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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0萬元打亂劉立榮重組計劃 金立翻盤更難了

(劉立榮   圖/視覺中國)

《財經》記者 陳瀟瀟/文  謝麗容/編輯

 

2018年八月底,香港一家沒有星級的商務酒店裡,金立的債權方們終於見到了劉立榮。消失240天后,這位身負巨額債務的金立董事長並沒有大的改變,很沉穩,至少表面看如此。

 

在不大的會議室裡,坐著平安銀行等數位債權方的代表,以及何大兵等金立高層。劉立榮穿著POLO衫,神態自若,中途還跟大家用了簡單的酒店自助午餐。

 

這是一次關鍵的洽談——幾乎能決定金立後續發展。

 

當時距離一筆10億金額的2016年金立公司債回售期(債券回售指在規定日期,如債券持有人決定不再繼續持有債券,發行人必須將債券回購回去,也就是發行人必須還錢,否則就算違約),僅剩一個多月。

 

如果這些債權方都回售公司債,基本判了金立死刑。按照金立目前的還款能力,只能公開違約,這將對戰投重組造成嚴重負面影響。接下來的最壞結果就是破產清算,在座的這些債權持有者也將損失慘重。目前,金立的戰略投資談判已進入關鍵時刻。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影響重組進展。

 

雙方能最終心平氣和的坐下來,目的只有一個: 把損失降到最低。

 

一切如劉立榮的預想,三個小時內,在場的債權方們同金立達成了共識: 不回售金立公司債。如果接下來進展順利,債權方能秉持承諾到回售最終期限的10月28日,至少能幫金立再延緩一年的自救時間。

 

希望總是毀於一旦。一個月後,有人反悔了。

 

 

詭秘的1500萬

 

10月19日,有1500萬的金立公司債最終決定了“回售”。這筆債權來自工商銀行。這導致平安銀行在內的其他三家債權方,最終倒戈。平安持有3億的金立債。到19日下午五點半,10億公司債中有接近4.8億決定“回售”。

 

這筆操作使得十個月以來,劉立榮及各斡旋方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身處該事件的一位核心人士告訴《財經》,根據監管機構的規定,10月28日一旦公開違約宣布,“後果非常嚴重,再融資基本無望。”這意味著,今年5月開始的戰略重組計劃很可能將畫上句號。當時,金立表示已與一家國企達成投資意向。

 

對於金立的債權方而言,回售與不回售,確實是一場利益的考量。

 

到了10月初,與劉立榮會面不到一個月,平安銀行、工商銀行在內的公司債債權人已開始猶豫。

 

此前所有債權人答應不回售時,都抱著對金立戰投的一線轉機:重組成功後損失就能減少到最小,大家也不忍看著一家20年的民企這麽死去。但這麽做的風險是,陪著金立一直拖延下去,最終能否翻盤,也是未知數。

 

另一位該事件核心人士對《財經》回憶,到了10月,平安的態度已變成了如果有一家反悔,無論金額大小,平安都會跟進。反之,平安則不回售。

 

但最終,斡旋結果被工商銀行的1500萬的“回售”決定打破。

 

上述人士回憶,工商銀行的金立債交由一支信託基金管理,最後關頭,“也許抱著金額不大,金立會還的心態,”工商銀行依然堅持“回售”。這導致平安銀行等其余兩家債權方也決定回售。

 

“這就像一個囚徒困境的博弈,各方都有內心的小九九,” 上述人士稱,人們都有僥幸和從眾心理,“金立還了這家的錢,那是不是也可以還我的。”

 

去年12月以歐菲為首的供應商捅破窗戶紙後,引發了金立信貸及供應鏈的雙重危機。供應商群體首先發難,一年來曾多次在金立深圳總部拉橫幅示威。儘管聲勢浩大,但風暴的核心不在供應商,在金融機構債主們。

 

《財經》從事件核心人士處獲悉,金立的實際債務達到了200億。銀行欠款是大頭,佔了90億,其次才是欠供應商的70億。

 

金融機構之所以沒有像供應商一樣一哄而上,是因為深圳金融辦、證監局等機構從中調停,曾兩次給與金立期限。與大部分銀行一樣,公司債債權人也並未像供應商一樣追討債務,而選擇了觀望。

 

但這筆為數不多的10億公司債,最終改變了危局的進展方向。

 

2016年末,為了緊急補血,金立發售了一支非公開發行公司債。這也是金立唯一發售的一筆公司債,面額為10億。

 

金立一直通過銀行信貸的形式融資,除了企業長期信譽,業績也是評估放貸的重要標準。當時,由於金立的現金流已十分緊張,加之2016年底後出貨量大幅縮水,信貸變得困難。

 

2016年8月起,金立多家關聯公司及子公司開始用動產抵押方式融資。劉立榮還曾希望通過其控股的金眾公司進行融資。2016年12月,金眾在新三板掛牌,協定轉讓股權。

 

這筆2+1年期的公司債在當時為金立贏得了太空。但監管機構對公司債的發放通常非常苛刻。2018年10月28日為兩年期的第一個期限,屆時債權方有權向金立回售。如果金立無法償還,就算公開違約。相反,如果債權方選擇不回售,金立的账期將再延長一年。

 

事實上,破產清算是債權方們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金立及劉立榮夫婦的個人資產已被多次反覆凍結,而債務是剛性的,資產會打折。一旦破產,銀行會拿大頭,其次是供應商,而公司債持有人的利益可能很難保全。

 

 

翻盤希望渺茫

 

在八月那場長達三小時的洽談中,劉立榮說服在場人士相信金立終能翻盤的原因有兩點。一是金立有二十年的品牌積澱;另一方面,金立確實有價值不菲的資產。

 

《財經》記者在跟蹤調查中曾獲悉,有債權方買入金立公司債並非因為手機業務,而是看中了金立名下幾處資產。2016年金立持有的微眾銀行股權及前海金立大廈,都頗有升值太空。

 

尤其是微眾銀行的股權。金立是微眾銀行發起成立股東之一,曾出資9000萬元持有微眾銀行3%的股份,是第七大股東。成立4年,微眾銀行目前的市場估值已經達1200億元人民幣。

 

一位券商分析師對《財經》分析,一旦微眾上市,金立握有的股權甚至有可能覆蓋其債務。但最近A股狂瀉,短時間內很難看到轉機。這條路似乎短期內走不通。

 

無論劉立榮是否在等待微眾銀行的上市,這種情況下,時間換太空都是一種普遍的博弈方式。為了頂住,劉立榮做足了工作。

 

過去一段時間裡,金立通過變賣其在印度價值兩億的資產,補血現金流,以獲取周旋時間。為了保證金立品牌能夠持續,金立還找到部分代工廠,生產少量的金立訂單。所以,金立工廠雖然已全面停產,但市面上依然能夠看到金立手機。

 

一切都是為了爭取更多的談判時間。

 

今年5月開始的國企戰投重組方案,進展很慢。接近此事的一位核心人士告訴《財經》記者,對劉立榮而言,成功的戰略投資重組是指保住對公司的一定權利。有券商人士對《財經》分析,但按照金立的情況,戰投通常會解除劉立榮的控制權,最多保留所有權。這並不是劉立榮願意看到的結局。

 

此前,金立至少經歷兩輪戰投談判,不僅包括TCL這樣的硬體廠商,也有佳兆業、寶能一類的地產商。參與第一輪談判的有四家,卡在了公司的控制權上,而第二輪談判的問題出在資金對價上。

 

還曾有債權方向金立介紹戰投資源,但金立方面並不積極,理由依然是不肯放權。

 

業界普遍認為,作為一家手機公司,金立最有價值的是遍布全國的七萬個管道點及價值35億的金立工業園。但中國手機進入存量市場已有兩年,2017年整個行業的庫存高達5000萬左右,產能嚴重過剩。這樣的外部環境對金立的行業積澱來說並不是好事。

 

按照這樣的行業形勢,一旦金立的國企戰略投資重組受阻,再想引進行業內的戰略投資,希望也已渺茫。用一位手機業內人士的話說,“已經入行的,該有的都有了,沒入行的,根本玩不起這一行。”

 

一旦所有戰略重組失敗,金立的放貸人們看不到希望,金立就只能進入破產清算。這家年銷量3000萬部、營收200億元的手機公司就很難再有翻盤機會。

 

雖然金立的資金困境有其特殊性,與其管理效率和戰略方向選擇有直接關係,但不可否認的是,今年各種緊縮政策頒布後,民營企業今年整體面臨的融資艱難程度超出以往。

 

就這樣,多方斡旋近270天,劉立榮始終相信金立能夠翻盤。直到最後一刻,他依然在“賭”。

 

但那筆1500萬的“回售”操作,恐怕讓一切提前結束了。沒有人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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