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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觀察報 記者 張恆 有養殖農戶還不知道這件事，但它已經給未來的養殖帶來了很多不確定性
李慶堂即將迎來難以為繼的9月。豬舍中的180多頭豬面臨出欄，但2017年的養殖收益尚未到账。家中約30畝的耕地和果園全部建上豬舍，但一年多以來只得到2000多元的收益。
李慶堂是河南省三門峽市西李村鄉村民。他承包的兩棟豬舍屬於三門峽雛鷹農牧有限公司陝州區分公司在當地所建的育肥段（肉豬）養殖小區。這些養殖小區系該公司租用當地村民土地、荒地所建，豬舍和仔豬、飼料等由公司提供，加盟農戶每批養殖出欄後，由公司收購，並扣除成本核算農戶收益。
三門峽雛鷹農牧有限公司陝州區分公司是三門峽雛鷹農牧有限公司（下稱三門峽雛鷹農牧）的分公司，而三門峽雛鷹農牧有限公司是雛鷹農牧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雛鷹農牧）的全資子公司。公開資料顯示，截至2016年12月，陝州區養殖基地與三門峽530戶農戶達成合作協定。
李慶堂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三門峽雛鷹農牧至今未結清去年以來的土地租金和養殖收益。在當地政府的協調下，三門峽雛鷹農牧陝州區分公司僅支付半年的土地租金——2000多元。據他了解，當地多個大隊的數百家養殖戶都遇到類似情況。而公司給他們的解釋是，近期資金緊張。
雛鷹農牧（002477 ）8月24日晚發布的2018年半年報顯示，公司上半年營收為24.5億元，同比下降2.87%；淨虧損5.09億元。報告期內，受供求關係變化等因素的影響，生豬市場價格持續下行，尤其是商品肉豬價格出現大幅下跌。
實際上，雛鷹農牧面對的困境也是整個行業面臨的挑戰。目前正處於豬周期的虧損期，而根據中國農業農村部通報，中國境內首次出現非洲豬瘟疫情。供應段的調整和消費端的變化，正影響生豬市場行情。
8月以來，農業農村部多次發布豬瘟疫情消息：8月1日，遼寧省沈陽市沈北新區某養殖戶的生豬發生非洲豬瘟疫情，存欄383頭，發病47頭，死亡47頭；8月14日，河南省鄭州市經濟開發區某食品公司屠宰場的一車生豬發生非洲豬瘟疫情死亡，共260頭，發病30頭，死亡30頭。
8月15日起，江蘇省連雲港市海州區某養殖場的生豬出現發生非洲豬瘟疫情，確診時的數據為發病615頭，死亡88頭；8月17日，浙江省溫州市樂清市某養殖小區3個養殖戶發生非洲豬瘟疫情。確診時的數據為發病430頭，死亡340頭。
隨後溫氏股份、牧原股份等養殖企業股價應聲下跌，8月21日才出現回漲。從生豬市場來看，豬價從2018年1月份的7.8元左右一斤下跌到4月份的4.7元一斤，下跌太空達到40%。8月初逐漸回升的豬價，受到非洲豬瘟疫情影響，河南和東北地區豬價出現“大跳水”，全國瘦肉型豬出欄均價持續快速走跌。
豬瘟突襲
非洲豬瘟來的很突然，甚至有養殖農戶還不知道這件事，但它已經給他們未來的養殖帶來了很多不確定性。
雙匯發展（000895）是首個被疫情波及的上市公司，公司公關部一位負責人告訴經濟觀察報，事發後鄭州雙匯配合鄭州市政府進行疫情防控工作，鄭州雙匯的訂單已經轉到其他工廠生產，市場保持供應，疫情不會對雙匯集團造成影響。
上市農牧公司紛紛發布公告，規避豬瘟可能帶來的影響。溫氏股份（300498）在遼寧省有共有7家一體化養豬公司，截至2018 年7月31日，存欄生豬26.02萬頭，公司8月17日公告稱，疫情區一體化養豬公司的存欄生豬沒有發生疫情。
牧原股份（002714）8月7日的聲明稱，在遼寧省各子公司共存欄 12.6 萬頭，未發生疑似非洲豬瘟疫情。8月21日公司再發聲明，在已知4個涉及非洲豬瘟疫情的省份內的子公司未受到“非洲豬瘟”疫情影響，各項生產經營正常開展。公司其他子公司及所在場區亦未發生疑似“非洲豬瘟”疫情，各項生產經營正常開展。
此外，天邦股份（002124）、正邦科技（002157）、雛鷹農牧亦公告稱未在養殖區發現疫情。
直接受到影響的是雙匯發展。根據雙匯發展發布的公告，8月14 日，一生豬供應商從黑龍江省佳木斯湯原縣鶴立鎮將一車生豬（260頭）運至鄭州並向鄭州雙匯屠宰廠的過程中，感染非洲豬瘟疫情。“非洲豬瘟對養殖大戶尤其是上市公司的打擊是最大的。”搜豬網首席分析師馮永輝認為，個體養殖戶遇到疫情，會血本無歸，而上市公司的大型養殖場一般是連片，按照規定方圓3公里被劃為疫情區後，帶來的損失至少是幾十萬頭生豬。
中國農科院北京畜牧獸醫研究所副研究員秦彤接受經濟觀察報採訪時說，非洲豬瘟可以通過活動物、動物製品，甚至是蚊子、泔水傳播，運輸過程也存在傳播風險。但是目前只能做到日常加強規範，發現後及時處理、控制，沒有更好的應對措施。
雛鷹農牧董秘吳易得告訴經濟觀察報，疫情是生豬養殖行業不可避免的風險。一般來說，規模化企業的防疫水準要高於個體養殖戶，疫情的發生在一定程度上將加速推進行業整合，有利於推進行業的健康發展。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受非洲豬瘟影響，部分地區生豬及豬肉價格已經出現明顯下行。雖然疫病已經發生四起，但仍較為分散，未形成大規模趨勢，暫難以對市場行情帶來逆轉性影響。
經濟觀察報記者注意到，早在2014年，原農業部（農業農村部前身）與聯合國糧農組織（FAO）駐華代表處在北京聯合舉辦“中國非洲豬瘟防範項目（ASF-TCP）啟動會”，共同研究推動中國非洲豬瘟防範工作。秦彤認為，中國應該有能力控制住疫情。
虧損加劇？
非洲豬瘟疫情對正處於低迷期的行業來說，無疑雪上加霜。從陸續公布的2018年半年報來看，養殖大戶在疫情出現之前已經一片哀鴻。
雛鷹農牧8月24日發布的半年報顯示，報告期內，公司實現營業收入24.5億元，同比下降2.87%。公司營業收入主要來自生豬板塊，實現營業收入9.9億元，同比下降27.34%，佔本期營業收入的40.37%。
溫氏股份2018年上半年歸母淨利潤約9.17億元，同比下滑49.32%。更為慘烈的是牧原股份，2018年上半年，牧原股份營收約55.13億元，同比增加30.31%；歸母淨利潤虧損約0.79億元，同比下滑達106.55%。
非洲豬瘟疫情發生後，養殖上市公司曾集體跳水，市場觀望情緒明顯。其中，連雲港疫情公布後，8月20日早盤雙匯發展收跌3.19%，溫氏股份下跌5.25%，羅牛山、牧原股份等跌逾6%。
但市場有另一種聲音，如果持續蔓延，非洲豬瘟將會縮短豬周期的虧損期。與此同時，這種突發事件將會帶來更嚴峻的陣痛，在更快速的虧損後迎來轉捩點。
廣發證券認為，疫情作為一種被動淘汰產能的方式，是重要的擾動因素。2006年、2007年的高致病性藍耳、2010-2011年的仔豬腹瀉疫情，均導致生豬供給明顯下降。疫情結束後，生豬供給相對不足，豬價實現快速上行。如果豬周期提前迎來轉捩點，包括溫氏股份在內的生豬養殖公司有望直接獲益。
馮永輝說，“非洲豬瘟後續的發展直接影響到養殖產業的形式，豬瘟擴散對行業去產能有好處，但是過程很殘酷。因為假如讓疫情去產能的話，並不是市場公平爭。”馮永輝表示，市場公平競爭應該是養殖成本高的被淘汰，成本低高效率的留下來。非洲豬瘟影響生產、消費、運輸，但是影響最大的是生產。養殖區的定點清除帶來的直接影響是清退市場至少半年。疫情的影響短期來講都是負面的，會形成打壓行情的影響，豬價下跌區間大概在每斤一元。
雛鷹農牧公關部人士對經濟觀察報回復稱，為平滑豬周期，應對行業發展過程中可能出現的不確定風險，公司積極開展以生豬養殖全產業鏈為主導的戰略布局，目前已經擁有糧食貿易、飼料生產、良種繁育、生豬養殖、屠宰加工、冷鏈物流、終端銷售、線上業務等完整產業鏈體系。
雛鷹農牧董秘吳易得告訴經濟觀察報，目前來看，非洲豬瘟的發生，對市場已經產生了明顯的心理影響，相應區域市場價格的影響也已經顯現。國內生豬市場低迷，尤其是二季度以來，整個行業處於虧損嚴重的狀態，養殖業普遍面臨較大的壓力。從7月以來，生豬市場逐步升溫，國內生豬及豬肉價格也出現不同程度的回升，但“非洲豬瘟”的發生，打擊了消費者的積極性，且部分區域生豬外運受到一定影響，在一定程度上抑製了生豬及豬肉價格的回暖。
根據美國動植物檢驗局（APHIS）北京辦公室資料，羅馬尼亞在2007年出現豬瘟疫情後，生豬出口受到嚴重影響，多國陸續發布了羅馬尼亞豬肉的進口禁令。經過十年 多的努力，直到2016年10月歐盟其他國家才向羅馬尼亞打開進口大門。
據央視財經報導，在羅馬尼亞，非洲豬瘟疫情已經出現了一年之久，為防止疫情進一步擴散，羅馬尼亞在今年已屠宰並焚燒了大約5萬頭豬。國內的合格豬肉供應下降，使得羅馬尼亞今年對豬肉的進口大漲。
國際上恢復比較快的是巴西，豬肉出口大國巴西曾在1978年爆發非洲豬瘟疫情，7年後恢復成為非疫地區。而西班牙在1960年爆發疫情，在35年之後的1995年宣布成功根除，使得其出口支柱產業伊比利豬肉依然聞名世界。“中國的情況不一樣。”中國社科院農村發展研究所副研究員胡冰川認為，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豬肉生產國和消費國，豬肉的生產體量大，生產模式正在發生變化，出欄周期只有100多天，疫情不會產生諸如7年那麽深遠的影響。短期來看非洲豬瘟對產業發展、下遊需求、政府監管等會產生較高的要求，但是中國市場修複應該不難。
農戶李慶堂8月23日才得知非洲豬瘟疫情的擴散。對於未知的風險，他只能接受，家中所有耕地和果園均租給三門峽雛鷹農牧陝州區分公司，現在這裡是一片豬舍。
8月24日，雛鷹農牧公關部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表示，2018年，受“豬周期”和國家“去產能、去杠杆、調結構”等政策影響，生豬養殖行業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特別是生豬價格持續低迷，加之國家金融去杠杆、銀行抽貸，導致公司的現金流出現一定流動性風險。目前關於農民土地租金、代養費等問題，公司正在積極籌措資金，逐步解決。
但對李慶堂來說，一年多以來公司拖欠的四萬多元錢，意味著兩個孩子的學費、家人的醫療費。如果不能及時解決，他的生活將難以為繼。
（應受訪者要求，李慶堂為化名）
責任編輯：張國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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