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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如何應對下一場暴雨|《財經》特稿

一場暴雨席卷中原腹地,造成302人死亡,50人失蹤。在全球變暖和人類活動的綜合影響下,城市洪澇,特別是超標準洪澇事件的發生概率將明顯增加,全面提升應對能力,刻不容緩

2021年7月21日,人們在圍觀鄭州京廣路隧道積水路段被淹的汽車。圖/人民視覺

文|《財經》記者 王麗娜 周縵卿 張倩

編輯|朱弢

一場暴雨席卷中原腹地。

7月20日,在河南省會鄭州,16時至17時的一小時降雨量達201.9毫米,超過中國陸地小時降雨量極值。

大雨傾瀉,灌入鄭州市地鐵5號線隧道,將一輛列車逼停在海灘寺街站和沙口路站之間,雨水漫入車廂,漲至被困乘客的胸部、脖子。乘客尹晴(化名)被困了兩個多小時,在向親友求救時,她說,“快一點,快一點,我(呼吸)越來越慢了。”最終,她幸運脫險。

但38歲的鄒德強沒有那麽幸運。他自上海到鄭州出差,在暴雨中進了地鐵5號線。在失聯第六天,救援人員在地鐵隧道內找到已經遇難的鄒德強。包括他在內,有14名乘客在5號線中喪生。

當天,雨水迅速淹沒京廣路隧道,數百輛機動車被淹,曾有暴雨經歷的侯文超逃學生時一路拍計程車窗,讓駕車人“逃命要緊”。而14歲的男孩許玉昆則消失在隧道裡,四天后被證實遇難。

在暴雨中失去生命的不止他們。據通報,7月16日至8月2日12時,河南省因此次特大洪澇災害遇難302人,50人失蹤。其中,鄭州市遇難292人,失蹤47人。這個數字,超過了2020年中國因洪澇災害死亡失蹤的279人總人數。

一場暴雨,何以至此?

2021年7月22日,人們在鄭州市排隊領取救援物資。圖/法新

8月2日,國務院成立調查組,對河南鄭州“7·20”特大暴雨災害進行調查。目前,調查仍在進行中。

人類的生存環境持續惡化,該如何防範這類極端氣象事件?8月9日,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發布《2021年氣候變化:自然科學基礎》報告,再次敲響警鍾。

報告顯示,人類影響造成的氣候變暖正以2000年以來前所未有的速度發生。氣候變化已經造成東亞、東南亞和南亞等區域極端高溫、極端降水的頻次增加。預計持續全球變暖將進一步加劇全球水循環,包括增加其波動(variability)、全球季風降水的強度,以及乾旱和洪澇的嚴重程度。

內陸河南為何成暴雨中心

“河南這次極端暴雨的特點一是強度大,二是時間長。”中國工程院院士、防汛抗旱與水文水資源專家張建雲告訴《財經》記者。

自2021年7月17日以來,河南遭遇罕見持續強降雨,本次降雨持續時間長、累積雨量大、強降雨時段集中且範圍廣,至8月9日7時,造成全省150個縣(市、區)1664個鄉鎮受災。

張建雲表示,受全球大氣環流的影響,今年西太平洋副熱帶高壓過早北跳、位置異常偏北,同時在東海、南海方向有煙花和查帕卡兩個台風的發展,在台風與副熱帶高壓之間形成了強勁的東風帶,大量水汽從海上源源不斷地向內地輸送。水汽進入河南,遇到太行山和伏牛山後,在迎風坡劇烈抬升,形成了此次極端強降雨。此外,大陸高壓穩定在中國西北地區,與副熱帶高壓之間的低值氣象系統在黃淮地區停滯少動,造成河南中西部長時間出現降水氣象。

根據鄭州天氣台的資料,此次強降雨過程,鄭州市單站最大一小時雨量達到201.9毫米,最大日降雨量552.5毫米,最大三天降雨量617.0毫米。

從歷史上來看,河南深受水災困擾,黃河數次改道決堤,河南省多地淪為黃泛區。近代以來,河南也是易遭受水災的地區之一。根據河南省天氣台匡曉燕等人2010年發表的研究,河南省地處黃淮流域,降水具有季節分明、雨量集中且量大的特點,水災發生較為頻繁,暴雨是引發水災的主要原因。1950年-2007年的58年中,河南年年都出現水災。

地處北方內陸,河南為何容易出現強降雨?

張建雲指出,降雨需要兩個條件,一是水汽,二是動力條件。在中國,很多時候像今年,夏季副熱帶高壓北跳讓出空間,如果在太平洋和南海有台風配合,兩者之間的東風帶會將大量暖濕水汽輸送到大陸。在華東、華中及華北等地,一旦遭遇冷渦就會形成強降雨。而在河南的中部和北部,上述因素還疊加了伏牛山和桐柏山的影響,受山體的阻擋,水汽上升過程中,極易在山前形成強降雨。

“有關研究表明,即便一個尚未形成熱帶氣旋、更稱不上台風的熱帶擾動,也可以和中緯度系統共同作用,只要這種作用形成的東南急流強度足夠大,就會帶來非常強烈的暴雨。因此河南是中國著名的暴雨中心。”張建雲說。

對年紀稍長的河南人來說,他們印象最深刻的是發生在1975年8月7日的那場大雨,在暴雨中心泌陽縣林莊,一天的降雨量即達到1060.3毫米。

張建雲介紹,1975年8月,7503號台風穿越台灣島後在福建晉江登陸,以罕見的強度北渡長江直入中原腹地,因受大陸高壓的阻擋,又極其罕見地停滯在河南南部,大規模釋放能量。7503號台風是有天氣記錄以來最深入內陸的一次台風,其輸送的大量暖濕水汽,在地形和冷空氣系統的作用下,造成歷史罕見的特大暴雨。

除了今年和1975年,2016年7月9日,河南北部還發生過一場特大暴雨氣象過程,新鄉的日雨量超過400毫米。在2021年之前,這個數據僅次於1975年特大暴雨的日雨量。

大都市為何如此脆弱?

7月20日,鄭州市暴雨傾盆之時,很多人躲進了地鐵站。

16時至17時降雨量最大時,鄒德強和同事從黃河路的中孚大廈走出,在路邊等了許久打不到車,轉而乘坐地鐵5號線。17時,尹晴所在公司提早下班,她猶豫之後冒雨走進5號線人民醫院站。

5號線是鄭州市唯一連接各主城區的環線地鐵,日客流量50餘萬人次,是這座城市的重要公共交通動脈。

鄭州是一個“火車運出來的城市”,借助近代鐵路樞紐優勢,近20年來,這座城市的人口翻了一倍。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鄭州市常住人口達1260萬,成為河南省人口最多的城市。而至少在21世紀的前15年,鄭州市常住人口數量一直低於地處豫南的地級市南陽。

迅速上漲的水位逼停了5號線列車,幾百人滯留車廂內。7月20日18時07分,尹晴給丈夫發去列車停靠位置的信息:“車門封閉,水在漫進來。”尹晴稱,乘客曾跟隨列車工作人員試圖從安全疏散通道撤離,但隧道水流很急,他們只好返回車廂。水位逐漸漲到人的胸口、脖子。被困兩個多小時後,車廂嚴重缺氧,有人將車窗砸破,隨後救援人員趕來。

鄭州地鐵事後通報稱,暴雨造成地鐵5號線五龍口停車場及周邊區域發生嚴重積水,7月20日18時許,積水衝垮出入場線擋水牆進入正線區間,造成5號線列車迫停。至8月1日,地鐵5號線有14人遇難。

京廣路隧道的水漲上來時,侯文超被堵在隧道裡。7月20日17時40分左右,他接了一個電話,不過四五分鐘時間,積水迅速上漲漫過輪胎的一半還多。

侯文超經歷過2012年北京暴雨,他趕緊下車,往地勢高的隴海路高架橋方向轉移,並沿路拍計程車窗,告訴車上的人“逃命要緊”。十多分鐘後,侯文超走上高架橋,回頭看時“車都找不到了”。

暴雨過後,搶險人員抽幹了隧道內的積水,經統計,共有200余輛車擁堵被淹,共有6人在隧道內遇難。

鄭州市地貌特點為西南高、東北低,城市西部與東部地面自然高差達到30余米。2019年《鄭州市城市防汛應急預案》提到,鄭州市的泄洪能力有限。這份預案稱,鄭州城區主要行洪河道有3條,下遊河床較高、坡降平緩,泄洪能力低,易造成雨水排放不暢,局部倒灌、漫溢,形成內澇。

“7·20”特大暴雨之後,宜水環境科技(上海)有限公司總經理章衛軍,和他的團隊一起,根據降雨、地形、排水格局等信息,通過計算機模擬,分析鄭州暴雨的情形和風險。

模擬結果顯示,鄭州東北部的金水區和惠濟區地勢較低處積水最為嚴重;主城區內鄭州北站至鄭州站沿線、圃田西站周邊、鄭州地鐵5號線沿線的積水範圍廣、積水也較深。

根據鄭州市政府2017年發布的《鄭州市海綿城市專項規劃(2017-2030年)》,水安全標準為:城區內澇防治設計重現期為50年一遇。鄭州市5年、50年一遇重現期24小時設計暴雨量分別為119毫米、199.4毫米。

章衛軍分析,鄭州市管網在設計能力條件下排水量(含海綿設施)佔本次極端降雨總雨量的19%,50年一遇防澇系統排水量(含管網)約佔32%,超標雨水佔比達到68%,大量超出內澇防治體系能力的雨水,流向地勢低窪區域。

金水區位於鄭州主城區地勢最低窪處,是城區主要的行洪區段,主乾排洪河均在金水區交匯,造成區內水量持續累積、水位壅高,遠超內澇安全調蓄量。此外,賈魯河等河道中上遊兩岸也存在中、高淹沒風險區,“此次鄭州暴雨導致城區內積水遠超河道排水能力”。

一位不願具名的水利專家指出,鄭州大部分積水最後流向東北方向,而這裡只有賈魯河一個排水出口,這條河排水不暢是造成鄭州洪水圍城的關鍵。“鄭州市的泄洪通道單一,沿程卡口較多是本次洪災中極為不利的因素。”

這位專家實地調研發現,賈魯河沿程的卡口較多,鄭州的城市發展過程中,一些新建設施在賈魯河上形成明顯的卡口,有些卡口是為了景觀需要,有些則是為了配套南水北調工程。“平常降雨不多不會造成影響,但遭遇特大暴雨,導致了排水不暢。”他說。

繼鄭州暴雨後,河南新鄉市、鶴壁浚縣等多地告急。至8月9日7時,此輪強降雨洪澇災害已造成全省1664個鄉鎮、1481.4萬人受災,農作物受災面積1620.3萬畝,成災面積1001萬畝。

此次暴雨導致受災地區通信、電力設施嚴重受損,鄭州、鶴壁、新鄉、衛輝市部分區域大面積、長時間停電斷網,加大了救援難度。

以受災嚴重的衛輝市為例,城區積水最高峰一度達到2000萬立方米,受災人口佔總人口的60%。新鄉市副市長武勝軍公開介紹,衛輝市位於新鄉市東北部,屬於全市最低地區,共產主義渠、衛河、東孟薑女河等河流都在衛輝境內交匯,是上遊排水的必經之處。

藍天救援隊一位志願者稱,受災人群失聯,救援隊收不到求助信息,只能進行“盲搜”,“這極大地降低了救援效率”。同時,斷電導致很多救援設備,如抽水泵,難以發揮作用。

災情嚴重的另一地級市鶴壁市,三分之一的農村人口被轉移。短時間內的強降雨,在最嚴重時導致鶴壁全市衛河、淇河等13條河流全部超保證水位。14座水庫中有9座水庫超汛限水位。特別是衛河,五股大洪水匯入導致洪水高位運行。洪災給鶴壁養殖業帶來毀滅性打擊。

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正高級工程師劉家宏對《財經》記者直言,鄉村的水利工程欠账較多,一些中小水利設施存在較多的隱患。

劉家宏表示,北方地區多年沒有嚴重的洪澇災害,公眾防洪風險意識淡薄。新農村的規劃建設往往靠近交通便利的地方,路不一定修在地勢高的地方。居民點的洪水風險缺乏嚴格規劃論證。“有的河道常年乾涸,最後為了興建鄉村讓路,把河道填平的情況也有,關鍵時刻,水沒有地方走,鄉村洪災的情況就嚴重了。”劉家宏表示。

如何應對極端氣象災害

截至8月9日7時,河南此輪強降雨洪澇災害,已造成直接經濟損失1337.15億元。8月1日公布的數據顯示,河南省因洪水死亡的總人數增至302人,另有50人失蹤。

此次洪水致人死亡事件,大部分集中在鄭州市,該市總共遇難292人約佔97%,失蹤47人佔94%。因洪水、泥石流導致189人遇難;因房屋倒塌導致54人遇難;因地下室、車庫、地下管廊等地下空間溺亡39人;另有其他遇難者10人。

前述不願具名的水利專家稱,超強降雨必然導致洪澇,但城市出現人員傷亡往往是細節沒做好。

這位專家表示,極端氣象頻繁,個人和社會組織機構都要提升防洪意識。城市更需總結管理和救援經驗,傷亡出現在哪些地方,原因是什麽,都需要調查清楚。比如,地鐵5號線乘客遇難,要調查為何信息通報不及時,為何沒有及時停運?京廣路隧道,要搞清當時交警收到的信息怎樣,為何沒有及時阻止車輛進入等?

劉家宏亦認為,洪澇災害中,財產損失可能難以避免,但大量人員傷亡在城市是可以避免的。

張建雲指出,雖然河南這次特大暴雨洪澇是極端性的、超標準的,但是有些防災減災工作做到位,有些災害是可以減輕或者避免的。他認為,極端暴雨還會發生,城市洪澇的問題會越來越突出。

全面提升城市應對洪澇災害的能力刻不容緩。張建雲對《財經》記者表示,2012年北京“7·21”暴雨之後,住建部於2014年頒布修訂後的《室外排水設計規範》,大幅提高了中國雨水管渠的設計重現期,2016年頒布修訂後的《城市防洪規劃規範》,增加城市排澇的設計標準,針對不同的城市防洪工程級別,將排澇設計標準提高到5年-20年一遇。其中特大城市大於20年一遇。“但是,中國城市的排水與除澇標準偏低仍然是城市洪澇防治最突出的短板。”他說。

他認為,現在結合海綿城市建設對城市基礎設施改造只能起到一定作用,海綿城市的建設主要是減少源頭的徑流產生、減輕洪澇,淨化水體、改善水環境等,對城市洪澇防治具有重要的意義,但是不能完全依賴海綿城市來解決城市洪澇問題。

張建雲稱,防範城市內澇,一是要以河湖水系聯通為基礎,增強城市水系的調蓄功能;二是加大下沉式高架橋、地下商場等低窪地區的蓄水設施建設,覆核變化環境下的城市澇水調控,提升泵站群抽排標準,提升城區排澇能力;三是因地製宜,在大型城市建設大型地下水蓄水場所,解決澇水的出處,同時實現洪水的資源化利用;四是加強流域防洪工程的建設,解決洪水出路問題,避免外圍水位高導致的閉門淹的問題。

章衛軍通過水災模型推演城市洪澇風險管理,他認為鄭州暴雨事件暴露出的問題具有普遍性,一方面流域防洪工程隻涉及河道堤防和泵站等,但不關注城市細節,比如處於地下空間的地鐵、隧道等;另一方面,城市排水防澇雖然關注到了城市細節,但隻局限於管渠和內澇防治標準之內,對超標準的洪澇不知如何應對。

張建雲分析,在全球變暖和人類活動的綜合影響下,城市暴雨呈現趨多增強的趨勢,城市洪澇,特別是稀遇的超標準洪澇事件發生的概率將明顯增加,城市洪澇防治呈現出極端性、複雜性、艱巨性和長期性。“極端事件可以是超標準的,而工程防禦措施是有一定標準的,不可能無限制的,要增強災害防禦意識。”

因此,應提高全民防災減災意識,告訴公眾,發生超標準的極端洪澇事件時,應該如何去做,應采取哪些有效科學的避災減災措施。

有效的預警至關重要

“7·20”暴雨事件發生前,鄭州市天氣局連發五次暴雨紅色預警。

一份公開流傳的編號為第117號的天氣災害預警文件顯示,7月20日9時08分,鄭州市天氣台通報,未來3小時,鄭州降雨量將達100毫米以上,並作出防禦指南——政府及相關部門做好防暴雨應急、停止集會、停業等。

對此文件的真實性,《財經》記者此前聯繫鄭州市天氣局求證,截至發稿未獲回復。

其實,發出暴雨預警及做出相應的防禦建議是通行做法,中國天氣局發布的暴雨預警以及防禦指南中,對此有明確提示。

在鄭州,尹晴等很多上班族臨近7月20日17時,才接到公司提前下班的通知。很多人疑惑,為何鄭州連發五次紅色暴雨預警,卻沒有及時停工?

對此,複旦大學法學院教授杜儀方解釋,天氣部門發布的防禦指南屬於行政指導,不具有強製性。因此,相應的部門、企業和學校具有自主性,企業作出停產決定前會有多項考量因素,未來可能需要進一步研究如何重視專業部門的判斷,以便做出更有組織的防範。

劉家宏進一步談到,現有的預警太過寬泛,只是告訴公眾是橙色預警還是紅色預警,很多人並不真正了解不同預警信號背後的風險。劉家宏建議,建立城市洪澇風險圖,並公布城市洪澇風險分布情況,在預警時讓市民心中有數,告訴他們不要前往容易形成洪澇災害的地方。

北京師范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田光進認為,相關部門和機構在應對這次暴雨洪澇災害中明顯準備不足。表現在預警沒有被充分重視,同時也沒有將相關信息傳達到企事業部門。

7月26日,國家發改委發布《關於加強城市重要基礎設施安全防護工作的緊急通知》,特別要求抓緊完善落實應急響應機制,按照最嚴酷的極端氣象情況完善應急預案,建立第一時間響應機制。這份文件特別強調,一旦出現極端氣象等非常情況,要堅決即時啟動最高等級響應,該停學的停學,該停工的停工,該停業的停業,該停運的停運。

中國政法大學應急管理法律與政策研究基地主任林鴻潮此前曾參加天氣法的修訂討論。林鴻潮告訴《財經》記者,他在參與討論時曾提出,應明確區分天氣部門的預警和政府層面的預警。天氣災害預警只是天氣部門提供的公共服務、風險提示,並不具有法律效力,真正具有法律效力的預警,是根據突發事件應對法、防汛條例,由政府或者政府授權的行政部門來發布的。

當前公眾對天氣部門的預警存在誤解,“一些人會認為天氣台發了預警,就代表政府行為,那為什麽還沒采取措施,實際上天氣預警只是災害性氣象的風險提示。而政府一些部門也會認為,既然天氣部門已經預警了,就等於政府部門發布了消息。”林鴻潮說。

因此,林鴻潮建議,將兩種預警加以明確區分,一旦具有法律效力的預警發布後,各部門必須啟動相應的應急措施。

目前,防汛應急意義上的預警啟動後,有一整套的預警準備和應急預案應對,但這更多屬於政府層面的應對。

在天氣災害面前,公眾如何應對呢?在2012年的北京“7·21”暴雨等災害發生後,深圳市率先吸取教訓,引入面向公眾的防禦指引條例。2013年,深圳市發布《台風暴雨災害公眾防禦指引(試行)》。2021年,深圳市又發布《天氣災害公眾防禦指引(試行)》,也是一份面向公眾的指南。

2021年7月11日18時,北京市發布消息,當天20時至第二天20時,將迎來入汛以來最大降雨。相關部門立即采取應急預案,其中,北京市教委發布消息,中小學、幼兒園應停止返校活動。北京市防汛指揮部提示,建議全市不涉及城市運行的機關、企事業部門可以采取彈性上班方式或錯峰上下班。這些信息傳遞給公眾,以致於出現了7月12日北京市民“坐等雨來”的情況。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公益研究院院長王振耀曾擔任國家減災委辦公室常務副主任、民政部救災救濟司司長。王振耀曾經建議過借鑒香港的天氣災害預警機制,加強天氣預警的“強製性”。他強調,一定要重視預警,“可能有時候沒那麽嚴重,但是公眾要有心理準備,預案要具體”。

8月6日,北京市政府發布《北京市突發事件總體應急預案(2021年修訂)》(下稱《預案》),其中明確規定,能夠判定為較大及以上突發事件等級的,事件本身比較敏感或發生在重點地區、特殊時期的,可能產生較大影響的突發事件或突出情況,要立即報告市委總值班室和市應急辦,詳細信息最遲不得晚於事件發生後兩小時報送。

張建雲表示,城市暴雨洪澇災害具有速度快、防範難、危害大的特點,需要加強天氣、水利、住建、交通、應急等不同部門的通力合作,完善跨部門、跨區域的汛情會商、資源共享、監測預警、聯動應急等機制,實現災害應急管理的全鏈條合作。

“在城市洪澇應急管理中,準確預報、快速預警,堅決執行預案,統一科學調度是將災害控制在最低水準的關鍵。”張建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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