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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兩支隊三代人 徐根寶20年撐起上海足球精神圖騰

文:愛炸毛兒

藍馬甲、黑布鞋、茶色眼鏡,聲如洪鍾的徐根寶,一字一頓向前來根寶基地考察調研的局長苟仲文介紹情況。

那幅“受到周恩來總理接見”的畫框,再次出現在攝影機的鏡頭裡。

時代決定了徐根寶的底色。

信命的他,自認為“對中國足球懷有一份責任”。深陷在光怪陸離的大上海,徐根寶一個人在讀著一封過時的信,拆開信箋:

是1994年執掌申花教鞭的海派老帥;是2000年蟄伏崇明島“磨劍”的拓荒人;是中國足球暗黑時代的追光者……

24載倏忽過,斑駁的時光剪影裡,1個人……2支隊……3代球員……2個聯賽冠軍……1座城……

見證時代:務實與迷信

謝暉、祁巨集、吳承瑛、申思等74/75一代,奪取95年甲A冠軍。

徐根寶和上海灘職業足球的緣分,要追溯到1994年,那一年,他拾起了上海申花的教鞭。

職業足球起步階段的甲A聯賽,遠沒有像現在中超這麽多大牌的外援和外教。但要想拿冠軍也絕非易事。

在那個大多數草皮還比較坑窪的年代,想打出流暢的傳控確實並不容易。而徐根寶以上海人特有的聰明和精明,創新式的發明了中國版的“搶逼圍”,暴風驟雨式的瘋狂搶截,拿到球之後的快速反擊,既務實又高效,這種足球風格某種程度上也契合徐根寶的性格——他從來不是那種四平八穩的溫吞人。

除了打法上的“創新”,徐根寶在用人問題上也很活絡,而且敢想敢乾。

1995年的聯賽,球風勇猛的國家隊主力中後衛范志毅,被徐根寶推到了鋒線上,徐指導的目的很明確,充分利用范志毅強悍的身體素質,腳頭夠硬在禁區外能遠射、作風硬朗在禁區裡能“推進”。

那一年,范志毅帶著吳承瑛、謝暉、祁巨集等1974-1975一代,打出了成熟的攻防體系,徐根寶帶隊第一次舉起了職業聯賽的冠軍獎杯,范志毅本人也以15個進球榮膺金靴。

徐根寶留給中國足球的財富,在很多年以後還被不少土帥拿出來在試用。即便今天的中超聯賽,不少身體條件不錯的隊員,還會被安排在中衛和中鋒之間來回搖擺,畢津浩、楊旭、陳灝都是這樣的搖擺人。

有果斷重用的,也有果斷“被坐冷板凳”的,由於不適應根寶的“搶逼圍”戰術,腳法秀麗的申思,一直不受重用。兩人之間的恩怨,在那個媒體並不那麽發達的年代,就經常能登上媒體版面,但根寶從不妥協,為貫徹自己的戰術,犧牲一些特點鮮明的球員,根寶認為是值得的。

如果你就此認為根寶純粹務實,那就錯了。根寶其實是個比較“迷信”的人。

1944年出生的徐根寶,本人對風水頗有研究。老一點的上海球迷都知道,徐指導每逢指揮比賽,帆布鞋、墨鏡這些“聖物”一個都不能少。

1996年,有段時間申花成績不好,根寶難免又多琢磨一下,據說,當時連球隊去江灣基地訓練時,他也不讓走“四平路”,因為“平”不吉利。

有個徐根寶下棋的典故流傳很久,說是某次徐根寶帶隊去客場打比賽。賽前,因事外出的根寶在街邊看到兩人在對弈,也許是好奇心上來了,徐指導就在旁邊給其中一人支招,局面很快演變成了徐根寶跟人家對弈,沒想到第一盤下輸了,要是一般人,過完癮也就回去了,徐根寶不是一般人,他一直纏著對方下,直到最後贏了一盤,才離開。

事後的解釋是,徐根寶認為賽前“輸棋”不吉利,必須下贏,才能離開。

推動時代:與時俱進與老派作風

81/82;有線02球隊,培養出杜威、孫吉、孫祥、於濤等國腳。

帶隊拿了一次聯賽冠軍後,徐根寶做了一次“試水投資”,以5萬元的啟動資金,成立了當時被看成“個體戶”的02足球俱樂部。去全國選苗子時,助理教練楊禮敏只能坐硬座火車,他只花了20分鐘就挑上杜威。後來這批隊員還出了孫吉、孫祥、於濤等數名國腳,其中杜威和孫祥一度是國家隊的主力。

有了這次經驗之後,2000年,徐根寶毅然決然的搭上全部身家,蟄伏崇明島,專心培養1989-1991年齡段的張琳芃、武磊們。

和幾年前帶隊奪冠時強調“搶逼圍”不同,徐根寶這次的育人理念更加與時俱進在保留高壓逼搶的前提下,加上了主動傳遞走腳下的思路,變成了“接傳轉、搶逼圍”。

而就在武磊們在二級聯賽練級的時候,世界足壇掀起了一股傳控潮流,西班牙式的華麗控球Tiki-Taka幫助鬥牛士軍團問鼎2010年世界杯。

而崇明島的這批球員中,不論是武磊、朱崢嶸這樣的前場技術流,還是張琳芃、蔡慧康、薑至鵬這樣的後衛隊員,都具備相當扎實的基本功和一定的腳下技術。

這裡特別需要提出的是曹贇定,這個同樣腳法華麗、同樣靈氣十足、同樣(被徐根寶認為)防守不足的調皮鬼,沒有像前輩申思一樣被按在板凳上。雖然徐根寶也沒少敲打曹贇定,但也毫不掩飾對他的器重,這是當年申思無法想象的。

這是徐根寶比較讓人尊敬的地方,他不會因為年齡的增長而對新事物產生抗拒;相反,他會跟隨時代脈搏來不斷校正完善自己的頭腦,並把認可的那部分加入到自己的足球哲學裡,豐富自己的足球理念。

如果你就此認為徐根寶是個完全與時俱進的人,可能也不是。他在對球隊的管理上遠沒有那麽“放得開”。

徐根寶帶隊一直以嚴厲著稱。

當年帶申花,輸了比賽,徐根寶直接怒斥於濤“你能踢得出來,我徐根寶3個字倒寫,沈祥福瞎了眼讓你進國奧隊!”批評孫吉孫祥“老大、老二你們就像小偷,腳下球好像是偷來的!”

後來在崇明島帶1989-1991年齡段的張琳芃、武磊們,不許染發、不許文身、控制用手機。對於那些犯了比較嚴重的錯誤,徐根寶會跟隊員們動手,張琳芃、薑至鵬這些日後的國腳,都被徐根寶打過。

如果說打隊員還可以被看做是一種“家長式”作風,尚能理解的話,徐根寶曾經嘗試過給球員們戴手環,如果發現偷懶,可以輕微電擊以示警戒的行為多少顯得過於簡單粗暴了。儘管這個動作後來因為操控性不佳而取消。

很多年以後,徐根寶最得意的弟子范志毅執掌球隊教鞭,說起師父徐根寶,范大將軍對他的帶隊理念沒有二話,但對師父管理隊員的模式,卻毫不諱言有自己的不同看法。

開啟時代:果決與長情

8991武磊顏駿凌王燊超等開啟冠軍時代、9900朱辰傑蔣聖龍一代

從帶成型的1974-1975年齡段奪甲A冠軍、到帶自己培養的有線02一代馳騁中超、再到帶領完全自主培養的崇明島一代征戰職業聯賽。徐根寶跟上海足球風風雨雨20多年。

這其中,崇明島一代毫無疑問傾注了他更多的心血。2000年,徐根寶在崇明島畫了一個圈。

從蓋宿舍到挑選隊員,再到2006年組隊打聯賽,武磊、顏駿凌這批人是真正根寶從小看著長大帶出來的一批人。不誇張的說,徐根寶是看著他們和自己基地的一草一木共同成長的。

每一個隊員都是他的孩子,是他精心挑選的寶貝。但是當金元足球大環境乍起,俱樂部運營遇到危機時,徐根寶的第一選擇是“全資轉讓”。儘管分開賣會讓他賺更多的錢。

有媒體問他“你怎麽捨得?”,根寶回應了很長一段話,大意是“別問該不該,但問能不能”,如果球隊大局和徐根寶個人情感產生衝突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2010年底,徐根寶將張琳芃賣給恆大,那時候張琳芃並不願意離開,但根寶為了張琳芃也為了球隊考慮,強行說服張琳芃。後來的國足右路鐵閘,幾乎是含著眼淚背包離開基地的。

人都是感情動物,根寶知道什麽時候該拋開感情,更多的時候,他也會有長情的一面,這一點在武磊身上體現的最為明顯。

2012年,東亞衝超的節骨眼上,正在謀求保級的申花老闆朱駿上門“求支援”,點名希望拿下武磊和柏佳駿,徐根寶回絕了。據後來《足球》報的消息,當晚徐根寶接到上海體育局長官電話,請他為“上海足球大局考慮”,徐根寶忍痛放走了柏佳駿,終究沒有放出武磊。

這不是徐根寶唯一一次“強留”武磊。

2013年,東亞剛打中超,富力的老闆張力通過楊瀾和吳征夫婦約訪徐根寶,請他們幫忙轉達想買武磊的意思。也被根寶拒絕了。

對於武磊,徐根寶幾乎是抱著“橫下一條心,一定育成才”的信念去培養的。一直到武磊打職業聯賽,還有很多國內教練甚至外教都不認可他,認為以他的身體條件踢足球很難成才,徐根寶不顧反對,頂著眾人的壓力栽培他、循序漸進的鍛煉他。

而經過根寶悉心打磨的武磊,也終於散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當金元足球籠罩中國大地之際,武磊連續6年蟬聯頂級聯賽本土射手王。很多時候,他是射手榜前20裡唯一的“中國存在”,這個根寶出品的矮瘦男人,保留了本土射手僅存的顏面。

幾年以後,全隊保留的上海上港,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摸到了中國頂級聯賽的冠軍鼎。崇明根寶一代,開啟了自己的金牌時代。

至少從結局看,徐根寶的果決和長情都收獲了事情發展的最好效果。

結語:

從1994到2018,24年,2個輪回……

回首過往,74歲的徐根寶也許會幽幽憶起他的寂寞:

他走遍大地時,大地一片荒蕪,幾乎無路可走,踉踉蹌蹌趟出一條路來,發現身邊即沒有同伴,也沒有對手。

在根寶基地賓館大廳,正中擺放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今年4月1日,徐根寶跟朱辰傑、蔣聖龍等十七八歲的孩子一一撫石合影。

又一批國字號幼苗,散落上海灘……

74歲的徐根寶,已遠離一線江湖數載,但在中國足球的骨血裡,依然有他的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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