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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豫,在人間

昨晚,在《歌手》第七期的舞台上,齊豫帶來了《一條日光大道》。

歌詞清新,旋律舒爽,編曲酣暢,一條日光大道被齊豫的歌聲送到眼前,而每一個聽歌的人,都是久不見陽光的江浙滬人民。

於是,人們在音樂中完成了沐浴陽光的願景。

很多人說,終於見到了新的齊豫,她不再是仙音渺渺,而是在快節奏的旋律中輸出歡快的氣氛。

其實不是,這仍是齊豫過往歲月中沉澱下的作品,只是,當下時代中太少人耳聞罷了。

也難怪有媒體人提出懷疑:《歌手》現場的大眾評審們,有多少人聽過這首歌?

好在,這個時代,還有人願意這樣唱。

01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齊豫的時候。

去年秋天,南京,雖已是十月底,但南方的秋天並不冷。

傍晚時分,五台山體育場《回聲》演唱會,61歲的齊豫、潘越雲連著唱了近三個小時,從《迷》到《追夢人》再到《夢田》。

那時的她一臉從容,後來在《歌手》舞台,依舊瞥見這種熟悉的從容。

當時,恍惚以為,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在現場聽齊豫唱歌。

但沒想到,除卻演唱會的形式,還能在電視節目上看到她唱歌,而且是在國內頂尖的歌唱類節目《歌手》上。

起初喜,然後憂,喜憂參半。

喜來自能再聽齊豫唱歌,這讓人愉悅,憂則來自這個舞台也許並不適合她:

齊豫聲音裡過往時代的人文表達,是否能適合當下的浮躁審美?

不出所料,現場的大眾評審,並不懂齊豫的歌。

齊豫在這七期的成績,分別是第三、第六、第五、第六、第三、第四、第四,有幾期甚至瀕臨淘汰。

02

先看看這七期,齊豫都帶來了些什麽。

第一期,《最愛》,仙音從天而降,不沾塵世俗氣,但這種不沾染不是躲避,而是自在飛升,唱出人間蕩氣回腸的最愛。

第二期,《是否》+《愛的箴言》。齊豫選擇了蘇芮的《是否》,最後接入《愛的箴言》,渾然天成。

她一開口,唇齒間都是歲月的味道,在極簡主義編曲下完成高級演繹,既有“情到深處人孤獨”的孤寂,又有“將冬天留給我自己”的釋然,一往情深又風輕雲淡。

第三期,《飛鳥與魚》。齊豫在現場唱這首歌的意義在於,她放大甚至挖掘了原來錄音室版本的優點,從咬字到氣聲都極美。

初次聽,被“什麽天地啊 / 四季啊 晝夜啊 / 什麽海天一色地獄天堂 暮鼓晨鍾”的曠遠打動,這次又為“Always together / forever apart”沉醉。

齊豫的氣聲太美,詮釋什麽叫做吐氣如蘭,不同於林憶蓮式的直接,齊豫的氣聲,像是穿透窗紗的月光,有“煙籠寒水月籠沙”的質感。

愛情中的“飛鳥與魚”已經飛升為宿命意義上的“飛鳥與魚”。

第四期,《今世》。從音樂的視角再現了三毛與荷西感天動地的愛情。

日已盡,潮水已去,荷西意外溺亡,三毛來到他身旁,同他說話,荷西的眼角流出血來,三毛用一條手帕擦他眼角的血,也擦自己臉上的淚,所以有了這樣句句泣血的詞:

“同一條手帕,擦你的血,拭我的淚”

齊豫以深情,回首三毛與荷西血淚交融的愛情,表達對逝者的懷念。

第五期,《女人花》,沒有癡男怨女的紅塵糾葛,只有“杜鵑啼血猿哀鳴”後的淡然與看開。

第六期,《不要告別+告別》,當齊豫開口“我醉了,我的愛人”,聽眾也醉倒在另一邊。編曲也做得非常好,起於至簡,中有恢宏,最後又落於至簡。

第七期,《一條日光大道》,齊豫依舊用恩師李泰祥的曲與好友三毛的詞,傳遞自我認同的價值觀:

把這首歌送給那些積極面對人生,散發光與熱的人。

七期,皆是老歌。

每一首歌都與當下時代隔著很遠的距離。

大部分歌手都會仰仗編曲來拉近甚至消除原版音樂的時代感,但在齊豫身上,與其說是編曲使然,倒不如說,是她的聲音使然,她一開口,就消弭了一切的時代感。

這種時代感背後,是一種當下少見的美感。

這種美感是一個時代文學、藝術、音樂的綜合作用,成為當下浮躁時代裡的一記暮鼓晨鍾。

齊豫在重複嗎?沒有。

她只是一點一點,把過往時代中蒙塵、被人們漸忘的優秀作品重新拿出來,注入自己的理解,呈現在大眾面前;

齊豫的選歌與演唱,說是對當下時代的審美引導一點也不過譽。

03

節目之外,多數人認可齊豫的審美與表現,一個“仙”字是最高評價。

連柏邦妮也不例外,她說:

“齊豫的聲音是高而飄的洞簫,沒有人間煙火味道,像一縷透明的絲帶在雪山峰頂之間蕩漾,孤絕人世,洗淨凡塵。”

是的,齊豫的聲音很“仙”,但許多人說,齊豫在唱天上的歌,其實我不這麽認為。

齊豫扎扎實實地從台灣民歌時代走來,她唱《橄欖樹》,唱流浪,唱了很多年。

但這麽多年,都不那麽相似。

1979年,齊豫未與三毛謀面,她和當時的年輕人一樣,崇拜著三毛敢於流浪的自在靈魂,那時的她,唱《橄欖樹》,只是一種羨慕與懷想;

很多年之後再唱《橄欖樹》,它不再是詞、曲作者三毛、李泰祥的橄欖樹,而是齊豫心中屬於她自己的橄欖樹。

人們從齊豫聲音裡聽到的“歲月”味道,都是她心底的沉澱,而這種沉澱,不來自天上,而是人間閱歷。

唱了很久人間的歌,才能有飛升的境界。

齊豫,在人間。

04

這種人間,要從“回聲”說起。

1985年,台灣流行音樂史上的第一張CD唱片誕生,這張唱片叫《回聲-三毛作品第15號》;

十一首歌,皆是三毛的詞,李泰祥、李宗盛、王新蓮等音樂大師作曲,再由齊豫、潘越雲演唱,唱的是三毛的童年,三毛的初戀,三毛的傳奇,三毛的迷失,三毛的心碎,三毛的獨白。

內裡,還有三毛的情。

往後的一二十年,三毛逝去,時代更迭,《回聲》亦蒙塵。

三十三年後,齊豫記得,潘越雲也記得,於是她們舉辦了《回聲:三個女人的壯闊人生》演唱會,從台北唱到北京,從南京唱到福州,一如當年去商業的專輯,這次演唱會,也完全去商業。

齊豫說,“我們只想盡全力做好、唱好,並和所有喜歡三毛的朋友一起完成這場演唱會。”

後來的《回聲》演唱會,是齊豫基於三毛與人間煙火的思考:

當年,三毛帶來的詞,文學性與個人風格太強,並不適合譜曲演唱,於是製作人齊豫與王新蓮建議三毛重新修改詞。

很多年後,齊豫回首時,覺得自己並沒有資格讓三毛修改詞,這是對她傷口的再次喚醒,是一種殘忍。

後來的《回聲》演唱會,是人間的齊豫與潘越雲,對天上的三毛遙遠卻深切地懷念。

這種懷念,一直都沒有淡去。

即使在《歌手》這樣的競技場上,她依然唱著三毛寫的歌,從《今世》一直到《一條日光大道》。

05

齊豫聲線太美,形成一種光芒,這種光芒甚至讓很多人都忽視了她的創作才華。

二十多年前,齊豫發行專輯《駱駝·飛鳥·魚》,這張專輯,是多數人認為齊豫最好的一張專輯。

十二首歌,內裡豐富,她自己作詞的就有五首,唱給的父母、孩子、她愛的人、她的敵人、她自己和她的聽眾。

廣為傳唱的《飛鳥與魚》,也收錄在這張專輯裡。此外,還有不得不提的 “遺珠”《幸福》。

這首歌,從曲風到歌詞都很前衛,Pop Rap在1997年,尤其是女歌手作品裡,很少見;歌詞大膽鮮明,齊豫親自寫:

“婚姻是違反天性的制度/讓人忘卻貪婪/抵抗孤獨/有人因此停駐/有人一生進進出出/都需要祝福”。

在那個婚姻制度被神聖化的時代,齊豫作為女性對婚姻做出深刻理解,且這樣的理解並沒有把女性群體歸於弱勢群體,而是平等的審視,這多難得。

06

齊豫,人間“滑雪”。

齊豫曾在接受專訪的時候,舉了一個很貼切的例子,現場演唱很像在滑雪,或許會遇到有障礙物,但這個時候再規避,是來不及的,需要平時就練到極高的境界。

前文提到齊豫選歌,皆是老歌。

這也與齊豫的自我要求有關。

齊豫從台灣工業唱片時代走來,秉承著那個時代大師們對藝術近乎嚴苛的要求,《歌手》舞台的排練,有時候是兩期一起錄製,對歌手而言,強度極高,這時候,齊豫選擇呈現自我最高水準範圍內的演繹。

與其說保守,不如說嚴謹,以及嚴謹深處的真誠。

起初,我也很想看到齊豫“新”的一面,但經歷這幾期之後,我看到了“舊”的珍貴:

那些人文主義的表達,在《歌手》舞台上是稀缺的,在這個時代,也是稀缺的。

07

齊豫,人間慈善。

我以為,慈善分為物質與精神。這兩方面,齊豫都做到了。

幾年前,齊豫參加央視《夢想星搭檔》,一檔電視公益音樂節目。齊豫是歌者,也是公益使者,她用自己的歌聲用為公益項目獲得公益基金。

後來,齊豫也參加許多慈善演唱會,籌得資金全數捐獻,而這些,齊豫從未公開去宣傳,只是默默去做。

齊豫歌聲中的平和,希望,則是精神意義上的奉獻。

昨夜的《一條日光大道》,送給那些“老有所樂、老有所為”的孤寡老人,潤物無聲。

08

齊豫的歌聲很“仙”,大家都這麽覺得,我也是。

但我更想用這篇文章介紹給大家,她作為音樂人的“人間草木”, 她的廣闊與她的成長。

齊豫是一條溫柔的河,她沒有用洪流衝破這個時代和那個時代的審美界限,而是連通了文學與音樂的河道,自在、詩意前行,這是一種溫和、無垠的力量,春風的臂彎。

這個時代應該珍惜齊豫這樣的歌者。

齊豫,在人間。

作者: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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