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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童年夏夜時

  作者:傅玉善

  流螢在飛,在蟈蟈的叫聲裡飄舞;流螢在鬧,在孩童的追逐中嬉戲;流螢在閃,點亮了黑夜的眼睛……

  母親搖著蒲扇,一瓢一瓢的陰涼朝我撲來。月黑黑裡,我躺在小竹床上,面朝灑滿“露珠兒”的天空,聽大人講牛郎與織女的故事,邊尋找著河漢兩旁的牛郎與織女。那是一個永遠重複著的不倦的故事,年複一年,夏複一夏,但是每當流螢飛舞的日子,當一瓢一瓢的陰涼包裹我的時候,我會用心傾聽那重複的故事。故事沒有變色,但是每聽一次心情沉重一次。以致每年我都這樣想,我真的是長大了,的確是長大了……

  月光光裡,風舔著臉頰,稻香迎面撲來,流螢在蟈蟈的叫聲中快活的舞蹈,清澈的笑容在母親的臉上蕩漾。我們這些孩子,在月光底下一邊瘋瘋,一邊大聲唱童謠,這些童謠一半是大人編的,一半是孩子集中智慧自創的:月亮光光,騎馬燒香,東一拜西一拜,拜到來年好甜菜!雲飄來了,月兒羞澀地藏躲躲,我們就唱:月亮姑姑真漂亮,給個紗巾藏一藏,莫把紗巾當白帳,表哥難見心慌慌……

  無風的夏夜,在無邊的寂靜裡,我們焦急地等著大人早點上場,講西遊,講水滸,講三國……土生土長的莊稼漢,鬥大的字認識不了一籮筐,講起故事一套一套。他們都是從說評書的人那裡撿來的,在小孩面前賣弄賣弄。鬧了不少張冠李戴的故事,但是,童年的故事,永遠是那樣年輕那樣生動那樣自然,在心坎裡比早晨粘著露珠的太陽還要熠熠生輝……大人的故事講完了,孩子們的爭論緊接著開始了,我們爭論著故事裡的人物,敢把武松跟孫悟空比一比,要把魯智深和李逵論一論,爭到不分勝負,爭到稀裡糊塗在小竹床上入夢還不放手,不管夢做得快活不快活,天一亮,眼一睜,爭論重新開始……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偶像,不容侵犯的英雄,那比白雲奶奶的偶像還要帥呆,把黑土爺爺的夢中情人還要酷斃!

  稻子還沒有收獲的日子,西天那片天空,最後一片火燒雲消失了,夜幕就降臨了,星星如露珠一顆接著一顆亮了。最不遵守紀律的月亮在行走的路上大概累了,又遲到了。我們在禾場上耐心地數星星,突然有人提:你看,稻人還站著。西天那寶石般的星星織成一個站立的巨人。“稻人倚(站著),挨餓饑!”那是一個辛苦勞作的季節,離收獲尚須時日。當沉甸甸稻子熟了,也不知道,西天那星星巨人什麽時候改了動作,由站立改為了跪著的姿勢。所以又有一句童謠:稻人跬(跪),吃新米……

  難忘的還有夏夜裡趕戲,說趕戲,其實就是看電影,大人看電影,小孩奏熱鬧。最遠的一次趕戲是離家二十裡外的傅家邊,因為說是電影《神秘的大佛》在大冶的第一場。我們半下午吃晚飯,早早趕到戲場,可惜沒有看到那神秘的戲兒。我不知看的是什麽電影,大人說是羅馬尼亞的。當時有一句順口溜:“朝鮮的電影哭哭笑笑,羅馬尼亞的電影莫名其妙。”小孩不懂理所當然了。每次趕戲,只要戲裡的槍聲一停,小孩們就四處撒野的瘋瘋,打打鬧鬧,追追流螢,只要戲裡槍炮一響,孩子們安靜了。在趕戲裡,最難忘的是去傅家邊,因為路途最遠,在趕戲裡,最失望的是去傅家邊,因為沒有看到那場神秘的戲……

  童年的記憶是青青的蘋果,一份酸澀,幾分鮮甜。童年的夏夜是一杯家鄉水,雖然沒有夢之藍的高度,但那場醉永遠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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