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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善齋本≪紅樓夢≫中夾注的性格與特點

《紅樓夢》中韻文甚多,有膾炙人口的“好了歌”,有暗示諸女性命運的“紅樓夢曲”,有大觀園中開的數次詩會中所作的詩文,有寶玉起頭作的“女兒曲”,甚至有薛蟠自創的“哼哼韻”等,不勝枚舉。

樂善齋本《紅樓夢》影印本,共十五冊

在小說中插入詩詞曲賦等韻文,雖然是中國古典小說的一種傳統,但這些韻文絕非可有可無的存在。在翻譯研究中,譯者對這些韻文的解讀與轉述,往往能夠直接影響譯本的質量。

韻文的翻譯,不僅能看出譯者的翻譯水準與本身的文學修養,亦能進而看出他們對整部作品的理解與把握。

本文將節選樂善齋本《紅樓夢》中的詩、詞、曲、誄數篇,具體考察一下此類韻文的翻譯情況,從而對譯者的翻譯水準與文學修養作一個大體的把握。

1

詩之翻譯

朝鮮時期,士家年少子弟初學漢文時,以《千字文》認得漢字之後,便進而學習文章作法,而學做文章,多自對句開始。

《紅樓夢》中寶玉在學堂中亦曾多有對句的學習內容。在高麗、朝鮮時期通用的漢語教材《老乞大》中,有如何學習漢語的對話,其中亦有言及學習吟詩與對句的內容。可知對句吟詩,對朝鮮時期一般的學習漢文的人而言,都是極其熟悉的事情。

因此,在樂善齋本《紅樓夢》的翻譯中,漢詩的翻譯也相對而言更為流暢自然,但也並非全無問題。

且看兩首詩的翻譯。

“杏簾在望”部分譯文

杏簾在望 행렴재망이라

杏簾招客飲,행렴이 손을 불너 술먹게 하니

在望有山莊。재망이 산집의 잇도다

菱荇鵝兒水,마람과 마람은 겨우삿기의 무리오

桑榆燕子梁。뽕나무와 느름나무는 졔비삿기의 들보로다

以上所引“杏簾在望”,乃第八回元春回賈府省親時,黛玉代替寶玉所作。“杏簾在望”四字,在第十七回賈政在大觀園中詩試寶玉才能時已經出現。

當時譯者在“杏簾在望”的題詞後面加了一個雙行夾注,言“행화촌의 쥬기 바라는 되 이시미라”,即“在遙望杏花村酒旗之處”。由此夾注可知譯者對杜牧的〈清明〉中的“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的詩句十分熟悉。

此“杏簾在望”實際上是一首翻譯不佳的例文,首先,前兩句“杏簾招客飲,在望有山莊。”的翻譯的問題在於,將“杏簾”與“在望”均翻譯成了名詞性主語,“杏簾招客飲”句中的“杏簾”,的確是主語,但是“在望有山庒”中的“在望”,譯成主語則似有不妥。

樂善齋全貌

且前面言及解釋“杏簾在望”題詞的雙行夾注中,分明將“在望”翻譯成了“在遙望~之處”,因此將“在望”取其韓語發音“재망”,並在其後加主格助詞“이”,總體而言,並不適當。

後兩句的翻譯,采取了之前學者一再指出的“逐字翻譯”的方式,在翻譯上所呈現出來的問題也就更為嚴重一些。

首先,從句法上看,後兩句的翻譯與前兩句的句式一樣,均將“菱荇”與“桑榆”翻譯成了主語,而之後的“鵝兒水”翻譯成了“小鵝的水”,將“燕子梁”翻譯成了“小燕子的梁”,這裡“兒”與“子”本來是“鵝兒”與“燕子”的習慣性說法,但是譯者或許不熟悉此類習慣性說法,將此二字均翻譯成了“삿기(새끼)”,即“動物的幼兒”之意,頗為突兀。

然而更嚴重的問題是,譯者雖然按照原文的順序加以了翻譯,但語意傳達卻似乎是一塌糊塗,“菱草與荇草(是)小鵝的水,桑樹與榆樹(是)小燕子的梁。”而按照傳統漢詩的釋義,這兩句的意思應該是“鵝兒在長滿菱草與荇草的河中戲水,燕子在桑樹與榆樹之間飛來飛去,(銜泥)梁下築巢”。

樂善齋本紅樓夢封面

觀此兩句的翻譯,譯者貌似並未留意漢詩中的這種技巧,也並未深思其中的意義,譯文意義甚為模糊,似乎也直接反映了譯者對此詩解讀上的模糊。

再看一下黛玉“葬花吟”中的一部分的翻譯。

儂今葬花人笑癡,나는 이졔 꽃을 장사하매 사람이 어리셕음을 웃거니와

他年葬儂知是誰。다른 해의 나를 장사하 이는 이 뉜 줄 알냐

試看春殘花漸落,봄이 쇠잔하매 꽃이 졈졈 떠러지는 거슬 시함하여 보라

便是紅顏老死時。믄득 이는 븕은 얼굴이 늙어죽을 때로다

一朝春盡紅顏老,하로 아침의 봄이 다하고 붉은 얼굴이 늙어시니

花落人亡兩不知。꽃이 떠러지고 사람 망하매 둘이 아지 못하리로다

上引“葬花吟”的一部翻譯,除了將“紅顏”翻譯為“紅色的臉”,屬於生硬的直譯之外,其余部分的翻譯,在傳情達意方面無甚大問題,且譯文亦流暢自然。

此外,“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在第三十五回中又曾出現過一次,其時的翻譯與此處的翻譯無甚大區別,可見即便樂善齋本《紅樓夢》的譯者並非一人,但對此句的解讀基本一致,這大概也與這一句子本身在解讀上不太有難度有關。

作者與樂善齋本《紅樓夢》影印本

翻譯得較好的黛玉的“葬花詞”的一部分,詩意均是按照句子的構成順序自然寫就的。

具體言之,就是按照詩句中字的順序直讀下去即可,中間沒有語序發生變化之類的技巧性問題出現,而這也正是“杏簾在望”詩的翻譯出現問題的原因,因為譯者對“杏簾在望”詩的翻譯,同樣習慣性的按照一般性的語序來理解詩意,所以四句的前兩個字“杏簾”、“在望”、“菱荇”、“桑榆”均被譯成了主語,從而導致了整首詩在翻譯上的生硬晦澀。

2

詞之翻譯

高麗時期的益齋李齋賢(1288-1367)雖然在長短句上頗有造詣,但朝鮮時期的文人對中國傳統的詞作似乎並不十分熟悉,十九世紀朝鮮文人作品中出現的詞牌或者曲牌,雖然名號為某詞牌或曲牌,形式亦為長短句,但以相應詞牌或曲牌格之,卻難以相合者甚多。如小說《折花奇談》,漢文戲劇《百祥樓記》等中的詞與曲,皆屬此類。

樂善齋本《紅樓夢》中誤譯頗多,而最為典型的相對嚴重的誤譯,多為斷句的問題。一旦句子斷錯,則意味著整體的判讀出錯。

這一問題同樣出現在對詞與曲調的翻譯上,先來看一首斷句出現問題的“寄生草”的翻譯。

“寄生草”部分譯文

寄生草 기생초

無我原非你,내가 업사매 원래 네가 아니오

從他不解伊。져를 조차매 져를 아지 못하는도다

肆行無礙憑,방샤히 하여 거리 낄거시 업셔

來去茫茫著,오고가는 거슬 망망히 바려두라

甚悲與喜紛紛,무어슬 인하여 슬프고 근심하며 깃거하기를 분분히 하며

說甚親疏密,무삼 친하며 셩긔며 빽빽하물 말삼할고

從前碌碌卻因何,젼브터 록록한 거시 믄득 무어슬 인하엿는고

到如今回頭試想,이졔 니르러 머리를 돌쳐 시함하여 생각하니

真無趣。진개 의취 업도다

以上引用的例文的原文,乃筆者根據譯文的意思將原文進行重新斷句的,從重現斷的句來看,譯者明顯地是將該詞的前半部分當作了五言詩來解讀,後兩句當作了七言詩,最後一句雖然只有三個字,貌似也可以單獨成一句。

樂善齋近景

而這一首“寄生草”的正確斷句應該如下:

(一)

無我原非你,

從他不解伊,

(二)

肆行無礙憑來去,

茫茫著甚悲與喜,

紛紛說甚親疏密。

(三)

從前碌碌卻因何,

到如今,

回頭試想真無趣。

《紅樓夢》中的這一首“寄生草”,是典型的“寄生草”正格,首尾對句,中間鼎足對。即,是首尾對句,為鼎足對,即三句相對,中的“到如今”是襯字,樂善齋本譯文的最後三句雖然將襯字混在句子裡面,將原來的7、3、7句式譯成了7、7、3句式,但意思傳達上同樣成立,這也是此處句子本身的靈活性所致。

論文原文首頁

從譯文的內容上來看,因為斷句的錯誤造成了譯文整體上的混亂,但前一二句和後三句的句式是對的,但第二句在翻譯上亦有問題,首先,譯者將“從”字翻譯成了“跟隨”,翻譯不確切。

此外,譯者“伊”翻譯成了“他”,也是誤譯,這樣的誤譯導致“從他不解伊”整個句子的的譯文成了“跟隨他,卻不了解他”,這樣的翻譯自然是不準確的。

與一般性敘述文字一樣,詞的翻譯也首要在斷句,換言之,即正確判斷把握詞的格律形式,只要斷句正確,即格律形式把握正確,接下來的翻譯基本上不會出現大的問題。且來看一下格式把握正確的一首詞:

南柯子 남가자

空掛纖纖縷,공연히 가늘고 가는 실마리를 걸고

徒垂絡絡絲,한갓 얽히고 얽힌 실을 드리워시니

也難綰系也難羈,동혀매기도 어렵고 얽어두기도 어려오니

一任東南西北各分離。한갈갓치 동셔남북으로 각각 분리하는 거슬 맛져두더라

落去君休惜,떠러져가매 그대가 앗기지 말나

飛來我自知,나라오며 내 스스로 아도다

鶯愁蝶倦晚芳時,꾀꼬리는 슈심하고 나븨는 게으른 느즌 꽃다온 때의

總是明春再見來年期。도시 명츈의 다시 보니 해를 격한 긔약일너라

崔溶澈教授《紅樓夢》韓文譯本

上面所引“南柯子”,譯者對該詞的詞格判斷均正確,因而在翻譯上亦無大的問題。“落去君休惜,飛來我自知”之類的對句,韓語譯文中也相應以對句的形式加以了表現。

且“總是”譯為“도시(都是)”,“明春”譯為“명춘(明春)”,采取的是直接借用漢字發音的漢字詞,詩詞中直接使用漢字詞,有時候更能增添詩詞的古典韻味。

在此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在斷句,即對詞的格式構成把握正確的前提下,對詞的翻譯幾乎沒有大的問題,不會出現如前面所考察的“杏簾在望”詩中出現的模糊的翻譯,這亦與詞的性格有關。

概言之,與詩相比,詞的用詞句式更合於日常的語言方式,不會刻意追求句式或詩意上的新奇坳曲,因此翻譯起來也相對而言更為容易一些。

3

曲調之翻譯

曲調的翻譯與詞的翻譯甚為相似,翻譯的首要問題同樣是對曲牌格式的正確把握,即對某一曲牌的整體內容構成的正確斷句。

與對詞的翻譯一樣,斷句正確,即對曲牌的內容構成把握正確,在翻譯上出現的問題,都不會是根本性的問題,而是一些細節上的問題。

先來看一下暗示元春命運的《紅樓夢曲》中的“恨無常”。

“恨無常”部分譯文

恨無常 한무상

喜榮華正好,영화하미 졍히 조흐물 깃거하나

恨無常又到,덧덧하미 업하물 한탄하니

眼睜睜萬事全拋,눈을 두려시 뜨고 셰샹만사를 젼폐하엿도다

蕩悠悠芳魂消耗,탕탕유유하여 꽃다온 혼백이 사라지고 모숀하여

望家鄉路遠山高,고향을 바라보니 길이 멀고 산이 놉도다

故向爹娘夢裡相尋告,짐즛 부모를 향하여 몽중의 셔로 심방하여 고하되

兒命已入黃天,아자의 명이 임이 황텬으로 드러갓다하니

天倫呵,텬륜으로 쇼사나는 졍인가

須要退步抽身早。모로미 거람을 물너셔셔 츄신하기를 일작하라

上面所引“恨無常”,同樣在句式判斷上沒有問題,但在細節上卻存在幾個問題,首先,譯文中將“恨無常又到”翻譯成了“덧덧하미 업사물 한탄하니”,即“恨無堂堂正正”,由譯文可知,譯者將無常的“常”字誤以看作了“當”字。

其次,“故向爹娘夢裡相尋告”中的“相”字,譯文中翻譯成了“相互”,也不確切,因曲中意思並不是元春與父母相互尋找,而只是元春來尋父母。

《紅樓夢在韓國的傳播與翻譯》(中文本),崔溶澈著、肖大平譯,中華書局2018年11月版。

再次,“兒命已入黃天”中,將“兒”翻譯成了“兒子”,也是誤譯。此外,“天”應是“泉”的誤字,因“天”與“泉”的韓語發音一樣,在筆寫的時候誤寫也是有可能的。

最後,“天倫呵”的翻譯是“是從天倫中湧出來的情嗎”,采取的是一種自問式疑問句,也可以說是誤譯,因為這裡所說的天倫,實際上指的是元春的父親賈政。

將“相”字翻譯成“相互”,直到目前為止,依然是很多韓國人的習慣性翻譯。而將“兒”翻譯成“兒子”,一方面可以看出譯者雖然確知某些漢字或者單詞的意思,但在實際應用中並未能靈活地把握漢字意思在不同語境中的意義變換。

更為嚴重的問題是,通過此處誤譯,也可以看出譯者對此曲整體的解讀與把握有誤,如果譯者明確知道該曲為元春的判詞,大概就不會將“兒”翻譯成了“兒子”了。

此外,戲曲語言與日常生活中運用的語言還是有差異的,比如將“父親”稱呼為“天倫”,對於不甚熟悉戲曲語言的朝鮮譯者而言,這樣的誤譯,有時是無法避免的。

《紅樓夢》中韓對照本

第八十七回中,寶玉無意中在惜春處遇到惜春與妙玉下棋,之後寶玉在送妙玉回櫳翠庵的路上,經過瀟湘館,正好聽到黛玉在撫琴自吟,且看當時黛玉所吟之曲。

第一節

風蕭蕭兮秋風深,바람이 쇼쇼하미여 가을긔운이 깁도다

美人千里兮獨沉吟。미인이 쳔리 가되미여 홀로 침음하도다

望故鄉兮何處,고향을 바라보미여 어내곳 인고

倚欄杆兮涕沾襟。란간을 의지하미여 눈물이 옷기슬 젹시도다

第二節

山迢迢兮水長,산이 쵸쵸하미여 물이 길도다

照軒窗兮明月光,마루와 챵의 비최미여 명월 빗치로다

耿耿不寐兮銀河渺茫,경경하여 자지 못하미여 은하슈가 묘망하도다

羅衫怯怯兮風露涼。깁소매가 겁하미여 풍로가 셔늘하도다

第三節

子之遭兮不自由,자네 만나미여 스스로 말미암지 못하도다

予之遇兮多煩憂,자네의 만나미여 번거한 근심이 만토다

之子與我兮心焉相投,자네 날로 더불미여 마음이 셔로 더지도다

思古人兮俾無尤。녯사람을 생각하미여 하여금 타시업사리로다

上引譯文的最大特點是具有統一的結構,即“~미여,~도다。”這種統一的形式不僅使譯文在形式上保持了同一的格式,且在某種程度上表現出了一定的節奏感。

2019中韓學者紅學研討會

而譯者之所以采取這種統一的結構,則似乎是因為原作中的“兮”字。因為原文是類似於“騷體”的形式,因此譯者也在譯文中選擇了較為古樸的形式。

此外,與之前分析的幾首詞曲相比,該曲中所直接借用的漢字詞也相對而言更多一些,如“沉吟”、“明月”、“風露”等,在詩詞中直接借用漢字詞,也是韓國古典詩歌的一個重要特點, 亦即,詩詞中的漢字詞,在某種程度上能夠使作品更具古風古韻的古典美。

此外,第三節的翻譯中多少有些問題,將“子之遭兮不自由”中的“不自由”,譯為譯為“스스로 말미암지 못하도다”,甚為生硬,沒有翻出“自由”的本意。下一句“予之遇兮多煩憂”,將“予”誤譯為了“자네”,應該是單純的失誤。

4

誄文之翻譯

《紅樓夢》中最難解讀的文字,怕是要推“芙蓉女兒誄”,此文雖用詞華麗,氣勢闊瀾,情深意重,但用典繁多,多有艱深晦澀、聱牙詰屈之處。以寶玉厭讀經書的性格,作此等文章,實與寶玉平日所言所行不合。

韓國紅樓夢研究會會刊《紅樓阿里郎》

然誄文的體裁,要求表現對亡者的深切悼念,以及對亡者脫離人生苦海、魂歸他處的想象,又要求辭藻莊重華麗,鋪陳氣勢磅礴。且此誄不管是作品中實際敘述的誄晴雯,還是伏線暗設中的誄黛玉,於寶玉而言,都有責任與義務認真作成。

且看一下此誄文中表現寶玉的感情較為集中的部分:

芙蓉女兒誄 부용녀아뢰

(一)

在卿之塵緣雖淺,경의 진셰의 인영이 비록 엿흐나

而玉之鄙意尤深,옥의 더러온 뜻은 오히려 깁도다

因蓄拳拳之思,권권한 생각이 싸물 인하여

不禁諄諄之問。슌슌히 뭇는 거슬 금치 못하도다

始知,비로소 알지라

上帝垂旌,샹뎨 징긔를 드리매

花宮待詔,화궁의 조셔를 기다리도다

生儕蘭蕙,사라셔는 난혜를 짝하고

死轄芙蓉。죽어셔는 부용을 관셥하고

(中略)

(二)

瞻雲氣而凝盼兮,구름 긔운을 보며 모자를 엄긔미여

仿佛有所覘耶?방불하게 보는 배 잇느냐

俯波痕而屬耳兮,물결 흔젹을 굽혀셔 귀를 붓치미여

恍惚有所聞耶?황홀하게 듯는 배 잇느냐

期汗漫而無際兮,한만하여 지음 업는 대 긔약하미여

捐棄予於塵埃耶?나를 진애의 바렷느냐

倩風廉之為余驅車兮, 풍념을 비러셔 나를 위아여 술위를 물미여

冀聯轡而攜歸耶?긋비를 련하여 끄을고 가물 바라미냐

中韓紅學家對話——2017《紅樓夢》國際學術研討會

上述引用文的前半部分的主要特點是對句井然,譯文也有意突出了對句的格式。如“拳拳”與“諄諄”,“生~,死~”的譯文,均與原文一樣,較好地使用了對句的形式。

後半部分的主要特點是格式井然統一,與前面所分析過的黛玉的吟曲一樣,因為原文中的“~兮,~耶”,譯文中采取了“~미여, ~느냐”的格式,貫穿整體,使得這一部分的翻譯井然有序,且讀來朗朗上口。

綜上所分析的幾首韻文,可以看到,之前分析過的幾首詩詞與曲,譯者似乎並沒有著意於表現韻文作品中的韻律,或者某種程度上的節奏感,而主要以傳達意思為重點。

而對於類似於“騷體”的黛玉所吟之曲與“芙蓉女兒誄”,卻可以看出譯者非常注重表現原作的風格,包括盡可能地保持與原作的統一格式與韻律。

由此可見,譯者似乎對這種類似於“騷體”的格式有所偏愛,在翻譯時也付出了比其他韻文更多的心思。

縱觀本章中所考察的幾首韻文,就翻譯的水準而言,大概也可略排一個順序,即,類似於“騷體”的韻文翻譯最佳,其次是一般的詞曲,最後是詩的翻譯。

這樣的結果既與原作本身的內容難易有關,亦與譯者對此類韻文的熟悉程度,以及在翻譯時的用心程度有關。

《完譯紅樓夢》,韓國1992年刊行。

首先在解讀上,譯者們更熟悉按照語序順勢而下的句式,亦即在表現上平述自然的句式,如果在詩句中出現特殊的技巧性的表現,譯者們的解讀就會出現問題。

另外,從常理而言,譯者似乎應該對漢詩的形式最為熟悉,然而在實際翻譯中,漢詩並未有格外出彩的譯文,這似乎與譯者的用心程度有關,因為太過於熟悉,因而並未特別用心於表現詩律之美,而僅僅著意於表達意思。一般詞曲的翻譯相對而言流暢自然,是因為詞曲原作的語言更為平實樸素,少有刻意追求技術上的奇巧之處。

而譯者們對類似“騷體”的韻文,則明顯較之其它韻文更為用心,此或許與他們對《詩經》或者《離騷》的熟知有關,又或許與他們對古典體裁的偏愛有關。畢竟對他們而言,詩、詞、曲依然是當下的文體,而類似於“騷體”的文體,卻是古典美文的經典代表。

5

五、結論

朝鮮時期的文人,包括樂善齋本《紅樓夢》的譯者,對中國傳統的韻文文體甚為熟悉,這種熟悉是他們能夠很好地解讀與翻譯《紅樓夢》中的韻文的前提。

然而客觀能力雖然是解讀與翻譯的前提,但在本論分析中可以看出,在實際的翻譯中,同樣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誤譯及其他問題。

朝鮮版歌舞劇《紅樓夢》

以喻言之,類似於通過書本學到的外語知識,在實際應用中同樣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一樣。且譯者的主觀傾向也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譯文的質量,比如他們對類似於“騷體”的文體的偏愛。

樂善齋本《紅樓夢》為世界上第一部《紅樓夢》全譯本,翻譯上出現些許誤譯或者不恰當的表現在所難免,這樣的問題是任何翻譯作品都不可能避免的。

通過考察樂善齋本《紅樓夢》的翻譯,可以探討當時的朝鮮人對《紅樓夢》的認識;對當時清朝語言的把握與理解;他們在解讀《紅樓夢》的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以及這些問題出現的原因;進而探討他們對作品中包含的中國文化與文學因子的接受等。

總而言之,就翻譯研究而言,《紅樓夢》是一個神秘的窗口,譯者與譯文的讀者,通過這個窗口看到了什麽,他們看到的東西與與之對應的“實相”之間的差異是什麽,都值得認真研究探討。

《中國文學》雜誌

本文原刊於韓國中國語文學會(韓國)主辦的《中國文學》(KCI)第99期,2019年5月刊行,此為原文縮略版。

又,因word文文件無法顯示古體韓國字,筆者將引用文中的一部分古體韓國字改為了現代韓國字。特此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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