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2022年中國國際收支的八個新變化

　　意見領袖 | 張明

　　近日，國家外匯管理局公布了2022年第4季度國際收支表初步數據。從2022年年度與季度國際收支表上，我們可以看到八個引人注目的新變化。

　　第一，2022年中國經常账戶順差高達4175億美元，是僅次於2008年4206億美元的歷史次高。2022年中國貨物貿易順差達到6856億美元，創下歷史新高，歷史次高為2015年的5761億美元。2022年中國服務貿易逆差僅為943億美元，這是自2012年以來的新低。

　　第二，中國的初次收入逆差在2020年至2022年迭創歷史新高，分別達到1182、1620與1942億美元。初次收入逆差最重要的原因在於外國投資者在華投資收益不斷上升，在2020年至2022年分別達到3008、3483、4174億美元，後兩年均創歷史新高。

　　第三，如果用非儲備性質金融账戶與誤差與遺漏項之和來衡量中國的私人部門資本流動，那麽該指標在2022年為2768億美元的淨流出，這是自2015年與2016年之後的歷史第三高淨流出（2015年與2016年分別為6363億與6347億美元）。

　　第四，在2022年，中國直接投資項下淨流入僅為323億美元，這是自2017年以來的直接投資淨流入的新低，與2021年直接投資2059億美元的淨流入形成鮮明對比。值得注意的是，在2022年第3季度與第4季度，中國對外直接投資規模分別達到396億與447億美元，而中國外商直接投資規模分別為141與284億美元，這意味著，中國在2022年下半年再度成為直接投資的淨輸出國（中國在2016年曾經一度成為直接投資的淨輸出國，規模達到417億美元）。值得一提的是，2022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高達1580億美元，這是繼2016年與2015年之後的歷史第三高（2016年為2164億美元，2015年為1744億美元）。此外，2022年中國外商直接投資為1903億美元，顯著低於2021年的3340億美元以及2020年的2531億美元。

　　第五，2022年前三季度證券投資項下淨流出達到2606億美元，這遠遠超過了2006年684億美元的淨流出歷史峰值。這意味著在2022年，證券投資項下淨流出成為中國非儲備性質金融账戶淨流出最重要的貢獻者。這一點與近年來中國加快國內金融市場開放有著密切聯繫。這也意味著，在未來，我們應該高度重視證券投資項資本流動對中國國際收支與人民幣匯率的影響。

　　第六，在2022年第二、三季度，中國其他投資項出現連續兩個季度的淨流入，這是自2017年第四季度與2018年第一季度以來的首次，說明其他投資項的淨流出現象有所減弱。在2020年與2021年，中國其他投資項淨流出分別為2452億美元與2298億美元。而在2022年前三季度，其他投資項出現了94億美元的淨流入。從季度數據來看，在2022年第二、三季度，中國對外其他投資連續兩個季度出現淨撤回，這是自2006年第一、二季度以來的首次。

　　第七，2022年，從國際收支表來看，中國增加了982億美元外匯儲備，然而從央行資產負債表來看，外匯儲備存量由2021年12月的32502億美元下降至2022年12月的31277億美元，下降了1225億美元。如果我們把央行資產負債表的外匯儲備變動規模與國際收支表的外匯儲備變動規模之間的差額算作估值效應，那麽在2022年，由於美國長期利率上升（導致美國國債市場價值縮水）與美元升值（導致其他幣種資產折算為美元的價值縮水），中國外匯儲備資產面臨2207億美元的估值損失。

　　第八，2022年，中國儲備資產中的貨幣黃金項增加了35億美元，這意味著中國政府在境外購買了黃金。事實上，這是自2009年以來中國政府首次在境外購買黃金。2009年貨幣黃金項增加了49億美元。

　　(本文作者介紹：平安證券首席經濟學家，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國際投資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