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隱江湖吳孟達

吳孟達不像是許知遠《十三邀》理想的採訪對象。這個節目之前出現的影視圈名人有偶像李宇春、國師張藝謀、藝術片新貴畢贛，相比之下，吳孟達只是一個淡出公眾視線多年的老人。許知遠卻說，“他對我最大的吸引力是對人情冷暖的理解。”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吳孟達最大的標簽是“周星馳電影配角”。其實，吳孟達是香港無線電視藝員訓練班3期學員，和周潤發、任達華同期，成名很早，而周星馳則是11期學員，算是晚輩了。

1979年，吳孟達出演了電視劇《楚留香傳奇》的男二號胡鐵花，這部劇在當年大火，吳孟達年少成名，很快迷失自我。他回憶道：“年輕人荒唐，胡鬧，輕佻。到處有人找你拍照，到處有人找你簽名，到處有美女投懷送抱，到處有收小禮物，迷失，膨脹。”

1980年，他欠下了30萬港幣賭債，一夜破產，自己也遭到公司雪藏，欠下六個高利貸公司的債。吳孟達向許知遠提到了王家衛的《阿飛正傳》，他說自己就是那個年代的“阿飛”。從巔峰跌到谷底，連好友杜琪峰也曾失望地說過，“吳孟達爛泥扶不上牆”。

與周星馳的合作讓吳孟達迎來演藝生涯的第二春，但是他一直都演配角。周星馳和吳孟達的關係，有點像趙本山和范偉：都是喜劇黃金搭檔，一個演主角，一個演配角，一定程度上配角的才華被主角掩蓋，但同時配角也是很有想法的演員，到了後期配角都主動和主角做出“切割”。

吳孟達對於自我有清醒的認知，他拿飯桌上的一道菜做比方：“這個薑，畫龍點睛，主角是鴨，它就是配角吳孟達，但是好吃。”

許知遠告訴吳孟達，他現在戴上眼鏡瘦削的樣子特別像老年的魯迅，如果演魯迅這樣一個作家，會嘗試嗎？吳孟達則坦陳：“我目前還沒有這樣的能量去演，那是一個非常有學問的人。”

作為一位和周星馳長期合作的演員，他對周星馳的才華有清晰的判斷。吳孟達總結：第一，他的思維跟我們一般人不一樣。我們覺得結果應該是這個，他可以拿出反差很大的結果出來，效果有時候比原來那個結果更好；第二，他抓自己的節奏非常厲害，他知道演到哪個點、講話講到哪個點就應該停下來，他知道這個時候讓觀眾去呼吸，他不會一直演下去。

吳孟達還回憶了所謂“無厘頭”喜劇的起源。拍《他來自江湖》的時候，吳孟達和周星馳偽裝成情侶去年輕人談戀愛的熱門地點偷聽他們談話，“‘你吃飯了沒有’，他不答你吃飯了沒有，‘昨天我看到一個手錶，我可喜歡了’。然後這邊的人也不會繼續話題了，不是說‘你喜歡啊，我買給你’，不是‘那個餐廳很好吃，我帶你去’。互相有這種不搭調，但是他們聊得很嗨，有一個點他們就樂了。這是所謂‘無厘頭’的開始。”

《少林足球》之後，吳孟達和周星馳再無合作，坊間一直流傳二人失和的傳聞。事實上，吳孟達在不同場合也解釋過，周星馳拍《功夫》的時候先簽了吳孟達，後來因為非典延誤開機，而吳孟達後面又有別的戲約，只能錯過。

2011年，吳孟達參加《魯豫有約》時曾表示，“我們還是會合作，只要我不死他還不退休”。

在此次《十三邀》訪談中，吳孟達也透露，“《美人魚》他也找我去拍，但是那個時候我身體還不行，而且那個時候剛好是 7 月還是 8 月左右，橫店最熱的時候，我也去不了，我就拒絕了。有一個戲徐克幫他拍（指《西遊伏妖篇》）的也找過我，我時間也沒湊上。”

1991年，憑借在《天若有情》中“太保”這個角色，吳孟達獲得了第十屆香港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這也是吳孟達演藝生涯唯一一次拿金像獎。最近5年，吳孟達也曾兩度提名金像獎最佳男配角，分別是2014年的《人間·小團圓》和2017年的《新聞導火線》。

離開趙本山，范偉風生水起，離開周星馳，吳孟達似乎陷入沉寂，這和他的身體狀況不無關係。事實上，和范偉相似，除了喜劇之路外，吳孟達也在尋求其他突破。

2017年，科幻電影《流浪地球》是吳孟達近年駐組時間最長的一次拍攝，共計100天，該片將於2019大年初一上映。

拍這部戲讓吳孟達吃了不少苦，不僅要穿很厚的航空服，還要吊威亞，模擬太空船失重的環境。吳孟達也感歎，“我快66 歲了，幹嘛還在這裡受這個苦，回去會哭。我是沒飯吃了嗎？表演生涯到此為止了嗎？”

2000年以後，吳孟達拍了不少戲，也有不少爛片，比如去年上映的《新烏龍院》。但這部改編自劉慈欣同名小說、定檔大年初一的《流浪地球》將會是他曝光度最高的一次。有意思的是，吳孟達出演的這部科幻電影將會在今年春節和“老死不相往來”的周星馳新作《新喜劇之王》打擂台。

和之前類似，周星馳的作品一貫搞“饑餓行銷”，距離影片上映只剩一個月了，《新喜劇之王》的演員班底沒有公布，也沒有發布劇照。前幾天，《新喜劇之王》發布一個預告片，其中的素材主要是對《喜劇之王》的模仿，這讓一些影迷有些失望，戲稱這部電影是“低配版《我不是路人甲》”。

事實上，《喜劇之王》是周星馳電影除了《大話西遊》之外豆瓣評分最高的一部，《新喜劇之王》多少也有“吃老本”的嫌疑。星爺還是以前的星爺，達叔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達叔了。

當年梁朝偉拍《阿飛正傳》，找不到那個年代人物的感覺，便去請教吳孟達，他告訴梁朝偉：“想象不出來就交給導演，放在他的砧板上，讓他來雕琢你。”許知遠反問吳孟達，“再把你再放到周星馳的砧板上，你會放心嗎？”

吳孟達表情變得無比凝重，沉思一會兒，回答道：“一半，某些領域可以放給他，某些領域可能會提些自己的意見，或者更堅持一些。”不管如何，在今年的春節檔，吳孟達和周星馳這對老搭檔，某種意義上實現了“合體”。

【文/楊文山】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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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編|楊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