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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P生存狀況調查:挺過暴雷潮與合規檢查後,春天還會遠嗎

2018年以來,P2P網貸行業在巨集觀經濟下行、合規整改備案延期、年中“暴雷”危機的多方夾擊下,由持續多年的增長調頭進入下行階段。下半年以來,監管部門對P2P網貸行業的約束增強,政策的推動讓合規備案成為了網貸全行業的核心要務。面臨巨大的壓力,不少平台選擇退出,但也有很多平台依然堅守。

雷潮下的陰影

P2P網貸行業的高速增長在2018年戛然而止,並在下半年後急轉直下。

從平台數量來看,自2017年7月到2018年6月的一年間,P2P平台新增141家,消亡1407家,消亡平台數量是新增平台的10倍。在暴雷高峰7月,僅半個月就有131家P2P平台暴雷倒閉。至2018年第三季度時,還在運營中的平台數量已經減少到2017年的一半。

從貸款指標來看,2017年上半年P2P貸款餘額已超過了1兆元,單月借款人數最多時超過500萬人。2018年開年以來,P2P貸款餘額由1.3兆元一路下滑,尤其是下半年,受平台“暴雷”影響,P2P貸款餘額比年初下降20%至將近8000億元,當月借款人數由約430萬下降至280萬。部分互聯網金融領域的信貸資金重新回到銀行體系。

“這個行業,首先都不用回避,肯定是在冬天狀態”,維信金科(2003.HK)CEO廖世巨集直言,由於監管政策的不確定性,大部分的公司都會偏向保守的策略,持觀望態度。最終反應在資本市場上,最明顯的現象就是股價下跌。

廖世巨集認為股價慘跌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監管的不確定性。一旦監管政策頒布,網絡借貸遭到禁止,利潤還在不在都成問題。二是投資人買股票看中的是公司的未來增長。眾所周知的情況是各家平台目前都被要求隻做存量業務。理性人的反應自然是,先把股票拋掉,等行業哪一天穩健的時候,有快速的增長的潛質的時候再加倉。

另一方面,2018年也是互金企業上市的大年,有9家互聯網金融企業在境外上市。其中,納斯達克上市的有愛鴻森(AIHS)、點牛金融(DNJR)、品鈦(PT)和360金融(QFIN);紐交所上市的有小贏科技(XYF)和微貸網(WEI)。香港上市的有3家,分別是匯付天下(01806.HK)、51信用卡(2051.HK)和維信金科(02003.HK)。5家提交招股書的企業是,擬登陸紐交所的薩摩耶金服(SMY)和泰然金融(TAI),擬登陸納斯達克的嘉銀金科(JFIN)以及擬登陸港交所的我來貸和凡普金科。

備案是場硬仗

2018年9月以來,各地網貸平台先後步入自查、現場檢查和行政檢查的備案步驟。

“行政檢查沒有那麽簡單,不是一個電話打過來通知,然後把資料交掉就完成了”,華夏信財CEO李彬告訴澎湃新聞,網貸機構備案檢查的過程非常詳細,外部會計和律師團隊會同步檢查所提交的數據以及交易流程是否屬實,過程中還需要提供業務演示,查看出借人到借款人的匹配方法,資金的來龍去脈等。“他們會從多方面看我們系統,而且不是抽查,是全量數據檢查,詳細到一分錢都要查”,李彬說道。

根據大多數地區監管部門的時間要求,行政檢查已經在12月底進行完畢。然而,完成檢查的平台也不代表能“保級成功”順利備案。從華夏信財的受檢情況來看,三次檢查並不是相互獨立的科目,而是條件結構,即每一波檢查都要從頭走一遍。比如這次行政檢查,就是由第一波的自查報告開始,通過之後再查第二步,最後到行政檢查。在三次檢查中,李彬認為最後的行政檢查相對更加仔細。

此前,有消息稱監管部門委託的檢查團隊對網貸機構進行的是“駐場檢查”,團隊像公司員工一樣,在檢查階段每天到公司報到。但從華夏信財的情況來看,事實不盡如此。“他們會在一段時間內多次到場,每次帶有不同的目的,有時持續整天,有時半天就結束了”,李彬介紹道,最後會出具檢查團隊的意見和區裡、市裡的意見,外加本公司的簽字,確認檢查的結果是多方認同的。

“說實話我是歡迎檢查的,因為檢查過程其實也幫我們發現了一些合規上的、業務上、流程上的盲點,還有一些以前自己看的時候,確實沒有發現的問題”,李彬談起了對備案檢查的態度。

此外,針對FDI(外商直接投資)背景的機構是否遇到相比境內機構特殊的檢查,澎湃新聞從李彬處了解到,與同業相比,在檢查的過程中,不論是作為FDI的華夏信財或者作為外籍人士的李彬本人,都沒有受到任何偏見或優待,檢查機構對此事的態度完全中立,檢查的項目也是大致相同的。

網貸也有“康波”

康波,即康德拉季耶夫周期理論,是考察資本主義經濟中長周期性波動的理論,被許多二級市場投資人奉為圭臬。從國外經驗來看,P2P網貸行業也有自己的周期性,而2018年正是本輪周期的出清階段。

經濟周期模型

維信金科CEO廖世巨集對日本同行關於網貸行業周期性的研究比較認同。

根據日本二三十年來的市場經驗,網貸行業的短周期平均是3-5年,廖世巨集解釋道,在周期的起點,即行業逐漸向上發展的時候,市場資金也會聞風而動,迅速加入,網貸機構數量可能從一家變成十家。隨後,供需平衡被重新建立,供給量增加導致借貸利率和放款條件逐步下降,借款人不僅越來越容易借到錢,額度也越來越大。部分借款人想方設法做“多頭借貸”(或稱“共債”),即多平台同時借款,借新還舊,債務量越積越多。

當借新還舊現象越來越顯著的時候,行業便處於無利潤的邊緣。再往下延伸,一個沒有收入的人可能在多家規模小、風控不嚴密的平台借出一兩百萬。甚至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開始故意高額借款,目的是等待行業爆點的到來。當小平台撐不住開始“暴雷”倒閉的時候,“多頭借貸”者便能夠成功賴账,逃之夭夭。這也是今年6月、7月份,網貸行業暴雷消息頻傳時的實景體現。

在市場競爭的後半程,平台股東往往由於賠錢而選擇後撤。此時,出借人更加擔心資金安全,產生擠兌現象,從而導致行業進一步萎縮,更多競爭者受到波及,被擠出市場。2018年9月以來,中小型網貸機構紛紛尋求退出,打出合法清盤的口號,目前在安慰出借人和逐步退還本金上做各自的努力。

“對於一個從業者來說,最核心的是要能夠挺過生存周期,在最壞的情況下也要保持盈利。過了這個坎,春天就又來了,一個滿周期就是這樣”,廖世強如是說。中國目前的市場階段,雖然需求在萎縮,但資產品質已經在穩定階段,新的競爭者已經在展開布局。“但布局是一方面,真正投入運行又是一回事。由於牌照管理等問題尚不清晰,在沒有確定性政策頒布的時候,多數玩家不會馬上進入”。

在談到本輪出清的原因時,廖世巨集認為,政府出手嚴打“共債”人群是其中的關鍵一環。“現在整個市場的需求沒有以前旺盛,最大的原因就是這批人走掉了”,廖世巨集解釋道,以前,共債人群一個月出現十次,給市場一種體量大、缺口大的錯覺,但實際上這群人是隻借不還。如今,這批人逐漸被清理出來,一段時間以後,行業中的資產品質又好了,留下來的人就又掙錢了。

所為與不能為

金融嚴監管政策頒布以後,明確要求金融機構需要做風險的主動管理。但主動管理要到什麽地步,應該怎麽去做,並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這也給一些互金企業的業務方向帶來了困擾。

一家以風控平台見長的企業表示,此前與城商行方面有比較密切的合作。城商行覺得這種合作方式非常好,通過互聯網和金融科技技術,原先局限於本地的銀行也能開展全國範圍的業務了。然而,近日監管的思路發生了變化,認為發放城商行牌照的意義就在於服務地方經濟。比如,一家內蒙古農商行通過互聯網借款給上海的客戶依然是不合邏輯的。這樣一來,互金平台業務也受到了較大的影響,除了做好風控之外還要考慮貸款發放的地區是否在限制的比例之內,超過比例之後就算還有客戶,也不能再繼續發展下去。

同時,主動風控的要求也使企業與城商行的合作產生了限制。未來的監管思路會要求每家銀行向金融監管層展示自己的風控能力,城商行此前依靠的互金企業生產的大數據風控模型是不被監管層接受的。因此該互金企業的業務方向轉為,封裝好整個模型並清晰化風控邏輯,在此基礎上,根據每家銀行的不同偏好做客戶初篩,再由銀行方面做二次風控。根據監管邏輯,劃分客群偏好也是主動風控的側面體現。

CEO洞見

“我覺得政府出手是對的,全世界範圍內金融機構都是嚴格的牌照管理。但作為從業者來講,我們希望快點塵埃落定”,廖世巨集對本輪監管思考良多。

一方面,網貸跟老百姓的生活連接緊密,當行業混亂,杠杆太大的時候,很容易造成社會問題。已經看到的情況是,很多平台倒閉的時候,老百姓的反應激烈,造成一些社會摩擦事件。另一方面,對一家金融公司來講,申請牌照並接受強監管是無法逃避的。對一些科技公司來講,總想顛覆傳統金融,遊走在灰色地帶,在監管套利裡掙錢,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科技公司就應該跟金融機構合作,去發揮科技方面的核心競爭力。

眾所周知,中國的經濟發展狀況從出口型慢慢轉向內需型,消費的地位將愈發重要。 “用大數據和AI技術做網絡信貸,在中國仍然非常有前途” ,廖世巨集堅信,“從上述我對行業整體的解讀,消費信貸行業的前途肯定是光明的。監管的思路和條條框框都清晰了以後,行業長遠的發展方向,是大家需要更加的合法合規”。

李彬也同樣對網貸行業保持著信心,他認為,普惠金融已經在2015年被納入國家戰略層面,近期不會輕易調整,而且普惠金融為國家支持小微企業發展帶來的貢獻也是顯著的。目前行業確實處於無序的狀態,所以清理市場也是應該做的。

“再過一年,剩下的平台或者出事的平台不太多時候,行業裡會有很多並購機會”,李彬表示,“到時候的並購就不止是橫向的業務擴張了,更是縱向的產業鏈延伸。生態圈裡面,包括科技、催收、商戶方向的投資都會敞開空間,企業在橫向做到相應的規模之後,再縱向進行效率提升,行業真正的精神就出來了”。

在普惠金融層面再做細分,李彬比較看好帶有體驗類消費場景的B端業務。他認為,目前中國GDP裡面服務業比重還是相對較低,華夏信財做普惠金融的未來服務客群就是體驗類的小微企業,幫助他們提升服務能力。

改善空間

互金行業的核心是,引導出借人以小額分散的方式出借。但小額分散後面還有後半句話,風險共擔。李彬認為,如果網貸機構將來只能做一個中介角色的話,風險共擔很難做到。

“一個標的就意味著一種風險,如果不能風險共擔的話,小額分散也依然類似於賭博,金額小的賭博”,李彬解釋道,美國是借助用證券化的思路做資產集合,這樣讓大家能夠共擔風險,才更加公平,出借人也同樣可以拿到一個合理的平均回報。

舉個例子,出借人A通過網貸中介把錢投給沒見過面的十個人,如果借款人有一半都不還錢,出借人的回報堪憂;出借人B同樣通過網貸把錢借給了沒見過面的十個人,如果借款人全部正常還錢,出借人就能得到不錯的收益。但這種情況顯然是不公平的。

李彬倡導的“小額分散,風險共擔”思路是將上述20個借款人的標的做成資產集合,讓單個的風險變成風險池,池內出借人獲得同樣的收益,這樣才是網貸中介機構的真正意義。同時,對網貸平台來說,所涉及的業務是風險池而不是資金池,也在合規的範圍之內。

除此之外,廖世巨集認為網貸機構同樣需要合格投資人門檻。超過無風險收益率(可視為銀行活期利率)的回報一定是承擔風險的,這種理論看似簡單,但真的不是人人都了解。許多老百姓的思維停留在剛性兌付的階段,所以為防風險,很多產品是只能賣給合格投資人的。

“合格投資人會明白所面臨的風險,輸的時候輸得起”,廖世巨集提到,我也相信未來在這個層面上的監管會更加清晰。

P2P網貸行業的增長與居民消費息息相關。海通證券薑超團隊認為,真正有效並有利於長期消費能力增長的,是要提高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和提振對未來的預期。

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一個途徑是提高經濟增速,進而增加企業盈利和居民收入,另一個途徑則是直接通過減稅實現。今年中國已經進行了個人所得稅改革,這也釋放了積極的政策信號。但財政部的數據顯示,本次減稅前,中國繳納個稅的人數大約為1.87億,這說明個稅改革惠及的人群還是有限的。而針對增值稅的減稅可以進一步降低居民購買部分商品和服務的含稅價格,最終也會有利於減輕高負債下的居民支出負擔。

提振居民的預期也同樣重要。減稅相當於把錢給到居民手上,但並不是一減了之就會有效果,要讓居民拿了錢有意願去消費。一方面繼續抑製地產泡沫,避免居民因擔心房價飆升而不敢消費,另一方面更加堅定釋放改革紅利、提高經濟潛在增速,對經濟有信心了,居民也才會更敢於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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