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o押金風波中的寒冬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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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前哨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押金猶如共享單車公司的緊箍咒。

此前，酷騎單車、小藍單車也曾因資金鏈吃緊，伴隨著輿論的擴散，誘發大批用戶圍堵總部排隊退押金，巧合的是，這一幕又再次在ofo單車身上重演。

ofo到底怎麽了？能否挺過目前的危局？押金最終能否順利退還？成為很多用戶心中亟待解開的謎題。

寒風中排隊退押金的人

12月18日下午三點左右，“商業人物”在ofo剛剛搬入的新辦公地點——北京中關村互聯網金融中心廣場前面看到，數百名趕來處理ofo單車退款的用戶正在瑟瑟寒風中焦急等待，維護自己的權益。現場，有多位保安和警察正在圍欄附近維持秩序，負責引導。

一名安保人員笑著對“商業人物”說：“我們早上六點就來了，退押金的用戶大約八點左右開始陸續進入，十點多左右隊伍已經十分擁擠，大約500多人。”

“從9月份到現在，押金這事兒已經折騰兩個多月了，聽說現場可以退，今天就跑過來看看。”來自昌平區的張女士，一邊對“商業人物”說，一邊在長長的圍欄裡排隊等待。

今年9月13日，家住石景山區的張女士第一次使用ofo單車，便充值了199元押金，使用完單車後，當天便申請了退款，而讓她始料未及的是，ofo並未將押金退還到她的账戶中。

直到9月28日，張女士發現自己的押金仍未退還，聯繫ofo小黃車時卻發現客服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由於線上無法順利退款，無奈之下，她來到了ofo位於北京市中關村金融大廈廣場的總部申請現場辦理退押金業務。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12月18日上午時，張女士來到了中關村互聯網金融大廈，眼前近千人排隊退押金的場景讓她嚇了一跳，為了能拿回押金，她只得加入了漫漫長隊之中。

直到15時，她還是沒有進入大廈5層。

為什麽來排隊退押金呢？一名來自朝陽區的用戶表示，由於線上退押金耗時過長，在聽說可以現場辦理退押金後，他選擇來現場辦理。“我昨天也去了六小時，穿著高跟鞋回家腳痛，腿痛也沒要回押金，我還有餘額呢。”一名ofo女性用戶無奈地對“商業人物”說。

“商業人物”發現，來ofo總部退押金的基本上以在校大學生、社區大爺大媽人群為主。面對這熱熱鬧鬧的退押金風潮，一位住中關村西區的市民對“商業人物”調侃稱，“這麽冷的天兒，凍個傷風感冒，押金錢還不夠看病的，如果是我就隻當無償捐獻了”。

12月16日，據多家媒體報導稱，在北京中關村互聯網金融大廈的ofo小黃車總部，一些市民個人或者全家一起出動辦理退款，現場退押金快速、順利。但由於路程遙遠，退款辦理時間又安排在工作日，還是有不少市民選擇了放棄。而線上退押金仍需要等待15個工作日。

“商業人物”現場了解到，多數用戶是看到相關報導陸續來到現場退押金的。據了解，ofo用戶的押金一般為199元或99元，加上账戶餘額，多的有超過200-400元。

目前，ofo線上排隊退款用戶已超過1000萬，如果按照ofo1000萬用戶粗略計算，按押金99元計算，總押金額則為9億9千萬，按199元押金計算，押金總額則為19億9千萬，而且還不包括用戶充值的金額。

辦理ofo退押金的用戶、家住北京昌平的趙先生向“商業人物”反映，他在線上申請退押金已經排到了9610532位，“我認為這只是他們拖延的一個措施，之前申請也是等15個工作日沒有退，這次排上幾百萬的號，結果會依舊，只不過多了一個數字，遙遙無期”。

在一個名為ofo公益維權的微信群中，多位ofo曬出了自己的排隊位數。“一天退12個，一年365天，我是8659221名，假設按每天退款1萬人計算，目前全部押金退完只需要近3年時間。99塊的押金，錢雖不多，但是ofo這事辦的太惡心了。”微信群中一名ofo用戶稱。

面對奔襲而來的退押金大潮，12月17日晚間，ofo小黃車發布退押金政策，稱自2018年12月18日起，凡在App內提交線上申請退押金的用戶，後台系統會根據申請提交的順序進行相關資訊審核與收集，核實完畢後用戶將進入退押金序列，ofo將按順序退款；如有線下登記的用戶此前已經發起退款申請，則按此前的隊列時間資訊為準。

此外，ofo小黃車提醒：用戶基數大，存在退押金申請激增的可能。同時，ofo承諾依序妥善處理好退押金事宜。

事實上，早在今年10月中旬，全國多地的ofo用戶就反映，ofo沒有在承諾的15個工作日內退還押金，有的用戶甚至稱申請了一個月，押金仍未退回，客服電話也打不通。

值得注意的是，在廣場左側附近，ofo擺放了一張線上退押金易拉寶流程圖。現場，一位自稱來自朝陽區呼家樓附近的ofo用戶王先生對“商業人物”抱怨說，他從上午十點開始排隊一直到下午3點半，等了五個多小時才進去，就拿到了一張與門口擺放一樣的流程圖。

他告訴“商業人物”，自己是從10月中旬開始使用ofo單車的，然而第一天充值199元押金使用後，第二天就在網上看到了鋪天蓋地關於ofo單車要倒閉的消息。

“就是上去找工作人員退也沒啥用，只是登記一下账號和身份證等資訊，現場並不能直接退押金，仍需等待15個工作日才能退還押金，和線上退押金沒有區別。現在又稱內部網絡癱瘓，根本退不了，大冷的天，不是為了非要退押金，就是要個說法，出口氣。”“實在退不了就自認倒霉吧！”王先生舉著他的手機顯示界面對“商業人物”說。

在中關村互聯網金融大廈一樓大廳，“商業人物”發現，ofo的辦公室位於該大廈的5層，靠近玻璃旋轉門口的右側三部電梯已被現場安保人員與物業人員設定關卡，只能出不能進。

下午5點左右，一名年輕的ofo女性用戶情緒激動，欲衝進大廈討要說法，被一名自稱互聯網金融大廈的物業負責人上前規勸阻攔。

一名現場維持秩序的民警告訴“商業人物”，這兩天不斷有ofo用戶前來辦理退款手續，現在保守估計至少要排5個小時以上的隊。不過，ofo並無現場退押金情況，線上和線上退押金一樣。

在互聯網金融大廳內，多名從5樓下來的用戶均向“商業人物”表示，ofo方面只是對用戶資訊進行了登記，並承諾3個工作日內到账。

此外，ofo要求用戶必須拿本人身份證到账，而且必須是APP上申請退款已經超過15個工作日仍未到账，否則不予登記。“客服聯繫不上，我們申請一兩個月了還有沒有退出來，才來的現場。當初的廣告語就是押金秒退，現在可好，押金沒得退。”上述多名用戶稱。

對此，ofo方面表示：ofo押金正常可退，用戶可在app端自行申請，0-15個工作日到账。我們對申請退押金超過15個工作日逾期未退的用戶進行了登記，並將重新核查，並無現場退押金的情況。

ofo小黃車創始人兼CEO戴威曾表示，ofo將始終堅持用戶第一的原則，通過技術革新和高效運維繼續引領共享單車行業發展。反觀現實，戴威可能很難挺過這一劫。

隨著來ofo總部申請退押金的人越來越多，退押金不成功導致的怨言在社交媒體上不斷發酵。截至12月18日晚上8時許，現場仍有不少用戶在堅持排隊退押金。

押金還能要回來嗎

遊走於法律灰色地帶的押金問題在行業內一直存在爭議。

山東環周律師事務所北京分所律師張劍超告訴“商業人物”，押金屬於合約雙方自行約定的一種擔保方式，雖然目前對此有不同觀點，但是在客戶沒有故意損害單車等違約行為時，ofo即應該依據約定及時退還押金，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沒有退還，按照ofo協定約定仲裁條款，發起訴訟。張劍超認為，目前兩種方式維權較為合適：一是向消費者協會投訴；二是向市場監督管理部門等機構投訴。此外，用戶可與檢察機構、消費者協會等部門溝通，爭取上述機構能夠提起公益訴訟。

此前，據《財新周刊》報導稱，ofo用超過30億元的用戶押金支付了供應商貨款，而摩拜方面亦使用押金超過40億元。

關於押金監管，最早的檔案見於2017年8月十部委下發的《關於鼓勵和規範互聯網租賃自行車發展的指導意見》。該《意見》要求企業對用戶收取押金、預付資金的，應嚴格區分企業自有資金和用戶押金、預付資金，在企業注冊地開立用戶押金、預付資金專用账戶，實施專款專用，接受交通、金融等主管部門監管，防控用戶資金風險。

但在實際操作中，資金監管基本隻停留在這一紙檔案上，押金專戶管理和銀行託管的第三方備付金不同，前者在金融機構並無落地的硬性規章與風險約束。

深陷資金危機

ofo深陷資金危機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進入9月份，ofo經歷了資金鏈斷裂、押金難退、拖欠供應商款項等一系列風波，其面臨的資金難題就越發嚴峻，赤裸裸地擺在了用戶眼前。

不久前，北京市海澱區人民法院責令ofo支付拖欠嘉裡大通物流有限公司的服務費用811.19萬元及相應的逾期付款利息8.61萬元，並退還其保證金10萬元，及賠償該筆款項的利息損失。

根據公開資訊顯示，在物流方面，ofo目前拖欠德邦、百世物流、雲鳥等多家企業上億元快遞費。

一位雲鳥物流內部人士也曾向“商業人物”透露：“此前與ofo的談判非常吃力，它可能真的沒錢了，談判只能慢慢推進。”該人士還稱，ofo與雲鳥物流是合作關係，是雲鳥物流的大客戶，ofo方面卻遲遲拖欠款項，目前已達1.1億元左右。

原酷騎單車CEO高唯偉曾說：“沒有一家共享單車經得起押金擠兌。”

12月19日傍晚，深陷漩渦中的ofo創始人戴威發布全員信，他在全員信中稱，由於從去年底到今年初沒能夠對外部環境的變化做出正確的判斷，公司今年一整年都背負著巨大的現金流壓力。退還用戶押金、支付供應商的欠款、維持公司的運營，1塊錢要掰成3塊錢花。

“我希望每一位ofo人都能認同並堅定信念：不逃避，勇敢活下去，為我們欠著的每一分錢負責，為每一個支持過我們的用戶負責！”戴威在全員信中說。

時下，有關ofo押金退還工作的具體截止時間暫未確定，尤其是隨著大量用戶集中退押金，何時能退給用戶仍然是個未知數，ofo還能支撐多久外界仍未可知。

*頭圖購自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