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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腦神曲”流水線:一首歌幾小時製作上線,身價上千萬

宋孟君曾發現,自己的歌曲數據經常在每周五達到一個峰值。後來他得知,這是因為歌曲的大部分聽眾都是小學生,周五才有足夠多的空余時間留給自己。自那時起,他開始天天研究小學生喜歡聽什麽、看什麽、玩什麽。

刺蝟公社 | 周矗 石燦 徐(實習生)

從宋孟君在北京CBD22層的辦公室望出去,下面是車水馬龍北京最繁華的地段。

但很難有人想象,在這裡,幾乎每隔一兩天,都會有一首像“小蘋果”“最炫民族風”這樣被外界稱為“洗腦神曲”的歌曲,上傳到國內幾大音樂平台,然後再借由他們分發到億萬用戶 。

3月20日,我和宋孟君約在他國貿附近的辦公室見面。那天,他正在準備一首“熱點歌曲”。

前一天,他公司的數據監測系統檢測到,有很多人在酷狗音樂上搜索一個叫“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的關鍵詞。

那段時間,一部叫《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的青春電影在電影院上映,票房衝破6億,至今已破9億,在社交媒體形成大範圍討論。

與這部電影相伴的主題曲叫《有一種悲傷》,但歌沒有電影火,很多人在各類音樂App上尋找與電影同名的歌曲,令他們感到失望的是,並沒有搜索到。

“大家看完電影之後,(從)情感出發,光是A-Lin這首很主流的歌曲,還不足以滿足所有用戶的聆聽需求,他們需要更多同題材不同風格的音樂內容來滿足自己的情感釋放。”宋孟君說,“現在還沒有歌曲叫《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我們可以根據用戶需求精心創作一首給大家。”

3月21日凌晨12點,一首叫做《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的青春非主流歌曲在酷狗音樂、QQ音樂、酷我音樂同步上線,從熱點捕捉,創作編曲,到錄製上線,整個過程只花了一天時間。

與《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相似,《像極了愛情》《王者榮耀》《買買買買買》……這些在社交媒體上發酵出來的熱詞,像工業流水線一般正在被迅速地譜詞成曲,像病毒一樣被各大音樂平台傳播開來。

萬物皆可盤

宋孟君是歌手,也是互聯網音樂版權公司的CEO。在他的公司裡有電子音樂、中國風、影視歌曲、網絡神曲、熱點歌曲等不同的音樂版塊,每個版塊下有專門的歌曲製作團隊。

網絡神曲的板塊是他們開辟的新型音樂模式。在互聯網思維的指導下,基本每天都會有兩三首洗腦神曲誕生。這些類似“快消品”一般的音樂產品,也為他們創造了很多入不敷出的獨立音樂人無法想象的營收。

這是很多入不敷出的獨立音樂人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一份來自中國傳媒大學音樂與錄音藝術學院發布的《2018年音樂人生存現況與版權認知狀況調查》報告顯示,中國有三成音樂人收入為零,近七成音樂人從事兼職工作,95%的音樂人都無法僅靠音樂收益維持生計。

《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發布出去後,有人在歌曲評論區聊起自己的感情經歷來,但也有評論稱,“這首歌的音調貌似是周董的《布拉格廣場》那首歌的曲調。”

有人說宋孟君的歌治愈,也有人說宋孟君的歌Low,說他是熱愛抄襲的音樂裁縫。但他本人回應,這種言論的出現,或許就是因為他搶了一些傳統音樂人的飯碗。不過,一些傳統音樂人和樂評人認為,“抄了就是抄了,再怎麽辯解都沒用”。他也因此在一段時間裡處於風口浪尖。

但舉手投足之間,這位極具爭議的音樂人彰顯著不屬於他年齡的豁達與自信。以三四線城市與中小學生為主要閱聽人,他用7年時間完成了從神曲網絡歌手,到身價頗高的創業公司CEO的角色轉換。

在“網紅聚集”的北京百子灣,宋孟君租下了一處豪華的兩層Loft式辦公區。在這裡辦公的十幾位員工全都是他簽約的歌手和製作人。他們每天在這裡用互聯網思維,製造著下沉到五環外的音樂流水線產品。

我剛走進公司,一塊大螢幕就赫然映入眼簾,上面密密麻麻地記載著中國社交網絡的實時熱點、員工KPI、歌曲數據等諸多數字信息。

2月27日,“像極了愛情”這一熱詞開始在抖音和微博上躥紅,這兩大社交軟體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圖文社交平台和短視頻平台,它們安放著數億人的注意力。這一現象立刻被宋孟君和他的員工們捕捉到。

上午9點,圍繞“像極了愛情”這一熱點的新歌創作會準時召開。商定好創作方向與演唱者後,詞曲作者在一個小時之內完成創作。同時,宣傳部門也敲定了音樂平台展示該首歌曲的位置。

下午,編曲與物料全部準備完畢。晚上12點,《像極了愛情》準時在QQ音樂、酷我音樂和酷狗音樂上線。

這種音樂生產模式是宋孟君公司賴以生存的日常,音樂這種極其抽象的藝術,成了工廠流水線上的產品,以固定的方程式不斷輸出。

“用戶對音樂的需求是情感的載體,那我們的音樂就一定要直奔主題,去滿足他們一定時期的情感需要。”宋孟君說,他們最擅長抓住熱點,並利用熱點創造出一首旋律上口的歌曲。

在騰訊音樂旗下的數據庫中,會實時顯示出用戶在一段時間內,登錄播放器搜索的熱點關鍵詞。而抖音、微博等社交媒體中的“熱搜”榜,是他們每日的重點監控對象。

“很多在音樂榜單上火起來的歌,是通過短視頻火起來的。所以我們就在研究怎麽能夠讓音樂有話題,讓演唱者有流量,同時能具備短視頻的用戶載體。”

宋孟君認為,《學貓叫》爆紅除了歌曲結構適合互聯網傳播,歌曲與抖音中的貓貓表情也有關,這個表情為《學貓叫》提供了互動載體。宋孟君團隊創作的歌曲同樣需要去把握時代情緒,激發出用戶拍短視頻的欲望。

如何圍繞監測到的熱點去快速創作詞曲呢?

有“套路”。

為了創作出更扎心、更有共鳴的歌詞,詞作者要跑到用戶群體裡面,抓取他們的隻言片語去研究和剖析。“分開那天起不打擾你,像極了愛情。”這句看似抓心的歌詞,其實是由詞作者從網友評論中總結出來的群體情緒。

而洞察用戶行為,尋找同理心,成了他們創作歌詞的一個主要方式。

“其實這個熱點是從一條網易雲熱評中誕生的。我們都有去調查,它為什麽這個點會火?從哪裡火起來的?它的核心思想是什麽?”宋孟君分析道。

不過,跟上熱點還不夠,他們還要去駕馭熱點,引領新的熱點。

他介紹,《像極了愛情》的副歌並不是單純的蹭熱點,而是從熱點中衍生出了新道理。

他隨口便哼唱出了《像極了愛情》中的副歌部分,“你知不知道,我還忘不掉,你的笑,你的哭,你的好,你知不知道愛情很可笑,我的一切對你不重要。”他說,這是一個真理,用戶聽到會覺得愛情真的就是這麽回事。

這種創作方式掀翻了人們對傳統“靈感式”創作的認知。宋孟君說,那些所謂的沒有靈感、寫不出來,都是創作思考與積累不足的借口。當歌手對世間萬物有足夠的駕馭能力時,就會覺得“萬物皆可盤”,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可以進入到創作中。

當詞作者正在為一個熱點作詞時,曲作者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譜出一個朗朗上口的旋律。

除了傳統創作,他們常用的一種方式是BEAT創作,即選擇一首適合主題意境的歌曲伴奏,在伴奏基礎上譜出全新的旋律。

“BEAT創作的概念就如同一個管道概念,你得先打點,然後再打線,然後再把主一主二、副一副二做出來。”宋孟君解釋說,所謂的“點”就像一個空間裡的地基,“線”是軟裝和硬裝。客廳怎麽裝,主臥室怎麽裝,其實就是主一、主二副歌高潮怎麽設計的問題。

為了更好地解釋這一理論,宋孟君打開了李榮浩的《老街》與周杰倫的《告白氣球》的伴奏。隨著伴奏中的節奏和旋律,他即興哼唱出了一段不一樣的旋律。這種利用伴奏創作方式,其實也正是國內外大多數說唱歌手慣用BEAT的創作方式。

“BEAT創作它的優點是在於有很好的框架便於詞曲創作,但缺點是如果你的經驗不足,或對之前作品太熟悉,容易受到創作干擾。”

宋孟君說,現在市場上很多音樂其實都是用類似的方式創作,比如《學貓叫》和《佛系少女》《帶你去旅行》三首歌的旋律都是可以在各自伴奏中互通。然而這三首歌都是很優秀的作品。

一些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歌手,可能無法用五線譜來記錄創作。但用已有的伴奏去哼出新旋律,正在成為一種新型而高效的創作形式。

“很多傳統音樂人認為寫歌就應該用吉他和鋼琴,但這種創作(BEAT哼唱)我覺得沒有問題,因為它和詞曲抄襲完全是兩個概念,只能說是借助BEAT、伴奏結構去創作全新的詞曲而已。”宋孟君解釋說。

為了保證快速產出的質量,雲貓旗下集結了一些國內頂尖級的編曲和混音團隊。“雖然我們速度快,但是我們的製作是比現在很多國內歌曲的製作標準要高的。”宋孟君對他的歌曲保有自信。

只要有流量,月月拿十萬

這種音樂創作方式,成了國內外越來越多音樂人的選擇。

《認知狀況調查》揭示了一個現象,在受訪音樂人中,46.24%的音樂人為非音樂科班出身。逾五成音樂人的技能來自於自學,而只有三成音樂人的音樂技能來自於音樂院校。

圖片來源:《2018年音樂人生存現況與版權認知狀況調查研究報告》

張豐豔是中國傳媒大學音樂與錄音藝術學院副教授,音樂學博士和碩士生導師,上述調查報告即出自於她的工作小組。

她告訴我,國內音樂創作的門檻整體來講還是比較低,靈感對於很多詞曲作者來說非常重要,“音樂比較特殊,它非常依賴於天賦,有天賦的人可能會用幾個小時就完成創作。創作可以多元,但需要大浪淘沙的機制。”

利用多元的創作模式,新的旋律套上了新的編曲包裝之後,很快便可以脫胎換骨,成為一首全新的歌曲。在現代商業文明面前,音樂被互聯網思維加速改造和解構,與這個時代快速的消費主義相匹配。

在這種創作速度下,宋孟君的團隊一天創作出兩到三首歌十分正常。這個內容生產速度,且保證歌曲製作質量,才讓其在互聯網版權市場收獲可觀的經濟回報。

據宋孟君介紹,他旗下歌曲版權的收入分配需要依據兩項指標。第一是總播放量,第二種下載驅動,即有多少人因為下載歌曲或者是充會員了,後台能計算出來這個份額。騰訊音樂娛樂旗下的音樂版權部門專門負責這項工作。

“歌曲的好壞無法被量化,但是數據是可以量化的。”宋孟君說,“光是在酷狗音樂的後台,2018年的我個人的歌曲播放量就達到了9.2億,所有作品下載量已經達到了808萬次。如果平均是兩元下載一首歌曲的話,我個人在2018年的總作品就創造了1600萬的人民幣的價值。”

在宋孟君的公司雲貓文化,有超高流量的歌手甚至一個月可以拿到十萬元保底工資。

宋孟君稱,在傳統的唱片公司,歌手與公司之間存在一個認知悖論:公司不願意給不賺錢的歌手進行投資,但歌手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賺錢。

但在雲貓文化,旗下歌手的成長軌跡與互聯網公司員工並無兩樣。員工不但要會寫會唱,還需要跳出音樂人的身份,以互聯網運營的思維看待音樂產業發展,研究市場規律。

不同階段的歌手分工各異。流量不高的歌手可以兼任一部分行政工作,以獲得一部分的保底工資。

“我們可以制定一個KPI標準,你可以不斷獲得發歌的資源,當你有一天你的歌火了,你給公司帶來的收益已經高過於你現在在公司創造的勞動價值的時候,你就可以去演出,專心做版權變現。”宋孟君說。

與傳統唱片公司不同,宋孟君允許旗下每個藝人清晰地了解公司的商業邏輯和變現模式,甚至是公司的流水。他認為,這樣的經濟體系是健康、可循環的。

“這麽做有一個好處,能讓員工對自己有一個清晰的定位,知道自己對公司來說到底值不值錢。員工以多高的姿態定位定義自己,你就(很可)能成為什麽樣的人。如果你把你把自己擬定你未來是我的合夥人的話,那麽你未來的就(很可能)成為我的合夥人。”

為了培養這一意識,雲貓文化所有核心的藝人都需要在公司坐班。在一塊大大的白板上,員工的上班、下班以及午飯時間都有著明確的規定。

在公司的微信群裡,所有的員工需要每天去發現並解決一個問題,不但要對自己的工作進行反思,還要去反省外部行業在這一天出現了什麽樣的變化。

不同部門要以制度化、清晰化的模式,去了解和對接每一首歌曲後期製作的困難,並去解決問題、設計分析更多的製作方案。

這種在傳統娛樂公司無法想象的制度,宋孟君把它稱之為“三角自我管理概念”。

“但現在留在公司的人狀態都很好,每個人都處在一種自我內化的模式。我也實現了給他們所有人的承諾,每半年漲一次工資。 ”

據介紹,僅在北京,像雲貓這樣的互聯網音樂版權子公司大概有50-100家。他們低調地以流水線方式生產音樂。在洗腦的旋律與獵奇的歌詞中,收割著中國音樂市場的巨大流量。

從“音樂裁縫”到“90後神曲第一人”

宋孟君被網友以及部分媒體定義為“90後神曲第一人”。

在交談中,他時不時會向我提到一個名為“互聯網音樂C2B”的概念。

“其實它是一個形容從生產到用戶——B2C的概念衍生出來的。以前的用戶聽音樂的渠道很窄,電台和電視播什麽用戶聽什麽。但進入了互聯網時代以後,用戶收聽音樂的渠道特別多,這也就意味用戶能夠接觸到的音樂類型越來越多。”

第三方數據機構QuestMobile發布的《中國移動互聯網在線音樂行業報告》顯示,2018年,在線音樂用戶喜愛的音樂風格多樣化日趨明顯。在統計中,喜歡流行音樂的用戶高達78.1%,輕音樂、中國風、古典音樂等也開始慢慢擁有各自的市場份額。

“在閱聽人細分的情況下,傳統的音樂人沒辦法去主導用戶聽什麽,那麽是不是應該用互聯網C2B的思維去進行音樂創作呢?”宋孟君認為,90%的用戶聽音樂只是為了開心而已,這首歌究竟在學術層面上達到了一個什麽樣的水準,他們根本不關心。

想到這一點,他用了八年的時間。

2010年,星海音樂學院就讀的他躊躇滿志。和很多初出茅廬的歌手一樣,王力宏和陶喆這樣成熟的音樂風格讓他沉迷。為了能夠被更多的業內人士認可,他要求自己的專輯一定要足夠“高級”。

他開始翻找那些看起來高大上的那些古辭,找最好的編曲老師合作,2010年4月10日發布了第一張音樂專輯。不過,這張專輯就像投進大海裡的石子一樣,並沒有在當年競爭激烈的流行音樂市場中泛起一絲水花。

“只有我爸媽說好聽”,他說。

他因此低迷了很久。唱片賣得不好,公司給他發歌的機會也越來越少。為了還能繼續唱歌,他開始拚命研究公司裡賣得好的唱片的規律。

他驚訝地發現,市場化的標準和學院派的標準完全是兩個極端。人們在茶余飯後耳邊聽的,嘴裡哼的,還是那些旋律簡單上口,歌詞直抒胸臆的歌。

理解了這一規律,宋孟君做了一次大膽的轉型。大部分用戶喜歡聽洗腦神曲,那麽他就要做大部分用戶喜歡的歌。

宋孟君曾發現,自己的歌曲數據經常在每周五達到一個峰值。後來他得知,這是因為歌曲的大部分聽眾都是小學生,周五才有足夠多的空余時間留給自己。自那時起,他開始天天研究小學生喜歡聽什麽、看什麽、玩什麽。

有段時間,他甚至為了觀察小學生,專門和一個小學生住在了一起。期間,他觀察到小學生每天嘴裡脫口而出的,就是和他們生活接近的網絡神曲。於是,他創作出一首名為《王者榮耀》的遊戲神曲。

無數人唱著“我掩護你先走,團戰一波最後”,讓這首歌在2017年以破億的播放量火遍全國。

從這次轉型開始,他的音樂終於開始走向市場。他收獲了聽眾,體面的收入,甚至開始有了專門的粉絲團。他所生產的音樂就像一個“兩元店”的產品,其質量雖然無法與其他正版產品相比較,但卻薄利多銷,擁有著極其可怕的流量。

2017年,互聯網音樂大火,宋孟君嗅到了互聯網音樂版權的商機。他找到了之前唱片公司的老闆,“如果你和我一起做公司,我就給你複製一千個宋孟君”。之後,他的前老闆便變成了他現在的合夥人。

2018年,宋孟君參加了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中國CEO春季班課程。當老師提到C2B的這個概念時,他突然眼前一亮。他發現,過去他研究了這麽多年的一套音樂理論,完全就是互聯網C2B(Consumer to Business)的概念。

當他把這套理論套在音樂上時,卻遭受了巨大的非議。

2018年年底,宋孟君的一首《地鐵等待》爆紅網絡,隨後便遭到了一些音樂人的集體聯名抵製。他們認為宋孟君創作的歌曲,都是用現有伴奏拚湊出來的,雷同率極高。一時間,“抄襲”、“音樂裁縫”等罵聲在網絡上不絕於耳。

當我把這些問題拋給宋孟君時,他對這些質疑並沒有那麽在意,甚至表示“可以理解”。

“現在的寫歌方式比如有很多種,你可以借用伴奏的和聲創作,你可以用鋼琴去談,你也不用吉他,你甚至可以用節拍器打節拍器就哼唱旋律,這都是OK的。但關於抄襲的界定,很多人太自以為然了,其實抄襲與否是有法律界定的。”宋孟君說。

這是音樂人最壞的時代嗎?

從摸索到落地實施,宋孟君的互聯網音樂C2B生產模式已經日趨成熟。

雲貓文化一共有兩處辦公區。第一處是位於北京百子灣的蘋果社區,在這裡,所有的員工都是唱作人;他們在這裡一邊研究市場趨勢,一邊跟進熱點。另一處,在隔百子灣不遠的竟園,是雲貓文化的版權與IT團隊。

在2018年版權收入的基礎上,宋孟君給2019年定下KPI是要翻一番。

宋孟君與他的合夥人共同研發出了一套數據化管理模型。“我們的目標今年是兩個點(份額),每個歌手每個月發歌多少、預估市場份額多少都是數據化的。從現在的數據來看,第一季度的KPI我們已經超額完成了。”

隨著中國音樂版權模式的不斷完善,宋孟君和他的雲貓文化在互聯網音樂版權變現上嘗到了甜頭。作為騰訊音樂娛樂旗下的音樂內容生產子公司,他每個季度都可以通過歌曲版權在全國所佔的份額,拿到可觀的版權結算收入。

騰訊音樂娛樂2018年全年財報展示了一組數據。在2018年全年,騰訊音樂娛樂總收入同比增長72.9%。其中在線音樂服務營收較上年同期增長75.8%。主要的營收增長推動為用戶訂閱增長、轉授權更多音樂內容給第三方平台,以及向用戶銷售數字音樂單曲和專輯所帶來的收入增長。

其中,通過訂閱套餐銷售的付費音樂營收為人民幣25.0億元(大約3.64億美元),遠高於2017年的人民幣18.4億元。數字音樂用戶的付費意識正在不斷加強。

互聯網的碎片化傳播格局改變了傳統的音樂格局,流量成了催生各大互聯網音樂平台變現紅利的最大驅動力。

宋孟君認為,流量對於音樂來說,是評判市場價值最核心的標準,也是雲貓文化的首要指標。

據他介紹,僅在騰訊音樂娛樂,每一個月就會有10萬多首新歌上線,而平台的有效推薦位卻是有限的。“現在的用戶給予一首歌的容忍和機會只有五秒鐘。所以我們就得研究怎麽用五秒鐘抓住用戶的耳朵。”

宋孟君說,副歌部分最能抓住情感需求,他們經常用把副歌提前的方式去留住用戶,而用戶也有不同類型的群體,有的青春傷感非主流,有的深沉低調重音律,有的青春偶像小青年。

針對這種網絡口水歌泛濫的現象,中國傳媒大學音樂與錄音藝術學院老師張豐豔認為,音樂作品的價值應該是由市場與藝術兩種價值來衡量。即使有些歌曲只有一種價值,也是存在即合理的。“有的網絡口水歌雖然製作粗糙,但正好切中了一些用戶的痛點,這種方式也是值得借鑒的。”

而對於口水歌泛濫會導致審美崩壞的觀點,張豐豔覺得這種判斷方式過於簡單。“我們不應該在審美上去評價一種音樂風格的好壞,因為這涉及到非常非常複雜的維度。但我們是可以從一些錄音品質、歌手的歌唱技巧等硬性指標去評判一首歌曲的質量。”

宋孟君認為,研究市場規律應是所有年輕歌手的必做功課,想要製作出他們喜歡的歌,需要融入他們。

但這條路會走得很艱難。在《認知狀況調查》中,有近六成音樂人表示做音樂不需理會他人看法。但與其同時,16.42%的被試在生活中感到失落,32.09%的人感到收入尷尬,7.46%的被試感到迷茫,6,72%的被試正在考慮放棄。

嶽小可是中國傳媒大學聲樂表演專業的學生,他說,真正的藝術創作應完完全全發自於內心的靈感與激情,不應該受外在因素所影響牽製。隨著大眾審美的變化,單純為了迎合大眾而毫無靈魂的創作者,既沒有長遠的生命力,也對自身和行業毫無幫助。

他對此深信不疑,符合大眾審美不應是藝術創作的最終目的,但可以作為另一個努力的方向。“與其說符合大眾審美,我覺得不如說藝術的創作應當更貼近人們的生活,在生活中去感受生命去獲得創作的靈感,基於現實生活的藝術創作才是有意義的。 ”

除了“流量”上的困惑,更多國內的音樂人會由於信息不透明、版權歸屬模糊、版權意識不完善等因素,無法通過版權獲得應有的收入。

張豐豔老師告訴我,其實這是整個世界的音樂行業都面臨的一個難題,即音樂人資源的嚴重傾斜。頭部的音樂人都會佔據非常大的優勢,很多不知名的音樂人在所剩無幾的空間內進行掙扎。

但很多在線音樂平台正在努力改變中國獨立音樂人的生存困境。騰訊音樂娛樂、網易雲音樂等平台紛紛斥重金推出原創音樂人扶持計劃。而《這就是原創》《我是唱作人》等原創音樂人競技真人秀的出現,也意在為更多優秀的原創音樂人,提供更多的曝光度與優秀資源。

互聯網音樂流行文化大多時候都是由平台節目掀起來的,《中國好聲音》拉動了懷舊潮,《歌手》帶動了民謠熱,但到了這兩年,以抖音為首的短視頻平台成了拉動互聯網流行音樂浪潮的主力軍,電子音樂、清新情歌開始崛起。

相比於圖文來說,音頻成了現階段的內容發展的主角兒。宋孟君分析說,未來短視頻平台的視頻版權變現也會慢慢地形成分層機制。

“因為現在正是音樂變現模式的發展階段,未來包括短視頻的版權,隨著以後中國進入到工業5.0、互聯網5G時代,我覺得短視頻的版權收入隨後就到。”宋孟君說,他目前正在考慮投資一家新的音樂短視頻內容公司。

曾有人稱,互聯網時代讓嚴肅音樂崩壞,對音樂是一種傷害。但也有人認為這個多元並進的時代,讓更多人感受到了音樂的魅力。新力量在舊生命中誕生並崛起,誰會是下一個流行音樂時代的主宰?

(文中嶽小可為化名)

周 矗

關注綜藝、影視等娛樂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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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燦

關注資訊社交平台、泛媒體領域

添加時煩請注明姓名、機構、職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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