一致期待中美貿易問題能夠得到妥善處理，盡快回歸正常軌道。”
這份聲明提到了中國紡織服裝企行業從負責任、可持續發展角度推進國際貿易與經濟合作的努力，清晰地展現了自由、開放的貿易與公平和可持續的全球發展之間的因果關係，同時也表達了貿易爭端危及全球可持續發展事業的擔憂。
的確，貿易戰會從很多方面傷害負責任的企業行為與可持續發展。
首先，自由和開放的貿易是公平貿易和公平的全球化的前提，貿易戰將可能使這一前提不複存在。全球性的企業社會責任運動，肇始於美國服裝業跨國公司在全球範圍內自由配置資源的同時解決其亞洲供應商層面勞工挑戰的壓力和需求，同時在客觀上也有助於締造一個對所有供應鏈參與者更加公平的貿易環境和負責任、可持續的全球化。在過去將近三十年裡，美國跨國公司面臨的這種壓力和需求一直都是促使全球貿易更加公平、包容和可持續的最主要驅動力之一。中國紡織服裝行業的社會責任建設正是回應這種壓力和需求的結果。
2007年，世界經濟合作組織中國投資專家KenDavies在實地參訪了正在執行CSC9000T（中國紡織服裝企業社會責任管理體系）的四家供應美歐品牌的廣東供應商企業後曾指出：“就這些工廠所展現出的在負責任企業行為領域的高標準而言，它們可以是中國其他企業所效仿的榜樣”。實際上，貿易戰將首先使美國及其跨國公司失去對全球範圍內的供應商等合作夥伴的影響力，從而減緩甚至逆轉負責任、可持續全球供應鏈的構建。
其次，自由貿易是保持市場對可持續發展的信心的基石，貿易戰將嚴重挫傷互信基礎。自由和開放的貿易是各方致力於構建公平、可持續的全球化的心理基礎和機制保障。全球供應鏈的可持續發展是各方追求的長期市場價值，它會促使各方在自由貿易的信心基礎之上，不斷提高維護全球供應鏈可持續性的能力，從而構建實現共同的市場和社會價值的互信。2007年，當中國紡織服裝行業的社會責任工作以CSC9000T的實施為依托邁入實質行動層面，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在其《國家貿易評估報告》中就指出，“CSC9000T是培訓企業的能力建設項目，是引導會員企業遵循中國法律法規的最佳實踐”。如果自由貿易環境受到損害，各方致力於構建長期、可持續全球供應鏈的心理基礎將受到巨大挑戰，從而導致各方更加關注短期經濟目標，使可持續發展成為奢侈觀念和空虛的道德說辭，而這將可能使全球供應鏈成為越來越慘烈的經濟利益戰區。
再者，自由和開放的貿易還是確保各方合作以糾正市場內在負面影響的根本途徑，貿易戰將切斷促使市場向善的合作努力。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最近指出，“包容性的可持續發展本身就是一個目標，也是預防各種風險的最佳方式”。自由貿易並非全能全益的，因此需要自由貿易的所有參與者保持合作，以發現和糾正市場本身對社會、環境的負面影響和風險，在最大限度內確保貿易和市場向善，“不使一個人掉隊”（《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議程》）。負責任、包容、可持續的全球供應鏈合作無疑是實現這一價值的最佳途徑。
以中國紡織服裝行業的社會責任工作為例，面對各類社會責任標準、倡議之間的衝突與重複對供應鏈各方產生的挑戰和困難，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聯合包括美國的SA8000、WRAP等標準在內的八個活躍於紡織服裝供應鏈的標準和倡議，合作成立了“社會責任標準合作多利益相關方顧問委員會”，共同探討和強化標準群體的一致性與互通性。而貿易戰將嚴重模糊全球市場各方對市場走向的共同預期，增加預防和應對風險的難度，進而限制各方構建可持續全球貿易的合作。
不過，雖然貿易戰會從多個方面損害負責任的全球供應鏈和可持續發展，但我們也必須認識到，負責任的全球供應鏈和可持續發展是不可放棄的止戰致和的良方，因為戰爭雖會傷害和平，但也會使得和平及邁向和平的努力顯得愈加珍貴。也許，反思全球社會責任業界對利益相關方的實際影響，以及考驗各類可持續發展機制和機構的時刻也因此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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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瀟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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