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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互聯網圈內事
中國古代有一種傳統職業叫“算命”，斷陰陽、演八卦，給人看吉凶禍福、姻緣前程，是從業者的看家本事。上至達官顯貴下至黎民百姓，很是受用。他們通常會跟你把天上地下、前五百年後五百年扯一通，然後告訴你如此這般就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了。
“算命”走進新時代
新時代的算命，支個攤兒，掛個八卦旗什麽的已經out了，算命大師們早已經乘著科技的東風自由翱翔了。 百度上的算命公司絕不比莆田醫院的數量少，而且還都是免費。 你沒看錯，算命已從單打獨鬥發展到規模化了，還發展出了許多公司。
看著這麽野的路子，其實我是拒絕的，但是耐不住好奇心太強。經過一番操作之後，給我的結論是：家族緣薄，離鄉成功，上官近貴，性情暴躁。而且我的18歲是凶年。
可現實是，我很少發脾氣，而且我18那年過得好好的。然後我又搜了一下其他的，發現結果都差不多，有人就說過，網站上的算命基本都是程序在算。本著不一棒子打死的原則，我又在微信上找了個大師，讓他給我看看面相。然後，他丟給我一個公眾號，說這是他們公司做的，有專人在後台看面相，讓我先把照片傳上去，他的同事會幫我看。
但是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我也有點擔心洩露隱私，就沒有上傳的自己的照片，而是上傳了一張熊貓頭的表情包。
但大師的同事並沒有看出來這是個表情包，還給我分析了一大堆。你說熊貓頭“額頭飽滿，容光煥發”這都可以原諒你，但是你說他“無論生在貧窮還是富貴人家，早年都會有一個好的運勢”，這個我真的是無法反駁，我搜遍全網，問遍了身邊的人，都沒人不知道熊貓頭是誰家的，更不知道它的家庭情況。
正當我被大師搞的懷疑人生的時候，朋友告訴我這算不了什麽，微博上比這野的太多了。只要每次一有明星出軌上熱搜，微博評論區裡就會有大師說自己分析過，這面相一看就是出軌的料。
當然有些確實是已經出軌了，大師們當個事後諸葛亮也沒什麽，但是說著說著就習慣了，免不了被打臉。
除了這個“看相大師”之外，微博上還有很多算命大V，有些居然有百萬粉絲。
據觀察，淘寶是大師們的關注重點。
在淘寶上搜索關鍵詞“算命”，有超過一百頁相關商品。不少商品還打著“不滿意全額退款”的招牌，名列前茅的幾家銷量都過千，排名第一的店家銷量達到了10000+。而算命的收費也根據顧客不同的需求有所不同，價格大都在幾十元到幾百元不等。有網店在醒目位置提示先看前事，再看未來，看得準再付錢。
鑒於淘寶是十五天后自動評價，而大師給你推測的都是長時間的，就算到時候你發現算的不準，這錢你也退不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看面相、手相、批八字、周易解夢，已經不夠玩了，各種去災辟邪的“法器”成了大師們逢人必推的神器。 比如美國隊長的盾牌，到了大師們那裡就有了抵擋煞氣的作用。
畢竟美隊牛叉，你這麽吹他的盾牌還可以理解，但是這個被太乙真人開過光的小豬佩奇我就無法理解了。
但是大師們在給別人算命，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同時，不知道有沒有給自己算過一卦。
人算不如天算？
答案應該是沒有。 近日，安徽安國警方就偵破了一起算命大師們的詐騙案。 有網友在關注了微博大V“看相禪師”後，對方說他運勢不好，需要訂購某知名寺廟的轉運法器。隨後，這位網民通過微信支付近萬元，卻發現郵寄地址並非知名寺廟所在地址，而是安徽宣城，疑似遭遇網絡騙局。
警方根據網友的提供線索順藤摸瓜，一舉抓獲了這個打著傳媒公司幌子、從事網絡詐騙的犯罪團夥，抓獲涉案人員100名。
經過調查，大師所謂的辟邪法器，大部分是自己在網上買的，原價最多幾十元，跟受害者說“開過光”後，以十倍、幾十倍的價格出售。另外這位大師還以“做法事”的名義每次向受害人收取上千元，所謂的做法事，其實就是在閣樓內擺個佛龕拍視頻，“大師”還會叮囑受害者立即刪除視頻，防止厄運纏身。
以幫人消災避禍為己任的大師們，沒算到自己命中會有此一劫。
但是這些跟“神棍局”這樣的正規軍相比，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神棍局創始人、CEO楊苗波，師承企業風水顧問林立通，研究八字命理、風水堪輿等理論15年，是中國易經文化協會、嶺南風水協會等多個協會的成員。聯合創始人謝鏗，創辦的另外一家公司拿到過累計800萬元的融資，是典型的互聯網創業者。 兩人所擅長的領域雖然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新媒體+玄學卻擦出了不一樣的火花。
楊苗波是做玄學出身的，擅長八字算命，不過玄學類的內容本身是很枯燥的。但是經過楊苗波的包裝，1篇2000字的玄學知識，通過語言轉換成1萬字微信文章，把專業術語轉換成普通人能讀懂的句子，就呈現出了不一樣的效果。 比如形容“有情水局”，神棍局用大白話說成“東海像伸出了一雙大手，一隻伸往長江，另一隻則伸向錢塘江，緊緊環抱著整個上海灘。”
神棍局還曾經發布了一系列《阿里巴巴集團風水大局》的文章，文章中稱杭州城區附近有十一條山龍脈，總共結下了十個“超級大龍穴”。馬雲是如何做到勝天半子的呢，因為阿里巴巴的辦公地點就全部扎堆在巨龍周圍。
雖然文章全靠編，但晦澀難懂又神秘的風水，被一張張動圖解釋的神乎其神。
對於一些人的質疑，楊苗波表示：我是經過實地考察的，有關阿里園區的文章花了半個月以上的時間。尤其是阿里園區，資料極少、風水布局奇特，去考察時一個園區就呆了一周，還帶了無人機拍攝俯視圖。
神棍局團隊只有8個人，2個人專門負責做動圖，1篇文章裡20多張，足足需要做1周的時間。在這個團隊的操作下，神棍局開號不到半年，就有35萬粉絲，成為製造10萬+、100萬+的爆款機器。曾經有房產廣告商找上門，開出只要在文章中出現一次名字，就投10萬的廣告費。
除了高大上的風水之外，神棍局也有接地氣的業務，算命。
如果僅是如此，那神棍局最多也就是個地方武裝，之所以說他們是正規軍是因為他們拿到了風投機構的融資。
從模式上看神棍局確實是自媒體，但是在內容方面，實在有點一言難盡。對此投資人也表示不希望太高調。 但像神棍局這樣開局一張圖，剩下全靠編，早晚要出事。
神棍局在一篇講望京SOHO的風水的文章裡，說望京SOHO犯了風水大忌：造型不聚氣、道路衝煞、八字路煞、反弓煞、各種煞……其中最狠的一句是：風水太差，基本無法化解。
說來也巧，這句話說完沒多久，在那裡辦公的熊貓直播就破產了。這讓人們想起了之前不斷虧損的陌陌，隔幾個月就倒閉一次的錘子，夕陽西下的摩托羅拉、悄無音信的A站...
望京SOHO從創業者心中的朝聖變成了誰去誰倒閉的百慕大，潘石屹坐不住了。
隨後神棍局旗下公眾號被封，古老的玄學又再次回歸地下。
沒有大師只有焦慮
其實這些大師們之所以能大行其道，也是有它的原因的。 首先，大師們通常都會利用“幸存者偏差”的心理。舉個例子，算命先生對著100個孩子預言道：10年後你們定會黃袍加身，餐餐大魚大肉為伴。結果十年過去，真有1個孩子當上美團配送員，預言成真了。
對於這孩子而言，是不是很靈驗？是不是很神？
這就是幸存者偏差，只要瞎猜的數量夠大，總能猜對幾個。
所謂大師們的預言，準不準，基本靠運氣。
其次，大師們也會給你下一些無法推翻的結論，這招可是宗教、神學能屹立世間、千年不倒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在日常生活中也有很多例子，比如“世界上沒有鬼”這個結論，除非你能找到鬼，否則你永遠證明不了這句話是錯的。 而大師們還會大量使用含糊性的描述，容易、可能、或許、將會。這些概率性的名詞作用就是，你永遠無法證明他的話是錯的。
在宗教當中也是這樣，比如在無神論者看來，基督教信仰的上帝是不存在的。但是教徒們會問你“你怎麽知道不存在？你見過上帝嗎？”你當然沒見過，自然也說服不了教徒們。
正是這種不確定性的存在，才給了大師們長袖善舞的機會。這些手段正是江湖術士們縱橫江湖、百說百中、忽悠無數人、騙盡天下財的絕招。
其實這裡面作用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並不是大師們的手段有多麽高超，而是“消費者”們對未來的擔憂超過了一個合理的限度，產生了過多的焦慮，一定意義上講是你成就了這些大師們。
請注意我用的是“消費者”這個詞，因為互聯網算命跟這幾年盛行的知識付費其實是一樣的。
你交錢，大師告訴你吉凶禍福，如何驅災辟邪。羅振宇們不過是另一個領域裡的大師罷了，而去兩邊谘詢的人卻是同一撥。 算命和知識付費的本質，其實都是因為過多的焦慮。只不過你出於對人生和職場的焦慮去選擇買課；出於對吉凶禍福、姻緣的焦慮去算命。然後羅振宇們和大師們再把大部分並沒有那麽高深的知識做個二次加工，再販賣給你，二者殊途同歸。
當然也並不是說所有玄學都是騙子，也不是想一棒子打死所有的知識付費。像《周易》這樣能傳承千載的自有其內在的奧妙之處，有些知識付費的內容確實有不少乾貨。
之所以會感覺騙子太多了，是因為現在90%的大師們都在打著玄學的名頭，乾著坑蒙拐騙的勾當。
雖然無法證明玄學的真偽，但是作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我們的命運、我們的生活、我們一切皆由自己掌控，而非大師們給我們的那幾句“也許、應該”，這種事只可娛樂不可盡信。
正如儒家先賢荀子說的那樣：“相形不如論心，論心不如擇術”。
【鈦媒體作者介紹：互聯網圈內事（公眾號ID：quannei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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