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滿樓
(以下為歷史小段子集)
梅黨余黨
民國是中國傳統戲曲的黃金時期,這和當時眾多戲迷的推動也是分不開的。
及就像當下的各種“粉絲團”,民國時其實也有“梅黨”、“余黨”之說,其中:
粉梅蘭芳的“梅黨”中既有齊如山、許姬傳之類的名士,也不乏銀行界大佬如馮耿光、吳震修等,其中即有中國銀行的背景;
而粉余叔岩的“余黨”同樣陣容強大,如張伯駒、孫多獻等,其中又以鹽業銀行、中孚銀行為經濟支撐。
京劇太落伍
民國初年,譚鑫培風靡北京,大學教授中亦不乏粉絲。
某日北大課間休息,眾教授聊起譚鑫培之《秦瓊賣馬》,胡適說:
“京劇太落伍,用一根鞭子就算是馬,用兩把旗子就算是車,應該用真車真馬才對……”
胡適話音未落,黃侃就在一邊插話說:“如此一來,唱《武松打虎》該怎麽辦?”
眾人聽後,無不大笑。
知音張大帥
話說辦大事失敗的“辮帥”張勳某年在家開堂會慶壽七十,戲苑名角如楊小樓、梅蘭芳、余叔岩等人等前來祝壽。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帶隊的是八十多歲的京劇界老前輩孫菊仙,眾人一起前往天津張家花園給張勳祝壽,這也是一場空前的梨園盛會。
這次的堂會,名角們都很賣力,所獲報酬也相當優厚,特別是孫菊仙,張勳是其老戲迷,報酬高達六百大洋。
孫菊仙感動得老淚長流:“懂戲者,張大帥也!知音者,張大帥也!”
據說,在張勳死後,孫菊仙甚至哭倒在地:“黃鍾大呂,恐自絕響!”
誰的皇帝
某次徐世昌開壽宴,宴後開堂會,溥儀師傅陳寶琛也應邀前來。
演出《大登殿》時,最後一場是百官請皇上登寶座,扮皇帝的孫菊仙卻出人意料的自編台詞,開了一場道白:
“自從清室退位,從前皇帝已經沒有了。現在民國,並無皇帝。將來皇帝,並無出現。我何人?我何人?我何敢?我何敢?!”
說罷,孫忽然指著徐世昌說:“哈!現在誰個是你的皇帝。”又轉向陳寶琛說:“哈!現在誰個又是你的皇帝!”
最後,孫退三步,將髯口一掀,大聲道:“哈!我又是誰個的皇帝!……”
禁演鳳還巢
北洋末期,張作霖坐鎮北京榮登“安國軍大元帥”,此時恰好梅蘭芳排練新戲《鳳還巢》。
張作霖聽說後很是不悅,心想“鳳”即“奉”也,《鳳還巢》不是公然要我“奉還巢”嗎,這不是轟趕我張作霖與奉軍、回老巢奉天嗎?
於是其下了一道禁令:《鳳還巢》不得上演!
大勢去矣
四十年代時,言菊朋帶著女兒言慧珠在北京吉祥戲院唱戲。
壓軸(倒數第二出戲)是言慧珠的《女起解》,大軸(最後一出戲)是言菊朋的《托兆碰碑》。
言菊朋自以為成名已久,孰料吉祥戲院觀眾以學生為多,他們都是言慧珠的粉絲。
言慧珠的《女起解》唱完,言菊朋上台一看,觀眾走了一大半。
他這才明白:上座不錯來自女兒的號召力,自己大勢去矣。
回去後,言菊朋大病一場,說:“我幾十年的藝術,竟不如一個毛丫頭叫座!”
是真是假
言慧珠身材曲線分明,渾然天然。
某次,幾個太太在一起打牌閑聊,其中一人說:“慧珠高頭大馬,像個外國女人。尤其是她的胸部,和中國人簡直不同。”
另一位說:“那一定是假的,中國人不長那樣。”
正爭執間,言慧珠從外面進來,眾人大笑嘩然。
言慧珠愕然,問其故。一人指著胸部答道:“她們說你那個是假的。”
言慧珠聽後,當著滿屋子的人甩掉短大衣,套頭毛衣往上一捋,昂頭道:
“你們來檢查,看究竟是真是假!”
何嘗有病
北平淪陷後,偽行政院副院長褚民誼為討好日本人而強迫金少山登台演戲。
演出開始後,金少山一句道白,聲若雷鳴,滿堂喝彩,但沒唱兩句,突然倒在桌下,不省人事半小時之久。
醒後,金少山說:“沒料我的老毛病羊癲瘋又犯了。”
三天后,金少山再次登台,孰料又再次倒下,原來“羊癲瘋”又犯了。
褚民誼沒辦法,只好將他送回上海。
實則金少山何嘗有病,褚民誼才是個真正的“病人”。
(節選自金滿樓:《漏網之魚:1840-1949中國小歷史》,江蘇人民出版社20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