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駐矽谷記者 劉泓君/文 施智梁/編輯
馬斯克在Twitter上宣布私有化的那一刻，成為華爾街空頭們的噩夢。
“我正在考慮將特斯拉以420美元/股的價格私有化，錢已到位。”特斯拉創始人伊隆·馬斯克（Elon Musk）的Twitter引發當天股價大漲11%。
與之相對應的是空頭們的損失。根據美國金融分析公司S3 Partners數據顯示，若按美國東部時間8月8日上午特斯拉股價漲至372美元計算，空頭8月損失超25.9億美元，從今年年初至今虧損27.6億美元。而在8月2日財報發布前，空頭們今年還有2.76億美元的利潤。
S3 Partners董事總經理伊霍·杜斯尼夫斯基（Ihor Dusaniwsky）告訴《財經》，截止今早，特斯拉共有3474萬股在空頭市場流通，若按照馬斯克所說的420美元每股的價格回購，這還將給空頭增加16.7億美元的損失，最終將給空頭從今年年初至今帶來44.3億美元的損失。若從2016年做空特斯拉數據計算，總體損失將超過75.55億美元。這將重挫華爾街的特斯拉做空勢力。
目前，特斯拉做空頭寸約129.2億美元，高居華爾街做空規模之最。與之相比，蘋果、亞馬遜、谷歌，做空市場頭寸緊跟其後，分別是88億美元、75.6億美元、63.4億美元。
馬斯克曾稱做空勢力“很傷人”
“特斯拉是華爾街被做空最多的公司，公開市場給了大量動機不良的人攻擊特斯拉的機會。”不管是在馬斯克發布的公開信，還是出現在推文上的回復，“做空”在他的文字中出現頻率最高。
一直以來，華爾街空頭們是馬斯克最為憎恨的勢力。“這是一群想致我們於死地的混蛋，他們是很傷人的。”在《滾石》雜誌的採訪中馬斯克曾真情流露。他曾經還在財報會議上掛斷投資人的電話，轉而跟用戶聊起來，這種任性的行為以當天股價大跌收場。
他曾經多次表達，如果不是特斯拉現金流吃緊需要上市融資，他不會把特斯拉推向公開市場。在這次特斯拉官網的公開信中，馬斯克提到了他在公開股票市場的壓力：“公開市場股價的波動會讓員工分心，因為所有人都是股東；每個季度公布財報也會給特斯拉的商業決策帶來巨大的壓力。”
馬斯克認為，特斯拉應該效仿SpaceX私有化，獨立所有權與治理結構，盡可能地去抵抗短期思維給公司帶來的影響。資本市場常常被看作是短視的，關注短期利益而不是長遠發展。總體來說，馬斯克希望在業務上更加專注，而不僅僅只是關注短期利益。如果不再需要像公開市場投資人匯報，這也將給馬斯克更多的掌控權。
杜斯尼夫斯基的大部分時間在研究華爾街空頭的走向，並給空頭們提供數據支持。他告訴《財經》：“無論從價值投資還是動量（momentum）投資的考慮，特斯拉都是做空最多的股票。價值投資者看特斯拉的現金流，並且可能會面臨的金融問題，比如他們的產能問題；從動量投資的角度，當交易員們看見特斯拉股價頻繁波動，並且幾乎每天都有著高波動性時，這可以產生一些吸引人的做空策略。”
特斯拉的發展一路都在破產邊緣掙扎，現金流一直是懸在馬斯克頭頂的利刃。 “如果從風險評估和經濟回報角度看的話，Space X和特斯拉會是最差的項目，開始建立特斯拉和Space X的時候，我預估成功率不超過10%。”他曾在回顧創業時說道。同樣，產能瓶頸、訂單下滑、穆迪債券評級下滑這些都為空頭們做空特斯拉提供了足夠多的理由。
另一方面，特斯拉二季度財報發布之後，特斯拉盤後大漲9.29%。即使空頭們損失慘重，依然沒有放棄做空特斯拉。
二季度財報顯示，特斯拉終於闖過了周產量5000輛的產能地獄，並計劃8月底提升至6000輛，年底到1萬輛，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收入同比增長43.44%。壞消息是，淨虧損擴大到7.43億美元，創下特斯拉歷史上單個季度之最，現金流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隨著產能問題好轉，數據顯示做空特斯拉股票數並沒有減少。知名空頭Stanphyl Capital Partners創始人Mark Spiegel從2013年開始做空特斯拉，並在特斯拉股價衝破200美元的時候加大做空力度，他在財報發布後依然堅持“股價不會影響我對這家公司的看法”。
突入其來的私有化消息給了空頭們致命一擊。David Einhorn旗下的 Greenlight Capital 是做空特斯拉的基金之一，每個季度，這家空頭都會發送一份報告給投資者，解釋為什麽認為特斯拉的股票高估。二季度報告顯示，這家基金收益下跌19%，創下了業內最差回報，做空特斯拉是它所有做空股票的第二大輸家。如果特斯拉真的以420美元的價格回購，這家對衝基金還將受到重倉。
能否一勞永逸地完成對空頭的復仇大計，取決於特斯拉能否成功私有化。馬斯克還提到目前這個想法需要董事會“投票通過”。也就是說，董事會暫時並未通過這一決議，能否執行還有變量。
特斯拉或涉嫌操控市場
比起其他公司對待私有化的鄭重決定與謹慎披露，馬斯克只在Twitter上寫了一小段簡潔的話：“我正在考慮將特斯拉以420美元/股的價格私有化，錢已到位。” 看似隨意的資訊披露在隨後的幾個小時甚至引發真假私有化的討論，加上420是北美大麻日，甚至有人把它看作是馬斯克的一場玩笑。
前SEC主席哈維·皮特（Harvey Pitt）在接受CNBC的採訪中稱特斯拉涉嫌操控市場。
簡單說，證監會要求披露檔案能夠讓所有的投資者有相同的獲取資訊能力。馬斯克的T推文是否算違反SEC規定有爭議，但是他確實提高了股票價格。私有化推文立刻引發了股市震蕩，45分鐘之內，特斯拉股票價格從發布消息時的342美元，上漲至370美元。
美國東部時間下午兩點，因涉嫌操控市場，特斯拉股票被迫停盤，至一個多小時後以後才恢復。與股票市場一起恢復的是，特斯拉發布在官網上的一份私有化公開信。
根據《華爾街日報》消息，SEC已經向馬斯克詢問為何在Twitter上而不是監管檔案中披露這一資訊。此外，這份看似隨意發布的消息，其實早有準備。上周開始，特斯拉董事會內部已經多次討論私有化問題。
儘管馬斯克寫道“錢已到位”，目前尚未披露是哪家銀行將提供資金支持。馬斯克擁有特斯拉20%的股份，如果私有化，按照720億市值計算，他需要籌集超過500億美元來收購其他股東持有的股份，加上約100億美元的債務，這筆交易將成為規模最大的杠杆收購。
要完成私有化馬斯克都必須首先解決錢的問題。一份來自《金融時報》報告顯示，就在馬斯克消息發布前，沙特阿拉伯主權財富基金已獲得特斯拉3%-5%的股份，這一持股至少價值19億美元。根據SEC法規，持股5%以上必須做資訊披露，從目前公開資訊來看，該基金持股不足5%，是否會為特斯拉提供私有化資金支持尚不明確。
在馬斯克發布推文的第二天，“錢已到位（Funding Secured）”引爆Twitter，成為一句網絡流行語，很多網友已經開始在自己發布的帖子後加上這句話。然而，誰將為特斯拉提供資金支持，除了軟銀等大機構站出來否認，目前沒有任何正面消息。SEC正在仔細審核馬斯克發布的每一句話，一旦確認馬斯克發布錯誤消息誤導市場，他可能會涉嫌欺詐。
杜斯尼夫斯基認為420美元可能也不是最終價格：“當有其他合作者出現；或者董事會認為420美元是一個虛報低價的價格，並且要求更高的價格收購；或者股東要求更高的收購價格來進行投票，都會影響最終價格。這一切發生的概率很低，但是並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儘管這個漂亮的回擊讓空頭損失慘重，馬斯克還沒有贏。無論是私有化還是現金流，核心問題只有一個，鋼鐵俠如何解決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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