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奇藝上市和百度馬東敏的中場戰事

北京時間3月29日晚，愛奇藝(NASDAQ:IQ)正式在納斯達克敲鍾上市。

愛奇藝開盤價為18.20美元，較發行價上漲1.1%。不過，在美股科技股整體不振背景下，首日收跌13%。按收盤價計算，愛奇藝市值達到110億美元。

愛奇藝通過此次IPO至少融資22.5億美元，是迄今規模第二大的中國公司在美IPO，僅次於2014年的阿里巴巴。

這對最近因為李彥巨集發言不慎而慘遭輿論圍攻的百度來說，是個莫大的好消息。

不到兩年前，愛奇藝私有化告吹，而大股東百度則深陷魏則西事件。一個月前，百度發布四季度財報，並同時披露愛奇藝已經提交上市申請，當天百度股價盤後上漲5%。

隨著愛奇藝上市，獲得公開市場的融資能力，百度將大大降低內容領域的支出壓力，股價也將有明顯的好轉，市場預期短期內百度市值將突破千億。

與此同時，在過去一年裡，“All in AI”、不斷獲得曝光的無人車技術，讓百度聲勢日隆。

這背後，剛剛重回百度一年多的馬東敏，立下了汗馬功勞。

01

變廢為寶愛奇藝

O2O和愛奇藝一直都是百度財務報表裡的兩個黑窟窿。如何化解這些燒錢業務對給百度帶來的壓力，是執掌百度投資的馬東敏所思考的事。

相比直接剝離出售百度外賣，馬東敏在愛奇藝上的輾轉騰挪更顯其財技。

早在2016年，馬東敏就試圖操作以28億美元的價格完成愛奇藝的私有化，一方面剝離愛奇藝可以減輕百度的財務壓力，另一方面作為具有潛力的項目，李彥巨集愛奇藝在MBO後可以更方便的在資本市場融資。此舉卻因被質疑犧牲股東利益最總不了了之。

根據《三聲》的報導，曾經有一份較為成形的私有化方案擺在交易各方面前，但並未達成最終交易。在這個方案中，買方財團還包括華人文化（CMC）、中文投、高瓴資本和三家國有金融公司等投資人。在28億美元買出愛奇藝之後，六家投資人將再度增資10億美元，其中2/3的資金將被放入李彥巨集所成立的基金，剩餘1/3放入愛奇藝公司。

有消息人士告訴《三聲》，馬東敏也是愛奇藝事件中的“大變量”。身體和家庭的原因離開百度後，12年起，馬東敏開始了4年Family Office的組建投資工作。

馬東敏正是前述基金的操盤手。在私有化談判過程中，李彥巨集的權力和利益如何得到保證也是其中的重要內容，前述基金的設立正是出於此類目的，李彥巨集方面在這個基金中收取管理費。

此後，2016年7月18日，百度股東、美國對衝基金Acacia Partners公開嗆聲百度CEO李彥巨集，稱收購愛奇藝價格過低。 Acacia Partners稱，“百度應該是一家受尊敬的重要企業，而不是獲取個人經濟利益的套現工具。”Acacia Partners指出，獨立研究機構八六證券研究（86Research）將愛奇藝的估值定為58億美元，是愛奇藝私有化28億美元的作價兩倍之多。

而如今，愛奇藝上市的估值高達120億美金，比馬東敏開出的價格高了近五倍。如果交易達成，馬東敏幫李彥巨集一把就賺到了幾十億美金。

也因此，在被嗆聲後不到一周時間。7月25日晚，李彥巨集和愛奇藝首席執行官龔宇代表買方財團致信百度董事會，宣布放棄愛奇藝私有化。

私有化失敗使得百度和馬東敏只能另尋出路。

2017年2月，馬東敏回歸百度後一個月。愛奇藝對外宣布，已完成15.3億美元的可轉債認購，主要認購方為百度、高瓴資本、博裕資本、潤良泰基金、IDG資本、光際資本、紅杉資本等。其中重點提及百度認購了3億美元。

據說，此次融資是馬東敏回歸後，操作的第一個大項目。這筆融資暫時填上了愛奇藝內容投入的無底洞。

02

百度資本市場的掌門人

馬東敏在愛奇藝上的智計百出，只是其執掌百度投資的冰山一角。

此前媒體報導稱，雖然她不在一線工作已有近十年，但她依然對近幾年百度的重要戰略決策有所參與。一位與馬東敏相熟的投資人稱其性格和Robin正好互補，他用了三個「特別」來表達對馬東敏的好感——「特別能乾，特別能說，特別有魄力」。另一位參與攜程並購去哪兒交易的人士稱，百度將去哪兒賣給攜程，“最終就是馬大姐拍板的”。

在《財經》雜誌的報導裡，將馬東敏之於百度，比作蔡崇信之於阿里、劉熾平之於騰訊，百度投資有了一個家長式的人物，在內外部統籌管理並影響最高決策者。

這樣的評論不無道理。馬東敏為百度帶來的改變顯而易見。此前，百度投資由於李彥巨集的個人風格面臨“布局遲緩、保守”的質疑。其投資輪次多偏後、投的項目多非行業龍頭，還在高位布局O2O、電商。

但馬東敏的投資速度在變快。百度最終投資首汽約車B+輪，從過會到拍板投資等流程不超過一個月。

2005年8月，在曼哈頓舉行的百度上市大型慶祝晚會上，李彥巨集把馬東敏攬到懷中說：“其實，我本質上並不是一個喜歡冒險開拓的人，而我的妻子是。在百度的冒險創業歷程中，每一步都是她推著我向前走的。”

現在，又到了馬東敏推李彥巨集的時候了。

把時間線拉回2017年1月，北京金茂威斯汀酒店，百度季度總監會，馬東敏首次列席其中。在這一天，她發表了那個著名的回歸感言，在這段發言的最後，馬東敏說：“我希望我們反思過去，沉澱優秀，大家一起努力，讓百度從大走向偉大！”

馬東敏回歸百度後的title是「董事長特別助理」，負責百度的投資、人力資源、市場公關。

李彥巨集曾經公開提過狼性，從可供梳理的材料來看，馬東敏才是塑造百度的狼性的真正靈魂。在過去一年多裡，無論是在紛雜之中快速決斷砍掉業務線，還是開掉股肱之臣理順匯報關係，亦或者在她熟悉的領域，調集政府資源，馬博士都顯得遊刃有余。

03

鐵腕治軍，起訴王勁，招安景馳

去年2月，李彥巨集發出了一封長達6000字的內部信，大篇幅提到了內部管理上的變化：

“要淘汰沒有市場競爭力的產品。如果做不出來，就別在那兒混了，別在那兒撐著了。該撤就撤，該關就關，該並就並。資源向我們有優勢、戰略上重要的項目去聚焦。”

“管理層也要有新陳代謝。能的人上，不能的人要下。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做的好的要獎，做的不好的，也要采取措施。”

“講的就是不能夠論資排輩。”

這被外界視為馬東敏的意志提現。《財經》雜誌報導，馬東敏曾非常生氣地說，整個百度，從下到上，人浮於事！——一旦有好機會，他們立馬想的，不是執行公司的戰略，而是想著跳槽，他們更感興趣的是和媒體、投資人打交道，而不是關心業務。

她的鐵腕治軍，最大的手筆是對王勁的殺雞儆猴。

2017年3月1日，陸奇宣布宣布將王勁下屬的自動駕駛事業部（L4）和張亞勤下屬的智能汽車事業部（L3）和車聯網業務（Car Life etc）全部整合起來，成立了智能駕駛事業群組（IDG），由他親自掛帥。

調整之後，百度自動駕駛的一號人物，百度的五人最高委員會成員之一的王勁由於個人和家庭原因，不再擔任自動駕駛事業部總經理職務。3月底4月初，王勁的頭銜已經是景馳公司創始人、首席執行官，開始了他的無人駕駛創業。

百度出來創業者無數，僅在AI領域，就有前百度首席科學家吳恩達創立的landing.ai項目；前百度研究院院長林元慶創立的Aibee；前百度深度學習研究院IDL常務副院長余凱創立地平線機器人；前百度無人車的首席架構師James Peng和樓天城創立了無人駕駛公司小馬智行Pony.ai等等。

多年來百度對離職員工一直寬容有加，但馬東敏顯然並不覺得這是對的。

去年12月，百度以侵犯商業秘密為由，將其前自動駕駛事業部總經理王勁及王勁所經營的美國景馳公司訴至北京知識產權法院。理由是王勁違反了與百度的競業限制，並利用其在百度積累的技術秘密。

據雷鋒網創始人林軍的爆料，此次百度唯獨對王勁“痛下殺手”，也是馬東敏一手促成：

“一者能殺雞給猴看，百度這一兩年來出來創業做自動駕駛的人有些多，多得令人發指，數都數不過來，而王勁是所有出走者職位最高的；二者是百度自己在推阿波羅，得鬧出得聲響起來，三軍才有士氣，留守的百度將士才師出有名，有心殺敵。所以一石二鳥，想就此坐實王勁乃百度自動駕駛叛將說法。”

3月，有消息稱，景馳已正式加入百度Apollo開放平台，成為其合作夥伴。同時，王勁已從景馳離職。而這距離百度以侵犯商業秘密為由狀告景馳科技及其CEO王勁，僅過去2個多月的時間。

事實上不僅是王勁，吳恩達的出走，整個百度研究院系在百度的節節敗退，其矛頭也最終被指向了馬東敏。

根據騰訊科技報導，在營收增長有限而支出不斷增大的狀況下，馬東敏的思路是砍掉看不到前景的業務。人工智能研究院儘管被李彥巨集寄予承擔百度人工智能戰略的厚望，但無法取得搜索部門的支持、產出有限，其無人駕駛戰略被從研究院拿走也在情理之中。

04

打頭辦、時代周刊和春晚無人車

去年年底，今日頭條與百度之間圍繞“打頭辦”展開了一輪口水戰。傳言中，打頭辦由馬東敏一手推動，PR與GR聯合辦公。

孰是孰非尚待有司裁決。可若此事為真，也並不令人意外，當年百度幾乎用同樣的方式將Google從中國驅逐。彼時，執掌百度政府關係的人正是馬東敏。

在輿論上造勢，放大乃至炮製競爭對手的負面新聞，以此為抓手提供對監管部門不斷遊說，是百度這套體系的運作模式。

在2006年之前，谷歌中國尚未成立的時候，百度就有專人負責收集Google中含有政治敏感內容，並定期向有關部門舉報，這直接導致了2002年9月開始Google在國內遭到封鎖。

也就是在此後三年，百度在中文搜索市場實現了對於Google的超越。2006年，李彥巨集親口對外說：“在2003年的時候，在中文搜索領域我們基本上和Google 持平，2004年、2005年從30%到40%，到今年超過50%。”

當時，有記者問李彥巨集，5年後百度與Google的市場格局會是怎樣。李彥巨集的回答是，那時候百度將一枝獨秀，大家很難再看到Google了。

就在李彥巨集說完這句話兩天后，Google全球CEO埃裡克·施密特在北京宣布Google的中文名字為“谷歌”，正式進入中國市場。

互聯網知名評論員Keso當初梳理過，從2006年谷歌中國正式成立到2009年撤離，短短三年，從牌照到版權，從漏稅再到低俗涉黃，谷歌中國經歷了大小“XX門”事件，共計19起。這家在世界範圍內載譽的互聯網公司幾乎集齊了所有在中國能夠有的負面新聞。

對於這段公案，月光部落格有更為詳細的記載，據說當時百度從公司層面、用戶層面和高層路線，三管齊下，向有關部門搜集舉報Google的問題，稱Google“危害社會”，“危害中國互聯網”，“危害青少年身心健康”。據悉這些舉措對最後有關部門的決策起到了重要作用。

2010年，Google正式撤離中國大陸。5年前，李彥巨集的預言應驗了。

重新執掌市場公關的馬東敏也確實更加合適來替百度對外溝通。畢竟這位中科大博士，曾是長袖善舞的紐約留學圈公主，就算是徐勇也是由馬東敏一手介紹給李彥巨集的。老闆娘和相關業務負責人的雙重身份，給了馬東敏更加遊刃有余騰挪太空。當年，海澱區某個官員過來，見不到李彥巨集，見到馬東敏就可以了。

去年陸奇上任24小時後的那場媒體見面會背後，也可以看到馬東敏的影子。曾經對外界批評回應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的李彥巨集，大概是不會願意沒事跟媒體自媒體來促膝長談的。

2018年初，李彥巨集成為首個登上時代周刊的中國互聯網企業家，發出要引領中國的AI走向世界的宣言，並稱“百度李彥巨集正在幫助中國贏得21世紀”。

在馬東敏的塑造下，百度已經成為眼下中國無人車技術的領軍者。

2017月5日，百度AI開發者大會上，李彥巨集直播了自己在五環上乘坐無人車，全程長達1分鐘。刻意為之或者無心之舉，此後北京交警對其違反交規的通報懲罰，更是賺足了當天的眼球。

無人車上路成了百度展示自己肌肉的常規操作。

北京時間1月9日凌晨6點，美國拉斯維加斯，BAIDU WORLD @LAS VEGAS 2018發布會上，隨著陸奇的一聲令下，十輛阿波羅無人車在黎明裡依次啟動，繞著百度大廈開跑。

北京時間2月15日，大年三十晚上，港珠澳大橋燈火璀璨，在央視春晚的鏡頭下，百度Apollo無人車隊依次跨越大橋。

關於拯救百度，馬東敏做了她所有能做的。

2017年11月，百度世界大會，李彥巨集對外表示，2018年將實現無人車量產。而這或許將真正決定百度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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