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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疑小說家蔡駿:我把我寫進了小說

和蔡駿聊天,沒有任何懸疑。他的國語有抹不掉的上海腔,一字一句,篤定而穩妥。所有的謀略懸念,他都交給了小說。

自22歲起,蔡駿把腦海中的恐怖懸疑故事訴諸文字,先後出版30部中長篇作品,並榮登中國作家富豪榜。如今,年屆不惑的他,推出新作《無盡之夏》單行本,化身小說中的“我”,和另外五個少年一起,帶眾人重回20年前。蔡駿說,他的寫作,其實是在寫自己人生的另外一種可能。而這一次,他把故事融入了上世紀90年代波瀾壯闊的時代畫卷。

白雁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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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駿被譽為中國懸疑小說第一人,自2001年起,他已出版《鎮墓獸》《謀殺似水年華》《最漫長的那一夜》《天機》等30余部作品,累計發行1400萬冊。

成為小說家,並不是蔡駿最初的夢想。小時候,他的夢想是成為國家地理繪圖員。2000年底,現實將他帶往了另一條路線。有一天,蔡駿和一個網友聊天,說想寫《午夜凶鈴》那樣的小說。當時,互聯網上傳播著一種“女鬼病毒”,被網絡“病毒”入侵後的電腦螢幕會突然跳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蔡駿從中捕捉到了靈感,次年就發表了處女作《病毒》。恐怖、驚悚、離奇,一種中國從未有過的文學模式迅速蔓延開來,一發而不可收。

蔡駿的寫作歷程見證了中國懸疑小說的發展,但在二十年的寫作中,他也遇到了很多困難,高度的自律幫他順利克服了這些困難。“寫得越多越難,為什麽呢?因為寫得越多,就會面臨一個重複的問題。當然,如果作家善於重複,那就沒有關係。比如說,像阿加莎·克里斯蒂,她所有的小說都是一個模式下去,這個也很好。但是對我來說,我是不喜歡重複的。我喜歡有更多的挑戰,更多的嘗試。當然每次挑戰每次嘗試,都會遇到困難。”

近年來,蔡駿和他的團隊致力於打造“泛懸疑”的概念,希望通過推廣懸疑小說,喚起人們的好奇心,把漸漸遠離閱讀的人們帶回閱讀世界,讓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上閱讀。

另一方面,蔡駿也為中國的類型小說走向世界發揮了自己的力量,他的作品已被翻譯為英、法、俄、德、日、韓、泰、越等十餘個語種,在國外圖書的主流市場佔有一席之地。去年九月,《生死河》法語版在歐洲上市,為擴大中國文學在全球範圍的影響力提供了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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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駿的每一本新書都在尋求一種自我突破,新近出版的《無盡之夏》,是他首次嘗試“青春+文藝+推理”題材的轉型之作。

蔡駿 著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無盡之夏》將時間設定在了香港回歸的前夜,一位中學老師突然失蹤,她的學生推理出老師被綁架到了崇明島,於是,六個學生結伴,決定在台風登陸的前夕跨過黃浦江,拯救老師,也拯救自己迷茫的青春。

1997年的夏天,見證了中國的變化,也見證了小說中少年們的成年禮。崇明島曾經是知青圍墾勞動之處,兩代人的青春故事在這裡不期而遇。故事裡的青春不只是浪漫、熱情、澎湃,還有暴裂無聲的懸疑。

蔡駿說,“懸疑無時不在,無處不在。我們往往在不經意間,就已經改變了別人的命運,或者,被別人改變了命運。對於懸疑小說,我們不是一個監視者,我們就是這個問題的一部分,我們就身處其中。”

閱讀《無盡之夏》,讀者有時很難分清什麽是虛構、什麽是現實,什麽是過去、什麽是現在。如果撇開令人驚心動魄的情節,從文本的結構、要素來分析,這是一部充滿了隱喻色彩的作品。

首先是地點。故事從上海人民廣場開始,在崇明達到高潮,最後又從城市重返崇明。一條長江把上海市區和崇明島一分為二,一邊是城市的中國,另一邊是鄉村的中國。在地理上,兩者是親近的,然而從交通的角度來說,它們又是如此遙遠。時間意義上的現代與過去,就這樣被並列放置在了空間意義上的同一張地圖裡。

其次是人物。老師聶倩和女學生白雪是一組對立統一;駕駛計程車、卡車、麵包車和騎自行車的男人們,借助車輛行駛的隱喻,推動著線索的發展;六個少年的畢業之旅,既是現實中的冒險,也象徵著他們突破了成長的閾值。

最後是時間。1997年,香港回歸、偉人去世,對於中國人而言,時代在這一年發生斷裂,又或許是涅槃。蔡駿回憶說:“在我眼中,整個90年代幾乎全是夏天,熱情、澎湃、粗糙而野蠻……城市如同脫韁野馬般發展,上海的天際線像熱帶雨林般茁壯生長,郊野仍然有大片尚未開發的稻田,以及噴射著濃煙的工廠。”1997年的夏天作為一個標誌,濃縮了中國人一個時代的歷史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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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種舶來的文學樣式,懸疑小說在中國的發展歷程頗為曲折,而因為它易於與商業結盟,因此也常常遭遇非議。

在蔡駿看來,實際上,懸疑既是一種文學類型,也是一種文學表達方式。作為一種表達方式,它在任何一種文學中都是存在的。“哪怕是武俠小說,金庸《笑傲江湖》那個開頭,一上來一個滅門慘案,就是標準的懸疑小說的開頭。又比如說,很多純文學作品,它其實也帶有或多或少的懸念。”

懸念是形式,內核是要傳達世界觀和價值觀。蔡駿的寫作焦點更關注人本身,他會注意將故事對照現實,懸疑小說那種抽絲剝繭、發現真相的魅力,更多的是文學的調味劑。在《無盡之夏》之前,他的諸多小說就表達了對貧富差距、城鄉對立等社會問題的關懷。在寫《無盡之夏》的過程中,他更是有意識地將純文學的寫作手法帶入其中,而不是單純地編織故事。比如,在小說的開頭,他用了很長的鋪墊,他坦誠,這是受國外成熟的經典懸疑作品的影響,“國內的懸疑,不太會有這樣的寫法,但是史蒂芬·金的小說裡,經常會看到類似大段的描寫。一頁紙到兩頁紙,去描寫一個情景,一個人的幻想、心理變化。”

蔡駿認為,在純文學和懸疑文學之間,並不存在鴻溝。他一直嘗試將二者結合起來,而且發現這其實並不難。“實際上,類型小說和純文學,雖然規律、規範不一樣,但有時候殊途同歸。在懸疑小說創作過程中,既要有理性的邏輯思維做通道,還要有感性、敏銳的人性升華,將不同的思想方式融合在一起。但其實所有的幻想都源自日常生活和閱讀。”

最好的佐證是,蔡駿的很多作品,都在《收獲》《人民文學》《當代》《上海文學》《中國作家》等國內重量級文學期刊首發。《無盡之夏》也是首發於《收獲》,然後才有單行本問世。

| 對話 |

周密的謀劃能力

更多來自後天

讀品:小說裡寫了十六歲的少年,想知道您十六歲的時候在做什麽?

蔡駿:差不多就是小說裡寫的那樣子。小說裡有個第一人稱的主人公“我”,基本上是把自己當時很多真實的細節都寫進了裡面。

讀品:關於寫作,您有什麽技巧可以分享給大家?

蔡駿:從寫作的角度講,沒什麽捷徑可言,你要一個字一個字去摸索。在正式的作品出來之前,需要有大量的自我的寫作訓練。我從事寫作,當初運氣比較好,很快就發表了。但對於寫作者來說,如果想上一個台階,除了海量的寫作,還要有大量的閱讀。你必須熟悉經典的文學作品,或者說,熟悉你所寫的這個領域的最好的作家的作品。通過帶著問題去閱讀,才能慢慢提升你自己的水準。

讀品:您是不是特別善於觀察人?

蔡駿:我們對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會有觀察。我並不認為我的觀察比別人的更加精準更加細致,只是我的觀察可能有更多的想象。別人觀察,可能觀察完了,也就結束了,不會說個所以然出來。但是我觀察完了,我會想另外一個東西。因為人生充滿著數種可能性,我們每一個人成為現在的自己,可能是我們在無數種可能當中選擇成為的一種而已。但是如果你做了其他的選擇,當時當地,就會通往另一個分岔口。我對世界的觀察方式,就是會往那個方向去想。生活中總是充滿著各種不同的可能性,而小說就是一種可能性的藝術。

讀品:寫懸疑小說需要周密的謀劃能力,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

蔡駿:可能後天的更加重要一些。包括寫《無盡之夏》的過程。寫之前,我是有意識地要進行一段時間的大量的閱讀。要為寫這本書做一些準備。當然,閱讀的類型很多,比如純文學,重讀史蒂芬·金的作品等等。但其實都是帶著問題去讀。在這個過程中,確實是對這個作品產生了一些影響。

讀品:推薦一位您喜歡的作家。

蔡駿:美國的驚悚小說大師史蒂芬·金,他的很多作品在全世界範圍內影響都非常深遠。可能中國讀者閱讀他的作品,會有一些小小的障礙,他的思維方式、表達方式、寫作習慣,以及文本,都和中國的不太一樣。但是我覺得沒關係,大家有耐心,知道它是一個好的作品,慢慢去讀,會讀到很多有意思的。

讀品:您的下一部作品是什麽?

蔡駿:我目前還有另外一套系列,叫《鎮墓獸》,這個系列已經寫完了,還沒有完全出版,還有兩三本等待出版的過程中。下一部,是我正在寫的作品,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寫完。

蔡駿

作家、編劇。已出版《鎮墓獸》《謀殺似水年華》《最漫長的那一夜》《天機》等三十餘部作品。作品發表於《收獲》《人民文學》《當代》《上海文學》《十月》《江南》《中國作家》《山花》《小說選刊》《小說月報》。曾獲梁羽生文學獎傑出貢獻獎、鬱達夫小說獎提名獎、《上海文學》獎、百花文學獎、茅台杯《小說選刊》短篇小說獎、《人民文學》青年作家年度表現獎。作品翻譯為英、法、俄、德、日、韓、泰、越等十餘個語種。數部作品被改編為電影、電視劇、舞台劇。

編輯 | 菜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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