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情況？
有一天，羊醫生日常打開微博，開始刷——眾所周知，羊醫生刷微博只是為了收集表情包（正經臉）。
忽然，一篇行銷號的軟文躍入我的眼簾。
文章寫的是備孕期間要補充葉酸，其中一段是這樣的：『每天早上起來，老公和老婆彼此互喂一粒葉酸，這是多麼溫馨而又有儀式感的備孕畫面……』
不得不說文案還是挺用心的，雖然有些虐狗。
但這引起了羊醫生的警惕。
女性備孕吃葉酸當然天經地義，預防胎兒神經管畸形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但問題是，男性備孕也要吃嗎？
其實同樣的問題在每天門診的時候也會被經常問起："羊醫生，我老婆每天在吃葉酸，我也要跟著一起吃點嗎？"
於是，羊醫生一腳踢翻狗糧，是時候好好談一談男性備孕要不要吃葉酸這個問題了。
01
過分解讀
先來闢謠
冤有頭債有主，出門左轉找X度。但凡是謠言，總歸會在搜索引擎上找到源頭。
於是羊醫生隨便一搜，關於男性備孕吃葉酸的網頁簡直滿坑滿谷。
拋開那些信口雌黃的行銷號不談，其中一個某"高級營養師"專門講這個的視頻，裡面是這樣說的：
"最新研究表明，男性備孕期補充葉酸，可以降低異常精子的發生率"......
還援引了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的一項研究來進行佐證。
看到這裡，羊醫生眼睛都亮了。
播放GIF
興奮地搓手手.....
文獻什麼的，最喜歡了。
於是我找到了這篇論文：
確實是好文章，發表在生殖醫學領域的一線刊物《Human Reproduction》上，雖然已經是11年前的事了......
但在仔細研讀此文獻之後，我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羊醫生的鐵粉都知道，我反覆強調"不過分解讀研究結論，是對科學研究的最基本尊重"。
這篇文獻也屬於被過分解讀之類。
總的來說，他們找了八十幾個看起來還OK的男性，測了他們精液中異常精子的比例，也通過問卷調查的方式，計算了他們每天的葉酸攝入量。
結果發現，葉酸吃得多的男性，異常精子的比例會較低。
這個結論是對的，但也要加上限制條件。
因為他們找的這群人，太！老！了！
平均年齡高達近45歲。
（文章截圖）
且不說這群人的年齡已經遠遠高於正常育齡人群。
而且本來男性年齡越大，精子出現異常的概率就會顯著增大。
等於是在一群矬子裡面拔將軍。
所以，我們只能說，對於年紀較大的男性，吃葉酸有可能對降低異常精子比例有一定好處。
僅此而已。
你拿這個結論去推廣到二三十歲的育齡人群，就屬於不負責任了。
02
好處不大
那吃葉酸到底對提高精液質量有沒有好處呢？
當然也要分成兩類人來看。
精液質量正常的人
來自荷蘭和伊朗的兩項研究都表明，單吃葉酸（每天5毫克）對精子的數量、活力和畸形率都沒有什麼明顯的提高；
所以，正常男性備孕吃葉酸沒啥好處。
精液質量低於正常標準的人
荷蘭的研究說，吃葉酸+鋅可以提高精子數量；
但伊朗的研究說，提高是有，但並不顯著。
似乎有點爭議是不？
為了解決爭端，伊朗的另一組科學家把目前關於葉酸和精液質量的文獻做了個薈萃分析。
結果顯示：
對於精液質量低於正常的人，單吃葉酸（每天5毫克）可以增加精子濃度，但對精子形態和活力沒有改善作用。
但你有沒有想過，每天吃5毫克葉酸是什麼概念？
常見的葉酸片，每片含量才0.4毫克。
也就是說一天要吃差不多13粒才可能有點效果。
這就不是每天早上起來，你和老婆你一顆我一顆這麼和諧有愛了。
而是你一顆，我一把……
你吃嗎？
所以，從目前的研究看來，即便攝入大量葉酸，男性能從中獲得的好處也不大。
03
可能有害
好，你說你偏不信這個邪：我就覺得吃葉酸有用，吃了總沒壞處吧？
於是你毅然決定每天磕一把葉酸。
但這麼大劑量吃下去，真的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早在2015年，加拿大麥吉爾大學的一組科學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於是他們對每天吃5毫克葉酸、連吃6個月的備孕男性進行了檢測。
結果令人孩怕。
首先是精液質量沒有改善（這個結論與之前的研究一致）。
進一步的表觀遺傳學檢測發現，這群人精子中與腫瘤、神經行為相關的基因發生了異常的甲基化改變。
說人話：男性大劑量補充葉酸甚至可以導致精子中的基因異常，可能影響後續在受精卵中的表達。
但基因表達異常似乎也不一定會影響後代，對吧？
對……嗎？
好的，求錘得錘。一組德國科學家在2017年拿小白鼠及其後代做了葉酸補充實驗（當然不能拿人來做這種實驗）。
結果發現，大劑量攝入葉酸的小白鼠，其後代發生認知和神經功能障礙的概率顯著增加。
這就有點嚇人了。
如果你是一個男的，而且準備備孕，如果你精液質量正常，則沒有必要吃葉酸，因為吃和不吃沒區別。
如果你精液質量不太好，則大劑量吃葉酸似乎能提高一些精子濃度，卻可能導致潛在的後代風險。
那你說，男性備孕還需要吃葉酸嗎？
正確答案是：不！需！要！
至於把男性拉去做葉酸基因檢測的醫院和醫生，呃，有商業利益的吧……
而造謠的復讀機們，你們才是最需要張嘴吃藥的！
PS：這次的參考文獻可多了去了我告訴你
參考文獻：
1.Young SS,Eskenazi B,Marchetti FM,Block G,Wyrobek AJ.The association of folate,zinc and antioxidant intake with sperm aneuploidy in healthy non-smoking men.Hum Reprod.2008;23(5):1014-22.
2.Wong WY,Merkus HM,Thomas CM,Menkveld R,Zielhuis GA,Steegers-Theunissen RP.Effects of folic acid and zinc sulfate on male factor subfertility:a double-blind,randomized,placebo-controlled trial.Fertil Steril.2002;77(3):491-8.
3.Raigani M,Yaghmaei B,Amirjannti N,Lakpour N,Akhondi MM,Zeraati H,et al.The micronutrient supplements,zinc sulphate and folic acid,did not ameliorate sperm functional parameters in oligoasthenoteratozoospermic men.Andrologia.2014;46(9):956-62.
4.Aarabi M,San Gabriel MC,Chan D,Behan NA,Caron M,Pastinen T,et al.High-dose folic acid supplementation alters the human sperm methylome and is influenced by the MTHFR C677T polymorphism.Hum Mol Genet.2015;24(22):6301-13.
5.Ryan DP,Henzel KS,Pearson BL,Siwek ME,Papazoglou A,Guo L,et al.A paternal methyl donor-rich diet altered cognitive and neural functions in offspring mice.Mol Psychiatry.2017.
楊陽，男，醫學博士、哲學博士，同濟大學附屬上海市第一婦嬰保健院生殖醫學中心、男性科醫師，同濟大學講師。擅長男性不育症、勃起功能障礙、早泄及慢性攝護腺炎的診治。本科畢業於同濟大學醫學院，碩士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仁濟醫院男科，博士畢業於德國吉森大學分子男科學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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