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遙獲獎的《過春天》會是明年最好的青春片?

1905電影網專稿 “過春天”是港深水客間的一句“黑話”，順利通過海關即是“過春天”。

導演白雪覺得這三個字與自己影片的氣質迷之契合，便拿來做處女作的片名。電影裡，16歲的女孩佩佩一次次攜帶iPhone“過春天”，也在生活點滴中從少女的“春天”緩緩經過。

經過幾輪放映，《過春天》在平遙大獲好評，火爆到要臨時加場，也在昨晚一舉拿下平遙國際電影展費穆榮譽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兩項殊榮，風頭無兩。

在此前結束的多倫多國際電影節上，《過春天》還曾入圍“新發現”單元並被選為開幕片，這是華語片首次開幕該單元。

影片的幕後團隊也不可小覷。監製是著名導演田壯壯，美術執導是曾憑《擺渡人》獲金馬最佳造型設計獎的張兆康，調色師是業內知名的張亙。其他團隊成員則大多是導演白雪在北電的大學同學，年輕又充滿想法。

導演在接受採訪時曾說，處女作沒有太大的野心，“只想拍一個能駕馭的輕巧故事”，這也恰恰是《過春天》的過人之處。

太多新人導演在處女作中用力過猛或故作深沉，但《過春天》偏偏選擇用最簡單明快的方式講述了一個“特殊身份”少女的青春故事。

影片雖然涉及“跨境學童”、“走私”等嚴肅的社會議題，但導演處理得舉重若輕，始終將鏡頭聚焦在女主角佩佩的成長體驗上，這種“刪繁就簡”的功力對於新人導演而言更屬難得。

雙城生活

影片的女主角佩佩是典型的“單非仔”，父親是香港人，在香港有自己的家庭，母親是內地人。她出生在香港拿著香港身份，在香港求學，卻居住生活在深圳，每天乘坐港鐵往返奔波。

影片中常常出現佩佩背著書包，拖著瘦弱身軀在喧囂的城市背景中奔跑的鏡頭，這種“奔波”也是她生活的常態。

為了展現這類特殊少年的生存和心理狀態，導演白雪曾用幾年時間訪談了多位跨境學童和單非家庭，但慶幸的是，影片沒有落入傳統的討論“身份問題”影片的俗套，而是將雙重身份帶來的困惑細化在佩佩生活的點滴之中。

隨著佩佩的視角，觀眾在香港和深圳兩座城市間騰挪穿梭，同樣是現代化城市，卻呈現著截然不同的風貌。

再比如，在香港的父親記得佩佩的生日，能與她交心談天，但她卻必須深夜趕回深圳的家中，此時母親說著國語，忙著打麻將，雖然生活在一起，母女二人卻無話可說。另一邊，父親在香港有著自己的家庭，她亦無法融入，只能在窗外暗自神傷，等待父親在家庭聚會後與自己短暫的見面。

影片中的佩佩是一群人的縮影，他們生活在兩個家庭的夾縫裡，也成長在兩個城市的縫隙中。

類型融合

在青春片中加入“iPhone走水”這種新鮮又充滿時代感的橋段，將懸疑甚至黑幫元素巧妙融合，不得不說是本片最大的意外之喜。

女主角佩佩因為閨蜜阿Jo結識了參與iPhone走私生意的飛仔阿豪，也機緣巧合地開始了自己的“走水”生涯。

影片中的水客幫會、送貨交貨、幫派鬥爭很有老港片的調調。佩佩每次攜帶iPhone過境時的不同狀態和遇到的各種困難也被處理成“懸疑片”的模式，讓觀眾隨著她的心情上下忐忑，為女主角捏一把汗。

在這裡不得不提，為了展現女主角三次通過海關時的心理狀態，導演採用的定格剪輯加貝斯音效的處理方式。對於這種頗為私人化的剪輯方式，效果可能仁者見仁，但足以成為導演個人風格的記憶點。

高潮部分的一段“人肉iPhone”戲份更是神來之筆。在閉塞的太空中，男女主角用膠帶將iPhone一圈圈纏繞在對方的身體。紅色的光暈中，靜謐得只聽得見兩人的呼吸。這是情欲戲很高級的處理手法，性感卻克制。

可貴的是，在類型雜糅的過程中，導演的處理始終堅持以佩佩的心理為主軸，即使是“警察抓捕”這樣的重頭戲也是一筆帶過，迅速回歸到佩佩在事件後的心態變化上。

對於佩佩和觀眾，這段“水客”經歷雖然頗有傳奇色彩，但也只是成長中的插曲和陣痛。正是這種主次分明的處理方式，才讓其他類型元素不至於喧賓奪主，過猶不及。

少女心事

無論有多少花哨的元素點綴，《過春天》的內核始終是一部記錄少女成長的青春片。

褪去單非仔身份、水客經歷，佩佩的生活和心境與普通少女無異。像很多00後一樣，佩佩在成長的過程中接觸著比以往幾代更多的資訊和誘惑，16歲的年紀早熟早慧卻依然懵懂青澀。

導演對於女主角的選擇也眼光獨到。剛剛從中戲畢業的黃堯雖然已經24歲，但演起16歲少女並沒有什麽違和之感，表演自然而流暢，用導演的話說，“她眼睛會演戲，天生適合大銀幕。”

無論從造型到眼神，黃堯飾演的佩佩既葆有著難得的少女感，也有與身份相契合的質樸和堅韌。

影片中的佩佩經歷著青春期必經的一切——友情、代溝、兼職、愛情與性的萌動。導演沒有刻意製造矛盾，而是用極度克制的手法，像旁觀者一般捕捉著少女佩佩的青春片段，真實而動人。

即使在最後，經歷了取保候審、友情破裂、愛情落空這樣的“挫折”，佩佩應對“疼痛”的方式依然是自然而然而非矯揉做作的。

她漸漸體會到成長、生活終究是要靠自己的，而這種孤獨感也是青春再自然不過的一環。

如女主角佩佩一樣，《過春天》不可避免地有著青澀的不完美，但卻絲毫不會折損他們的美麗和生命感，也讓我們看到了青春和青春片的另一種可能性。

太喜歡“過春天”的片名，有料峭的春寒，新綠的青蔥，偶爾的霧霾亦始終有和煦的陽光，這才是青春的樣子，而我們都曾在此中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