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財報，特斯拉的成人禮

2019 年 1 月 30 日，特斯拉發布了 2018 年第四季度 & 全年財報。

基本數據一覽

Q4 營收 72.25 億美元，汽車業務營收 63.23 億美元，環比微增4%

Q4 汽車業務毛利率 24.7%，與 Q3 的 25.8% 相比環比下降15 個基點

Q4 能源業務營收 3.71 億美元，環比下降7%

Q4 能源業務毛利率 11.5%，與 Q3 的 17.2 % 相比環比下降570 個基點

Q4 Model S/X 交付 27607 輛，Model 3 交付 61394 輛

Q4 全球新開特斯拉商店和服務網點 27 家，總規模達到 378 家

基本資訊就是這些。

華爾街看到的是，相對 Q3，特斯拉 Q4 各項關鍵運營數據不是微增就是微降。儘管營收實現了增長，但習慣了特斯拉長期以來的高歌猛進，這樣的數據會讓人不安，這種不安已經在特斯拉下跌的股價裡有所體現。

華爾街看不到的是，在去年的 Q2 財報會議上，特斯拉 CEO Elon Musk 說過：從 Q3 開始，特斯拉將走向盈利，並長期保持盈利狀態，無論後續開發多少新品、新建多少工廠。

到了 Q3，特斯拉如期實現了時隔多年來的盈利，而剛剛過去的 Q4，是特斯拉歷史上首次連續兩個季度實現盈利。

特斯拉目標達成，Elon Musk 成年了

財報會議開始後 Elon 說的第一句話是：2018 年絕對是特斯拉歷史上最具挑戰性的一年，也是最成功的一年。在

特斯拉的未來會好嗎？ | 42HOW 年度

中我們說過，以年中為分水嶺，上半年整個公司都在野心勃勃地嘗試和驗證現有技術強推全自動化生產線的可行性，下半年承認過度自動化失敗，走向全面撥亂反正、調整了運營策略。

結合 Q3 和 Q4 財報一起看，能發現兩個積極信號：特斯拉在 Q4 達成了預設目標；Elon 正在變得成熟，變得更加遊刃有余地做一家上市公司 CEO。

在 Q2 的財報會議上，Elon 曾經提到，下半年特斯拉將不再新增產線，通過調整和優化現有 Model 3 產線，達到年底 7000 輛/周的產能目標。

而剛剛發布的財報顯示，特斯拉實現了 7000 輛 Model 3 /周的產能。

Every part of the Model 3 production process has demonstrated over a 24-hour period the ability to produce at an extrapolated rate of 7,000 vehicles per week.

Model 3 生產流程的每一個環節都持續 24 小時驗證了 7000 輛/周的速度生產的能力。

需要指出的是，從 Q2 的 5000 輛/周到 Q4 的 7000 輛/周，特斯拉沒有再新設一條產線，是完全按照此前規劃的「通過調整和優化現有產線」實現的。這一點非常重要，這是下半年連續兩個季度運營支出同比下降的基石。

具體來說，Q4 區區 10.29 億美元的運營支出中，研發支出同比持平，銷售、總務和行政支出竟然全部同比下降了。

考慮到 2018 年的銷售、交付和服務規模翻了一番，團隊規模增長了 8000 人（裁員計劃 2019 年 1 月 18 日才進行），可以解讀為特斯拉用同等甚至更低的資本支出實現了業務運營翻倍。

另外，特斯拉 Q4 的汽車業務毛利率達到了 24.7%，而一年前 Model 3 投產的第一個季度，汽車業務毛利率僅為 13.8%，考慮到 Q4 推出了毛利率更低的車型 Model 3 中續航版、同時中國進口的零組件關稅大幅上漲、中國市場全系車型降價，能做到今天的成績除了生產效率的提升，所有的可能都指向了電池成本的下降。

特斯拉此前預計電池成本將在 2018 年年底降至 100 美元/kWh，電池成本的降低來自兩個方面：一是更大的規模，二是技術改進。考慮到 Q3 和 Q4 電池需求規模相當，更大的可能是特斯拉電池技術有了突破。遺憾的是，特斯拉 CTO JB Struabel 並未過多解釋。

無論如何，這樣的成本控制能力都令人印象深刻，在財報會議上，特斯拉 CFO Deepak Ahuja 和 Elon 都提到了特斯拉的成本控制能力。不斷提升資本效率、以高水準的財務紀律降低各類成本，包括管理成本、製造成本、固定成本和可變成本，以實現財務的可持續發展。

產能目標達成，連續盈利目標達成，特斯拉的財報並不算差。

而另一個值得關注的點在於，Elon 變得更成熟了。

在這之前，關於 Model 3 產能的最新進展，華爾街空頭是怎麽知道的呢？

每當團隊達成一個階段性產能目標，Elon 會立刻發全員郵件祝賀大家，同時完全公開的宣布下一個充滿挑戰的目標。比如在 2018 年 Q1 末，Elon 發郵件祝賀 Model 3 項目團隊，在過去的七天實現了 2000+ 輛/周的產能； 同樣在 Q2 末，Elon 又表示最近一周實現了 5000+ 輛/周的產能。

Elon 在 Q4 沒有發產能相關郵件，是目標沒達成嗎？不是，其實從 Q3 開始，Elon已經不再公布產能目標和最新進展。

這個轉變是怎麽發生的呢？

在此之前，無論在平時的全員郵件裡，還是財報會議上，Elon 都會無所顧忌地公開立下非常激進的目標，推動所有人破釜沉舟去達成目標。前特斯拉工程總監 Dave Lyons 曾經精準地描述過 Elon 這個風格。

他會完全把自己逼到極限，他讓自己周圍的一切都處於危險之中。他對任何被認為是推諉扯皮的事情都無法容忍，他喜歡破釜沉舟、不留後路，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前和向前。

這種壓力是有益的，有壓力才有動力，正所謂大力出奇跡。在過去的幾年裡，Elon 帶領特斯拉團隊取得了很多技術突破，創造出 Model S P100D 這樣推出多年仍無敵手的產品。

但這樣的風格並不總是能帶來好消息，一旦低估了達成激進目標要克服的工程挑戰，換來的不僅是產品周期推遲，還有唱衰的媒體和華爾街緊盯的空頭打擊。這種雙重的壓力讓全員持股的特斯拉團隊身心俱疲。

從 Q3 開始，特斯拉不再公布具體的業績目標，Elon 也不再發布可能引起股價波動的郵件。在財報會議上接受分析師問詢不得不回應時，所有公開的前景展望都趨於保守。

比如特斯拉已經在 2018 年 Q4 驗證了 7000 輛/周的產能的可行性，但將 7000 輛/周的可持續產能實現節點推遲到今年年底。同時將 50 萬輛/年的年化產能目標推遲到 2019 年 Q4 到 2020 年 Q2 實現。

在隨後的財報會議上，Elon 提到預計今年的銷量將比 2018 年高 50%，對於 Autopilot、Model Y、Semi Truck、標準版 Model 3 的投產節點，一律採用 “很快”“充滿信心”“產能爬坡曲線總是難以預測”之類的表述回應，不再披露任何具體的時間節點。

一方面，保守得不像特斯拉，但另一方面，當產能目標趨於保守甚至不再公布的時候，我們有機會在未來見到更多的財報超預期。

空頭的做空空間開始真正承壓，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跟空頭鬥智鬥勇。

中國工廠，年底投產

Q2、年度股東大會、Q3，中國成了特斯拉關鍵會議中的高頻詞，Q4 也沒能例外。

在財報電話會議上，Elon 解釋了上海超級工廠提速的原因。

我們的汽車進入中國市場會非常昂貴，我們有進口稅、我們有運輸費用、我們有更高成本的勞動力，但我們從未有資格獲得任何純電動車稅收減免或補貼。很多公司都依賴補貼政策，事實上，我們獲得的補貼是最少的。

這真的太瘋狂了，事實上，很多公司——有些國家對純電動車補貼政策設定了價格上限（即高端豪華車型不予補貼），這影響了特斯拉。在中國這個全球最大的電動車市場，我們從未拿到任何補貼或稅收優惠。

Model 3 的需求高得離譜，抑製因素是負擔能力，人們沒錢買車，不是不想買，他們銀行账戶裡沒有足夠多的錢，如果汽車能變得更便宜，需求就會暴漲。

特斯拉在財報中披露了一條非常關鍵的資訊更新。

我們預計今年年底將在上海超級工廠使用一條完整的汽車生產線開始生產 Model 3，我們預計這家工廠的部門產能支出不到加州 Fremont 工廠 Model 3 產線的一半。

by the end of this year we are expecting to start producing Model 3 vehicles at our Gigafactory Shanghai using a complete vehicle production line. We expect the capital spend per unit of capacity for this factory to be less than half of that of our Model 3 line in Fremont.

我一度認為 A complete vehicle production line 可能有多種翻譯版本，但 Elon 在財報會議中進一步明確了它的含義。

by the end of this year, we expect to be producing Model 3s using a complete vehicle production line. That's body paint, final assembly, general assembly and module production.

我們預計今年年底將在上海超級工廠使用一條完整的汽車生產線開始生產 Model 3，包括塗裝、總裝和（電池）模組車間。

如何看待特斯拉要在年底投產 Model 3 整車製造線？

可以給出一些參考，威馬溫州工廠，從平整土地到工廠建成歷時 17 個月，業界領先；蔚來江淮工廠，歷時 14 個月，可能是史上最快的四大工藝工廠建設周期。而特斯拉上海超級工廠，假設 12 月投產，留給工廠團隊的時間還剩 10 個月。

從任何角度看，這都是絕無可能完成的任務。在一眾趨於保守的業務規劃中，激進的上海投產規劃顯得異常激進。

Elon 對工廠建設的速度描述是 go up like lightning.（向閃電一樣拔地而起），同時他特別強調「我們在這一點上確實感到非常自信，只要工廠可控，那我們就能做到在年底投產」。

這個激進的規劃到底如何落地？

上海超級工廠將遵循特斯拉內華達州的 Gigafactory 1 的建造邏輯，以模塊化設計分批投產，分批建設，首批建設佔總設計產能的 1/10。首批投資額僅需 5 億美元，由中國銀行提供貸款支持。

根據 Elon 的說法，上海工廠建設團隊與加州總部密切溝通與合作，他每天都會得到最新進展更新，另外，他本人今年也將多次來中國進一步了解進展。

關於更低的資本支出，Elon 表示特斯拉在 Gigafactory 1 和 Model 3 產線的建設中學到了大量的知識，具備了非常高效的資金利用效率。在特斯拉內部，預估上海超級工廠的資本支出大約只需要 Gigafactory 1 的 1/4，即便超出預期，也絕不會超過 1/2。

儘管 2018 年特斯拉遇到了一些真正的挑戰，但從財報會議來看，整個公司的運營節奏已經重新步入正軌，同時特斯拉高管團隊在處理財報會議時變得越來越八面玲瓏、滴水不漏，這是一個好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