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腦出血，讓我差點害死了病人、自己和同事

中風後偏癱老患者，因胸痛深夜來訪。都懷疑是肺炎! No! 頭顱CT檢查竟是——腦出血！

來源｜最後一支多巴胺

凌晨三點，我正趴在電腦前研究著那些沒有情節只有骨與肉的片子。

一

患者胸痛——家屬深夜來訪要求住院

一位中年女子推開了急診室的大門：「醫生，我家父親想住院，有床位嗎？」。

這是一句很唐突的話，因為它牽涉到兩個問題：一是患者的病情輕重如何，是否達到住院標準；二是何種疾病，該收住什麼科室。

如果你在醫院裡待久了，你就會發現一個很矛盾的社會現實。

有些人，那怕只是普通的呼吸道感染或者胃腸炎，也會強烈要求住院；有些人，可能是致命的疾病，但是他們堅決拒絕住院。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想法。

那些強烈要求住院系統治療的人，可能是太過重視自己的身體健康，也可能是不了解基本的醫學常識，也可能是既有時間又有錢。

而那些強烈拒絕住院的患者，除了是可能不了醫學常識之外，還會擔心住院的昂貴價格，又或者根本沒有時間。當然，也有的患者是根本不相信醫生的話。

「老爺子到底是什麼病？現在有那些癥狀呢？」我不得不問家屬這些問題。

這位在深夜來到急診的家屬根本不能表述清楚，她告訴我：「老爺子因為腦梗後遺症，躺在床上已經三年了。兩天前開始出現了發熱，總覺得有痰吐不出來，今天晚上總是說自己胸口不舒服，而且一點精神沒有。」

「老爺子是不是說自己胸口痛？」類似這樣常年患有高血壓、糖尿病，特別是臥床不起的患者，尤其應該重視胸痛這一癥狀。

聽到我的話後，家屬連忙回答：「你說的很對，他就是胸口不舒服！」。

「你還是把老爺子帶到醫院來吧，但是我不能保證一定能夠住進病房裡去。因為我首先要判斷老人的病情輕重，如果生命體征不平穩可能需要搶救，又甚至需要住進重症監護病房。其次，我要初步判斷老人的問題，比如說如果是肺部的問題，那麼就住進呼吸內科，如果是心臟的問題，就住進心血管內科去！」我再三要求家屬把患者帶到醫院裡來，因為我是沒有本領隻通過家屬的幾句話就能夠判斷病情的。

家屬走後，美小護擔心的問道：「深更半夜，你給病房收病人，就不怕病房醫生給你扎小人嗎？」。

沒有人想在深夜搶救病人，也沒有人心甘情願放棄睡覺時間而加班工作。

但是，既然拿了這份工資，穿了這身白大衣，就要對的起自己的良心和職責。一切都要看病人需要不需要，而不是自己願意不願意！

二

中風後偏癱——終於見到患者

30分鐘後，一大幫家屬用輪椅將老人推進了急診室。

座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典型的中風後偏癱，長期臥床的老人。他口角歪斜，延續不清，營養差，皮包骨頭，四肢精瘦，精神萎靡，插著尿管，不停咳嗽著。

負責具體照顧老人的保姆說：「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前天開始發熱，體溫也不高才37.9℃，就是咳嗽，有痰咳不出來，精神很差！」。

其實對於這種腦中風後長期臥床或者遺留有吞咽困難的老人來說，大多數都有著類似的結局：要麼因為窒息而死，這種窒息可能是食物等異物，也可能是痰栓；要麼因為反覆肺部感染，消耗而死。

「不是說老爺子胸口痛嗎？」我轉過身詢問家屬。

老人的一個兒子回答道：「他腦子已經不清楚了，肯定是肺炎，有痰吐不出來的原因！」。

其實，我很贊同這位家屬的判斷，而且這也是事實。

老年男性，長期臥床，既往有高血壓、糖尿病、腦梗死病史，咳嗽、咳痰五天，發熱兩天，以上這些關鍵詞都強烈的支持著肺部感染的診斷。

初步查體後，老人的生命體征基本穩定：體溫37.6℃、 脈搏85次/分、血壓100/60mmHg、指脈氧95%。

三

頭顱CT檢查——臨時起意的決定

雖然這樣，但是我依舊要求患者完善一些基本的檢查。

「醫生，我們能住院再做檢查嗎？」家屬試探的問。

「因為老人的病情比較複雜，最好在門診把基本的檢查先做了，一是為了明確診斷，二是為了給病房裡的醫生提供有價值的資訊！」因為類似這樣的病人往往會隱藏著其它致命的疾病。

我本來心中盤算著只為老人檢查胸部CT和心電圖檢查，但是突然之間猶如神助的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這位患有高血壓、腦梗死的老人精神這麼差，為什麼不順帶把頭顱CT也檢查一下呢？」。

結果正是我這個臨時起意的決定，挽救了我自己的一世清白，老人的CT明顯提示著：腦室出血！

也就是說這位老人不僅存在肺部感染的問題，而且存在致命的腦出血！

事實上因為腦中風後遺症，老人長期臥床，一直都存在咳嗽、咳痰的呼吸道感染問題，而且最近兩日以來，老人的咳嗽咳痰問題並沒有加重，而是新出現了低熱、精神差的情況。

面對這樣的病人，我們會習慣性的認為：既然有明確的咳嗽、咳痰，那麼患者有些低熱，精神差不也是很符合常理嗎？難道肺炎不是這樣的嗎？

其實，我們都犯了一個叫做想當然的錯誤。

這位老人之所以出現反覆低熱，有可能是肺部感染的原因，但同樣也有腦出血吸收熱的原因！

如果我沒有為老人完善頭顱CT，而是以肺部感染收進病房，很可能會害死患者、害死我自己、害死病房醫生。

需要提醒大家的是：1、並非所有腦出血患者都會有頭痛、昏迷的癥狀。2、一定要親自詢問患者的病情，不能讓他人代勞，更加不能偏信家屬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