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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許東生:一切偶然,都是必然

焚一支紅土沉香,斟的卻是一杯濃烈泥煤味的“北緯57度”,聽窗外風雨交加,然後開始一段雜糅與混搭的對話……

或者說是開始對一個靈魂進行探索與發現的短暫旅程。

先後畢業於廣州美術學院油畫系和研究生學院油畫專業

研究方向:現當代油畫創作,獲文學碩士學位並留校任教,現工作和生活在廣州

去採訪許東生的那個下午,充滿了輕微的魔幻感。

他的工作室在一個巨大的高新科技園區裡,而且是這裡唯一的藝術家工作室,就在那個並不遙遠的下午,這其中一棟機器人研發中心裡,整個大樓充斥著強烈風格的電音,一些機器人或者機械臂隨著這些節奏伸展騰挪。走過它們時,有一種未來清晰可見卻又遙不可及的錯覺。

然後轉一座電梯,推開一道和周邊辦公環境並無二致的原木色木門,許東生的畫室就在門後:空間寬敞而高,正好承納大畫的創作;沉色調的不知從哪淘來的舊中式家具,搭配幾樣微尺寸的小器物,有著老文房的雅致;沿窗下的所有空間都變成了超長的書櫥,已經塞滿了各種書籍。而牆上近來又開始創作新的大幅繪畫,以高灰度色塊轉承啟合的姿態撲面而來……

關於生活,許東生:“這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複雜的,在某個時段也會有迷失,似乎該把自己趕到一條沒有意義的歧路上,但命運能夠驅使你去尋找改變的動力。然後一切都很魔幻,變得很偶然,也很自然,回望過去,經歷就像一片原始的沼澤,掙扎、爬出來,在岸上吃力的匍匐,從兩棲動物變成……,但那片沼澤是寶地。生命本身有自我修複的能力,會讓你去尋找改變。沒有人認為自己有能力估量生活,或許是時代的、抑或是個人際遇的問題,只是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這就是問題所在,每個人內心都有難逃的命題,有時候一種狀態是個人無法掙脫的。”所以沿著宿命逆流而上,去發現他最愛說的“偶然”。

無論走多遠,心內總有原鄉

在每個藝術家的骨子裡,無論走多遠,經歷過多少種知識系統的洗禮,都一定會帶有原鄉的痕跡。

許東生還會記得自己的老家門樓後掛著的那塊“潁川人家”的牌匾,我想是潮陽這塊“濱海鄒魯”的文脈帶給他文化的基因積澱,而他的祖父則給他打開了最初的藝術世界。

許東生的祖父石泉老人是一位民間藝人,祖父和伯伯們以嵌瓷工藝享譽當地乃至東南亞潮人區,在幼年的許東生眼裡,每一片碎瓷都在祖父手裡變成了活物,被打碎和重組後賦予浴火重生般的升華過程。許東生說,當你看到在潮汕建築厝頂上那些鶴壽松齡、雙龍奪珠以及眾位打拚建功的經典英雄時,能體會到一個古老的遷徒移民族群心底的那種集體的牽掛……

當藝術讓他向光而生,原鄉給他的就是最基礎的養分。

“有時我像這樣看我的畫,我也會害怕自己的作品,甚至說不清當時在怕什麽了,”……劫數難逃時你有什麽感覺。沒有意義的生命,也許不是死亡,但有過死亡的觸碰,死亡是一個自然的結局。好奇、白目夢、不知所措的謙卑,唯一的亮點就是塵翳般的回憶,關於他的童年,常常是望著虛空感覺自己的存在,遠去的追憶的痛、某種平庸委頓的絢麗。”他記得四歲時到祖父的書房玩,看見書案上攤著一幅未畫完的水墨畫,上面畫了一隻番薯。他一時興起,順手拿筆將番薯塗改成仙鶴。母親想責備他淘氣,祖父卻哈哈大笑,說這個小家夥有點意思,怎麽會想到加六筆會變成一隻鶴……

也許在那個時候,關於藝術,已經在他小小的心靈裡種下了注定要燃燒的火種。17 歲的中師畢業生許東生成了當地師范學校的美術教師,三年後辭職報考美院油畫系,他在素描、油畫這兩項專業考試裡都獲得了滿分110 分(另外的創作項考試通常不會出現滿分)在聊起現在藝考生的艱難時他不無自嘲的說“這是我此生最大的虛榮”。

衝破藩籬,追尋圓熟之外

很多年以後,當許東生以一個大叔的年齡考上研究生,呆坐在美院的圖書館裡,已經研二了卻提不起筆畫畫創作……“我們這些出生於20 世紀60 年代末和70 年代初的一代人,經歷變化的節奏太快了,讓人不知所措,先是幼年時“文化大革命”留下的模糊記憶,童年在缺衣少食的貧困中成長,少年時交織著對“四個現代化”的憧憬和情竇初開的夢想,繼而是改革開放……

畢業,像大多數純藝術專業的同學一樣找不到部門,做一個畫家已變得尤為艱難,它不僅意味著自身在某種程度上退穩,放逐於主流社會生活之外,而且將與孤獨和貧困結下不解之緣,而那年頭的貧困與個人童年時代的貧困相比感受已大不相同了,作為一個成年男子,貧困是當時給你們這一代的最為明顯的冤罪殺機的標誌。

於是,許東生也四處打工,做了大多數美院畢業生乾過的事:畫鐵皮廣告、做設計、接工程、當包工頭……杯酹交錯,笙歌如縷,而獨處的時候,你卻備受精神虛空的打擊,也不知這個時代究竟對你意味著什麽?”

接著他讓自己成為畫布上的一名棋手,古今中外的藝術符號都是情感的棋子,他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觀念進行布局和整和,當然,“我還是選擇繪畫這種古老的方式,我喜歡手借著筆在畫布上滑過的感覺……”

但許東生作品呈現出來的卻滿是陌生的感受,在於其構建了一套完全屬於自己的藝術語言,而且有效地避開了繪畫常規的藩籬,在別的藝術家還在糾結於具象還是抽象的淺表之爭時,還在急於給自己尋找一個或西方或東方的脈絡依托時,許東生卻走了一條全新的路徑,也給繪畫提供了一個新的可能。因為陌生,也就意味著可以擺脫尋常經驗,而擺脫了尋常經驗,也就進入到了圓熟之外。

畫出靈魂的質感與重量

與許東生相識於今日美術館的個展《浮光·浮生》上,那一展之後就一直認為許東生是少有的能夠畫得出靈魂模樣的藝術家,而且觀者會在他神秘不確定的混沌敘事中,以光斑與光線的實相感受靈魂的質感與重量。

在探討他為何如此喜歡虛空玄秘的生命終極時,許東生說,因為對生命的好奇、謙卑以及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從小就對生命的來處和去處充滿了疑慮,他甚至認為如此執迷於繪畫,也是因為要借此驅趕內心深層的恐懼和驚怖,他勇敢地觸碰個人精神層面的試驗場,甚至不惜付出代價。

就像他敘述自己在新疆支教一年半中最特別的經歷,面對喀什大清真寺的優雅輪廓,看有一抹斜陽橫掛在遠處閃爍的防沙林上,而此時身後後的沙塵卻已經裹挾而來……他心裡感受到的卻是兒時台風天的海邊:“你看到黑灰色的海面緩緩升了起來,湧到面前,你覺得不安,因為海天之間的水準線擠沒了,黑色的潮水佔據了整個視野,你感到一種不可遏止的壓迫,一個巨大的平面向你湧來。色彩濃重的烏雲從頭頂上匆匆掠過,夜空十分明亮,浪潮過去後,島嶼從眼前海面升起,顯得十分巨大,可海平面似乎是傾斜的,正慢慢的左右搖擺,太陽跟著出來,通體光明,你有一種失重的感覺,只得死死盯住那一團漸在迷散的霧……”天地蒼茫,個體何其渺小與脆弱,只是宇宙間的一粒微塵。

這一種體悟在他最近的“東五區”個展上表達非常明顯,他放棄以往創作的主觀,而是采取一種感受性的記錄方式。一個樸素的展覽,沒有策展人,沒有刻意邀請的嘉賓,放策展人語的位置,留給了藝術家自己用鉛筆手寫的方式寫序,格子與手跡之間依舊在規訓與突破之間徘徊,但卻是溫暖的寫給自己又是寫給觀者的信。許東生依舊延續了他一貫的靈魂符號,但一年半遠離城市中心在新疆的經歷,鬥室中帶給他必須更深向內心的思考。他在表達人類普遍的心靈困局,生存與死亡的解脫之道。尤其是想象他用祖父教給他的“過五關”撲克牌來推測未來的日子,那是涉及靈魂的痛楚,而且以一種很慢很慢的姿態溢出來。

放空的寂靜中只是表象,精神指向實有的多元呈現需要更縱深去追尋不息。

讓黑暗通透,也不禁讓人心生嚮往及揣測虛空以外的世界。而一切一切的偶然終將複歸於生命本身,許東生在修複自身的生命場過程中,終將發現串起這些偶然的線索裡潛伏著生命密碼的必然。

藏拍展訊

汕頭——許東生作品展

時間:2019年5月18日—5月31日

地址:北京市朝陽區酒仙橋路2號798藝術區

由高嶺擔任學術主持,薑永平策劃的“汕頭——許東生個人作品展”將於5月18日18點在先聲畫廊開幕。

此次個展以“汕頭”為題,作品卻並非再現汕頭的山水人文,而有著許東生作品一直以來作為精神性昭示的風格延續。體現生命記憶的碎片狀的光芒是畫面需要的一個出口,是一個符號性的"眼",像是混沌世界的某一次開啟,本作為色彩的隱身者而存在的光,被藝術家賦予了獨立和物質化的視覺形式,在空無寂寥和幽暗深邃的空間中尋找生命難以承受之輕。沉浮間凸顯的這道光其實是由無數現實事與物的生命軌跡交織和積澱而成的,是對生命的體認由具體而抽象、複歸於更飽滿的普遍這一認識的升華。神秘模糊的氛圍滲出無處不在的孤獨感,凝聚著許東生對往昔的思念,這種幻境和荒涎擺脫了現實的蕪雜,正是藝術與真實人生間離的手段。回憶中的“汕頭”是藝術家心中的詩意地,是本真的安居和澄明之所。

據悉,展覽將持續到5月31日。

圖文/本刊編輯部

今日編輯/裡木

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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