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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童:我有很好的作品,但它們很“沉默”

在由歐盟駐華代表團與中信出版集團聯合主辦的第四屆中歐文學節上,中國作家蘇童和克羅地亞童書作家薛藍?約納科維奇(Svjetlan Junakavic)進行了一場對話,圍繞“我們的寫作世界”這個題目,兩位作家各抒己見。

“甚至數學系的學生也在創作”

小時候,蘇童曾生過一場重病。談到童年經驗和記憶時,主持人問到了這場病和創作的關係。蘇童不認為這裡面有因果關係,生病的結果不一定產生作家,也可能產生醫生或工程師,但蘇童認為童年生病是創作的一個內在因素:

“你讓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想到死亡其實蠻殘酷的,他也有恐懼,想活下去,所以他的心靈會承受一些別的孩子不需要承受的東西,他會有很多胡思亂想。”

蘇童說,這種東西從某種意義上會塑造孩子的氣質,而胡思亂想中有一部分其實就是文學。文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人的想象空間是有關係的。

“我從大學時代開始寫作。我1980年進入大學,那正是文學爆炸的時代。”蘇童追溯自己寫作生涯的開端時說,那個年代根本沒有別的精神出口,那時候中國人的精神生活還不是由音樂、電影、網絡等去完成的;但那個時代有大量的文學雜誌、報紙,精神生活通常是在閱讀當中完成的,而閱讀的主體部分是小說與詩歌。“我恰好是在那個年代受影響走上了文學創作之路。”

蘇童記得很清楚,大學時代,幾乎每一個中文系的學生都在創作,甚至數學系的學生也在創作。蘇童有個同學,以前沒聽說過他寫得好,有一次“突然出手”,寫了一篇令人震驚的特別漂亮的散文,貼在教室門口的牆上,把蘇童都看傻了。追問之下,同學憋不住吐露實情:覺得大家都有作品,都寫得那麽好,自己著急就抄了一篇。“那時候你如果不寫點東西,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健康的人。”蘇童說,80年代你問別人有什麽愛好,通常百分之八九十的回答是文學創作,而今天這已經變成了小眾的興趣愛好。

至於自己能堅持寫作到現在的原因,蘇童覺得很簡單:

“在寫作的過程當中,越來越證明我適合做這個,而不適合做別的,我自己也發現在寫作過程當中世界變得越來越大,寫作滿足了我。當然我寫得還不錯,這是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我有很好的作品,但很‘沉默’”

根據蘇童《妻妾成群》改編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

說到作品的主題,主持人幾次提到蘇童小說中對於女性角色的塑造。蘇童自己也看到過網上的一些說法,總是說蘇童寫了特別多的女性,“其實我寫得特別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大家會有這樣的印象,我寫的男性其實也挺好的”。不過,蘇童改編成電影的小說大都是寫女性的。他認為自己只有四個中篇小說是認真寫女性的,其中有三部被拍成了電影。“但是我有幾百萬字的作品,我相信是電影把我帶到溝裡去了,也把很多讀者帶到溝裡去了”。蘇童自己不覺得對於女性的塑造有多麽好,但是每個讀者都會搜到相關的內容,“應該這麽說,我的作品都蠻好的”。

“我的《妻妾成群》被翻譯成了很多種文字,那是因為它很幸運,有張藝謀的那部電影給它帶來更大的傳播。但不代表那是我最好的作品,我有很好的作品,但很‘沉默’,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我也沒有理由去推銷它。”

在蘇童看來,創作和傳播是兩回事兒,一個作家能關注的、應該關注的是創作本身。至於他的作品會獲得什麽樣的讀者,這完全是由作品決定的。而傳播的工作則是出版社和經紀人的事。對於讀者群體,蘇童認為畢竟是用中文寫作,毫無疑問最主要的群體是中國讀者。“我有中國讀者,有人能看到就可以了。至於你的作品如何跨越國界和文化,一般都不是作者自己能掌控的事情,能跨越很好,不能跨越也沒什麽。

“短篇小說相對來說比較愉悅”

活動現場,有一個讀者問蘇童,他的短篇小說創作從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物象為道具,然後到意象,再到不規則的篇幅,這麽多年裡,對於短篇小說文體的認識是不是有很多變化?有讀者能關注這個問題,蘇童很高興,認為這位讀者對於自己的創作是真正了解的。

“我特別喜歡寫短篇小說,其實我是在最好的創作年齡,90年代到2000年以後,所謂年富力壯的時候,把主要的精力集中放在短篇小說上了,我的幾部短篇小說都是在那個時期寫的。”

蘇童有個宏願,想寫100部以上能夠被大家喜歡、熱愛的短篇小說,但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因為要“避免拘泥於某一種題材、某一個主題、某一個方向”,有一種慣性是複製自己,每一篇複製上一篇,但作家要一直和這種慣性做鬥爭,自覺地把這篇故事類型和那篇故事類型拉開一點,以避免自我複製的危險。

回答另一個讀者“有沒有憋大招在創作長篇小說上”的問題時,蘇童有點後悔說八九十年代是狀態最好的時候,“這意味著我現在狀態不好”。早晨起來刷牙洗臉的時候,蘇童發現自己的鬍子白了,這個細節令他印象深刻,人是會變老的,人的精力、體力會下降。而長篇小說創作不僅是一種思維勞動,它本身就是個體力活兒。相對來說,蘇童認為短篇小說創作是比較愉悅的,再艱難,幾個月就可以寫完,寫完一個作品會有收獲的喜悅。而長篇小說給人的感覺是永遠在勞動,不知道哪一天有收獲,而且隨時都可能出現“天災人禍”,突然把作品的建築結構都打塌了。

“我現在在寫一個長篇,寫到今年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中間就是因為發生過‘小地震’,房子塌了重新砌,還是蠻艱難的。”

對談中,蘇童還就童年記憶、傳統閱讀如何面對新媒體衝擊等話題與薛藍?約納科維奇交流了看法。薛藍?約納科維奇是畫家、雕塑家、平面設計家,也是一位童書作者,他的繪本被銷售到亞洲、歐洲、北美等30多個國家。薛藍?約納科維奇一直將圖畫看成自己的語言,特別想要用圖像表達自己的意思,並享受其中:

“我的生活如果沒有了這樣的創作肯定就不行了。對我來講,我就是喜愛繪畫這樣一個全球通用的語言,不管是在亞洲也好或者在歐洲也好,它都能讓大家有共鳴,都是可以理解的,包括在中國也是這樣。如果畫家有能力通過畫面表達概念的話,小讀者是可以理解的。”

他認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書籍,創作的過程中想象力是不可替代的,讀書的過程中想象力也是不可替代的。

照片由CITIC創意工廠提供

編輯: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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