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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支付的真實力量

文 | 闌夕

對於把移動支付列作所謂「新四大發明」的鼓吹,我是素來不太感冒的,它摻雜了太多非理性的意圖,實際上具有捧殺後果。

 

但是中國互聯網語境裡的移動支付本身的確是一項光芒四射的解決方案,和NFC這類技術創新相比,它固然不夠優雅簡約,卻集實用主義之大成。

 

換句話說,以二維碼為媒介,調用智能手機在硬體端的攝影鏡頭和軟體端的通用解析,很難說在路徑層面實現了「空中直線距離」,但它在最大程度上兼容了現實場景:成本幾乎為零,不會為手機廠商增加額外的負擔,同時也是跨平台的,適用於不同的作業系統。

 

這就像是那個被虛構出來、但指向性很強的故事:美蘇太空競賽期間,為了解決鋼筆無法在失重環境裡書寫的問題,耗費數十億美元研發出了無需墨水的原子筆,而蘇聯的宇航員呢?他們一直都在用鉛筆。

 

然而,僅有符合互聯網巨頭戰略需要的產品形式,並不能直接轉化為惠及整個交易產業的經濟效益,如果不能同時在供需關係兩端分別建立利益,掃碼式的移動支付方案永遠都只會是一廂情願的設計。

大概是在2014年的時候,Snapchat的創始人埃文·斯皮爾格來了一次中國,根據《連線》雜誌的報導,他對微信這款中國應用非常著迷,以致於需要通過親自造訪它的本土市場去體驗用戶的真實表現。

 

在這趟旅程裡,埃文·斯皮爾格看到最多的場景,就是微信的用戶不斷的使用手機掃描各種二維碼,那時正值微信支付視二維碼為移動互聯網入口的激進階段,從張小龍到馬化騰,都堅信這種方式能夠成為繼網址超鏈和關鍵詞搜索之後的又一代連接器。

 

所以埃文·斯皮爾格在回到美國後不久,就以5400萬美元報價,把當時App Store裡下載量最大的二維碼解析產品Scan,把後者的技術應用到了產品裡。

但在傳統支付依然牢牢佔據主流的情況下,美國用戶並未形成以二維碼為支付互動手段的習慣,甚至包括發明二維碼這種東西的日本,也沒有像是中國這樣如此的依賴和發揚二維碼生態。

如果要說微信支付做對了什麽——讓掃碼支付在短短幾年時間內成為一種在中國人人都習以為常的消費行為——其實和它同時做的兩件事情有關。

 

毫無疑問,縱使是在中文互聯網的歷史軸上,微信紅包也可以躋身最為天才的產品創意之一,這項功能的市場教育成本低到它從來就不曾有過一份「使用說明」,幾乎每個用戶都能在最自然的邏輯裡接受、理解和開始收發紅包。

更重要的是,微信紅包本身就自帶天然的雙邊關係——必須是由一名用戶發給另一名用戶的——它是完全由產品而非運營或是市場導向的驅動,就像雪山山頂的石頭一旦被推落,沿途就會持續積累動能,直至傾巢而出的雪崩。

 

馬雲曾將微信支付在一個春節期間得到數以億計的綁卡規模形容為是對支付寶的「偷襲珍珠港」,這麽說不算過分,甚至是在微信支付在將原本為了風控而被強製複雜化的支付密碼簡化成六位數字之後,支付寶那邊反而受到了觀念上的衝擊,只能把產品向微信支付看齊的去迭代,也改為了同樣的六位密碼設計。

 

連Facebook都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傳出它在內測一個和微信紅包如出一轍的功能,支持用戶散發現金給他的好友。說是Facebook抄襲微信紅包並不能說是碰瓷,因為Facebook甚至非常誠實的把這項功能的名字就定為「Red Envelope」??

與微信紅包有著同等重要級別的另一件事情,是微信支付和它的同行們在商戶這端重構的結算系統,它瓦解的是數百年來天經地義的收銀機方案。

 

1879年,俄亥俄州一家經營咖啡館的店長詹姆士·利蒂因為想做「甩手掌櫃」而愁苦於欠缺對收銀員的監管措施,最後他和自己的弟弟一起設計出了機械式的收銀機,不僅能夠準確對帳,且巧妙的利用顧客作為收銀員的監督者,這項專利也一躍成為零售業結算的通用工具。

 

無論是後來產自日本的電子收銀機,還是引入銀行業結算系統的Pos機,它們的共性都是充當消費媒介,兼顧支付的安全和效率。移動支付沒有徹底顛覆這種高度成熟的交易體系,而是以替換形式在既有基礎上做了改變,推行掃碼結算的輕便方案。

 

顯然,和理想化的支付場景相比,掃碼支付的動作是有不少冗余成分的,如果顧客和商家的硬體終端都搭載了NFC技術,或者說信用卡的持卡量是全民級別的,那麽刷機和刷卡的支付行為,都會比打開手機App展示二維碼要流暢許多。

 

但是這種對比本身就充滿著「何不食肉糜」的傲慢,NFC需要改造從支付端到結算端的所有設備,這項巨大的成本很難找到一次性的買單者,而在中國信用卡持卡用戶僅為美國的1/10的情況下,以銀行卡為個人金融的樞紐道具,同樣不太現實。

 

所以儘管二維碼存在許多「繞路」因素,它的普適性決定了商家對於這項方案的接受度,哪怕是不做任何改造,僅僅經由兩台手機,滿足收銀需要的交易就能快速成功。

當用戶和商家都把掃碼當作「最不壞的制度」之後,中國獨有的移動支付覆蓋率也就超越了它在傳統經濟領域的種種不足,而圍繞基礎共識搭建的諸多創新,又把這種原本被很多人以為的中間形態真正推向了具有終點意味的方向。

這個終點或許就是微信支付提出的「智慧生活」概念。微信希望通過掃碼購、社交支付、無感支付、生活繳費、自助點餐、小程式乘車碼、小微收款自助購……這樣一個個落在細微場景中的功能,對傳統零售業、餐飲行業、出行領域,公共服務領域等不同行業進行智慧化改造。

 

比如微信支付針對一些停車場落地的無感支付,就說腦洞頗大的在不做任何硬體更新的條件下,實現了甚至可以說是高於NFC級別的支付效率:

 

只要微信用戶在官方小程式裡綁定一次車牌和開通免密支付,他開車進出支持無感支付的停車場都不需要產生任何支付程式,收費亭的軟體識別車牌號後將於小程式的後台數據核對,只要吻合即可出入自由,账單均會在後台自動結算,用戶如果需要,則可通過公眾號的推送歷史進行核對。

 

微信支付對於無感支付的宣傳文案之一,是「不停車駛離停車場」,數據證明這句自誇並不過分:支持無感支付的停車場,車輛出場時間由原來的10秒縮短至2秒左右,車輛進出停車場的時間縮短了80%。

 

從買單、點菜環節切入餐飲行業,也是最近幾年以來微信支付「存在感劇增」的一處表現,它延續了微信支付同時在顧客和商家兩邊增加福祉的策略,前者免去了排隊的情緒困擾,後者省掉了人力的彈性成本。

 

僅在一個月裡,CoCo都可連鎖奶茶店就在小程式裡收獲了近400萬次訂單,在提升門市翻台率的同時能夠為門市節省大量的時間及人力成本,既帶來營收,也緩解了門市客流壓力,為其運營實現了有效「減負」。

 

根據德勤的一份報告顯示,全球宣稱在建的「智慧城市」總計約有1000多個,其中一半都在中國,比例極為懸殊。

 

 

這裡面固然和中國在追逐概念方面的激進有關,不過基於龐大的經濟體量和轉型需求,加上中國的城市化增長率已居全球之冠,這裡的互聯網巨頭的確面向的是未來長達數十年的商業機遇。

 

德勤通過四個標準——戰略規劃的制定、基礎技術的支持、智能領域的覆蓋和持久創新的能力——對中國的智慧城市作了排名,深圳位列第一,這恰好是騰訊的總部所在地。

從這個角度來看,曾在公開場合甚少拋頭露面的馬化騰在深圳頻頻月台微信支付的場景拓展——比如前幾個月在福田地鐵站親自演示掏出手機穿過掃碼閘機——足以說明微信這款應用的邊界遙遠,它的彼岸,是讓用戶目及一切的生活服務都能在視窗裡運行的生態。

 

正如微信支付聯合產品部總經理耿志軍,在今年的微信支付合作夥伴大會提到:「移動互聯網、移動支付會像電力改變原來傳統的水力一樣,在越來越多的場景開啟智慧生活。」

 

水到渠成,而不是拔苗助長。

 

在美國,蘋果、Google以及亞馬遜都在大力推廣各自的移動支付應用,這些巨頭的資源和決心不容小覷,但它們面對的是根深蒂固且不曾落後、擁有幾個世紀積澱的商業閉環,所以無論是滲透份額還是生態規模,都還不及微信支付在中國市場的一往無前。

中國的互聯網公司,也迎來了史上首次得以對外輸出商業模式的壯闊年代,從東南亞、印度到歐洲、北美,來自中國的移動支付思路都在變得生動起來。

 

張小龍在年初微信公開課中提到,「微信下一步想要嘗試的一個方向,是探索線下的精彩生活」。而微信支付線下的下一個戰場,就在海外。

 

但這事情微信支付似乎並不一味求快,而是穩打穩扎,目前進入的國家和地區並不算多。就像卡爾維諾說的那樣,「我對任何唾手可得,快速,出自本能,即興,含混的事物沒有信心。我相信緩慢,平和,細水流長的力量,踏實,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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