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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D 植入又取出還放支架,她的坎坷經歷為哪般?

來源丨 NEJM 醫學前沿(ID:NEJM-YiXueQianYan)

在《新英格蘭醫學雜誌》(NEJM)的「解決臨床難題」專欄中,臨床醫師向讀者分步展示真實患者的資訊,介紹病情相關的背景資料,逐步推理,最後以評論結尾。

6 月 7 日,該專欄介紹了一位因氣短、心悸、胸悶而就醫的年輕女性,讓我們跟隨專家的思路,審視她的診療歷程。

2010 年,一位 38 歲的女性因「氣短、乾咳、心悸、間歇性非勞累性胸悶」就診,她自述無眩暈、頭痛、暈厥、發熱、惡寒或出汗。

雖然患者的表現符合呼吸道病毒感染,但這些癥狀也可與很多更嚴重的病變相關。考慮其年齡充血性心力衰竭可能性不大。有可能是肺部疾病。在診斷為病毒感染之前,應該了解其病史以確定她是否存在更嚴重疾病的風險因素。

患者有甲狀腺功能減退和過敏性鼻炎病史,服用左旋甲狀腺素和西替利嗪。患者已婚,育有二孩。她無吸煙、吸毒史,偶爾飲酒,無心血管家族史。體格檢查示狀態良好,生命體征正常。心肺檢查結果無異常。

病毒感染仍是最可能的診斷。雖然患者的心悸很可能是良性的,而且常規心電圖也不大可能捕獲間歇性心律異常,但心電圖檢查仍然能提供資訊,尤其考慮到患者有甲狀腺功能不全的基礎病變。

心電圖檢查顯示正常竇性心律,V1 和 V2 導聯穹窿形 ST 段抬高(下圖)。

心電圖 ST 段抬高的原因很多,但該患者符合 Brugada 模式特徵,出現 V1、V2 導聯穹隆形 ST 段抬高伴不完全右束支傳導阻滯以及右胸前導聯 T 波倒置。Brugada 模式分三種,該患者為 1 型 Brugada 模式,ST 段抬高達 2 mm 或更多。

2 型 Brugada 模式有鞍形外觀,3 型抬高幅度較小。這三種模式中,只有 1 型在有室性心律失常、暈厥或其他癥狀的前提下符合 Brugada 綜合征的診斷標準。

此外,1 型模式與心搏驟停相關。一旦發現 Brugada 模式,就應仔細詢問,明確是否出現過任何提示 Brugada 綜合征的癥狀。

進一步詢問,患者報告有一位 25 歲的表妹因一次無法解釋的交通事故去世。她報告無暈厥、心電圖異常、缺血性心臟病或室性心律失常的個人或家族史。

無法解釋的交通事故可由突發心源性猝死導致。臨床上以往將 1 型 Brugada 模式作為 Brugada 綜合征的診斷標準,現在依然視為該綜合征的證據而採用。

患者孩子的心電圖結果能提供資訊。如果是我,會獲取至少三代的譜系,包括其已故堂兄,並進行超聲心動或心臟磁共振成像(MRI)檢查以排除結構性心臟病。

患者的上呼吸道癥狀在數天內完全緩解。她轉至心內科。心臟 MRI 顯示結構正常。她的 2 名孩子心電圖顯示 1 型 Brugada 模式。患者詢問需要進行什麼檢查以確定是否有猝死風險。

由於患者有明顯的 1 型 Brugada 模式並且無結構性心臟病和其他混淆因素,進一步的確證檢查其實已無必要。

儘管 Brugada 綜合征是一種常染色體顯性遺傳病,但基因檢測在鑒別先證者中不起關鍵作用,因為在已確診患者中能檢出疾病所致突變者不足一半。

但是,對於已檢出致病突變的先證者,遺傳學檢查可以用於篩選其高危家庭成員。由於 Brugada 表型的表達多變,該檢查就尤為有用,可增大心電圖篩查力度。因此,我建議基因檢測。

Brugada 綜合征患者如有心搏驟停復甦、持續性室性心動過速或暈厥史,可以斷定其有高度的突發心源性猝死風險。對於這樣的患者,建議植入可植入式心律轉復除顫器(ICD)。

患者進行了基因檢測,結果顯示有明顯的 SCN5A(A109S)未知變異。植入了 ICD 用於一級預防。植入中由於導線移位而需要重新定位。

「未知變異」的基因檢測結果無法提供有用資訊,因此其結果不能用於家族篩查。植入 ICD 的決定有些令人驚訝,但 2010 年 ICD 等裝置用於一級預防的作用正處於探索中。

隨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無癥狀的 Brugada 綜合征患者出現惡性心律失常的幾率較低,因此,除非有特徵提示該綜合徵引起致命心律失常的風險增高,不建議將 ICD 用於該人群的一級預防。

ICD 植入 7 年後,患者的 ICD 開始示警;裝置查詢結果符合導線斷裂。裝置從未提供治療和記錄室性心律失常。患者接受了導線拆取和更換。

我當時會建議完全拆除 ICD,因為植入時並無明確的適應證,患者也無心律失常。對於故障導線的處理,比較穩妥的選擇是先討論建議拆除導線還是增加一根導線。

更換導線後 6 個月,患者在熱水浴時出現面紅、頭痛而就診於急診。她回憶曾想坐下但暈倒在地板上。

她報告無心悸、咬舌或尿失禁,但意識恢復時有胸部壓榨感和氣短。她還報告隨後 2 周有面部和手臂腫脹,聲音嘶啞,間歇性咳嗽,以及在攝入液體和固體後吞咽困難。她沒有頭痛、麻痹或虛弱。

心律失常可以解釋暈厥,但不能解釋面部和上肢腫脹。患者的表現提示另一種疾病正在發展。應該考慮引起靜脈迴流減少的其他原因。

患者的治療經過使其身處上腔靜脈綜合征風險之中,因為其上腔靜脈處多次的器械操作可能引起狹窄、血栓形成和梗阻。

體格檢查顯示,患者體溫 36.5℃,脈搏 70 次/分鐘,血壓 114/60 mmHg,呼吸 18 次/分鐘,血氧飽和度 97%。患者清醒,沒有急性疼痛,面部腫脹充血,上肢腫脹,頸部腫脹但柔軟。黏膜濕潤。頸靜脈擴張。

她的除顫器袋癒合良好;胸壁上可見擴張的側支靜脈。肺部檢查結果正常。心臟檢查顯示有心率及心律規則。無雜音、摩擦音或奔馬律。腹軟無觸痛,無肝脾腫大。四肢溫暖灌注良好。腿部無水腫。

值得注意的發現包括面部、頸部、上肢的腫脹以及側支靜脈的出現。這些提示靜脈壓力升高,可能是上腔靜脈綜合征的指征,靜脈迴流減少也解釋了患者的頭痛和暈厥。腿部無水腫不支持容量過度狀態如充血性心衰以及局部梗阻病變。

儘管上腔靜脈綜合征病例大多數由惡性腫瘤引起,但該患者最可能的原因還是 ICD 相關的機械障礙。

血管內裝置增加了血栓形成風險,最近的導線拆除可能導致內皮破損,進一步使患者易於形成血栓。我會選擇進行 CT 血管造影或胸部磁共振血管造影,這些檢查也有助於評價是否有癌症。

CT 血管造影顯示上腔靜脈重度狹窄,有一處大的充盈缺損提示血栓形成(下圖)。未發現肺動脈樹充盈缺損,未檢出縱隔淋巴結腫大、腫塊或心臟擴大。

應該啟動抗凝治療,先用口服抗凝新葯或普通、低分子量肝素,過渡到華法林治療。取出 ICD 後植入血管內支架能更快地緩解癥狀,但會帶來上腔靜脈穿孔和支架內血栓形成的風險。我更傾向於開始試行抗凝治療。

患者開始利伐沙班治療,但治療 1 個月後面部腫脹充血持續。於是,進行了 ICD 取出,並在上腔靜脈植入支架。開具醫囑 4 個月利伐沙班治療,續以長期阿司匹林單葯治療。

該病例中,偶然發現 1 型 Brugada 模式心電圖異常,在沒有明確的室性心律失常或暈厥的情況下採用了 ICD 植入進行一級預防。治療帶出了很多併發症,如導線移位、導線斷裂以及上腔靜脈綜合征。治療並未見到益處,因為患者一直無心律失常。

Brugada 綜合征是一種罕見的室性心律失常遺傳性病因,確診後臨床上首要關注點在於預防猝死。近來有薈萃分析顯示,在無癥狀的 Brugada 綜合征患者中,室性心律失常可誘導與否並不一定意味著心律失常事件是否發生,對電生理檢測在風險分層中的作用提出了質疑。

有回顧性研究甚至發現,在植入 ICD 的 Brugada 綜合征患者中,心律失常事件出現得並不頻繁,裝置相關併發症發生率反而較高,總體上不當電擊的幾率遠高於恰當電擊,在無癥狀患者中尤其如此。

根據最新的專家共識指南,隻對心搏驟停存活或出現自發性持續性室性心動過速的 Brugada 綜合征患者建議植入 ICD,不論其是否有過暈厥。

對於藥物引起的 1 型 Brugada 心電圖模式,或具有特發性 1 型 Brugada 心電圖模式但無突發心源性猝死高危特徵的患者,不建議植入 ICD。

該患者上腔靜脈綜合征的發生非常典型。上腔靜脈綜合征的最常見病因隨時間而改變。上世紀 70 年代以前,感染性疾病是主要病因,後來癌症取而代之。

但是,隨著血管內裝置應用增多,目前所有病例中約有 35% 的病因是血栓形成或非惡性病變。因此,患者若有血管內裝置並出現向頭部集中的水腫,應著重考慮上腔靜脈綜合征。

該病例強調了教育患者的重要性,應使患者明白 ICD 植入的潛在風險和獲益,認識到用於決策的數據會隨時間而演變並且需要修正。在本病例中,ICD 植入就帶來了負面的健康後果而不是益處。

知識點

Brugada 綜合征由西班牙學者 Brugada 等於 1992 年首先報告,以反覆心源型暈厥或猝死及心電圖 V1~V3 導聯 ST 段異常抬高伴右束支傳導阻滯為特點。其預後差,屬心臟急重症。

自 1992 年後的 10 年中,此綜合征漸分布於東南亞,尤其在日本、菲律賓和泰國的東北部,國內也有些零星病例的報導。其病死率佔所有猝死病例的 4%~12%,以及正常結構心臟患者的 20%。

其病理生理學基礎為心肌細胞離子通道相關蛋白基因突變,離子通道功能障礙是其特徵心電圖改變及室性心律失常發生的基礎。

目前已知致病基因包括: SCN5A、CACNA1C、CACNB2b、CACNA2D1、GPD1L、SCN1B、KCNE3、SCN3B、KCNJ8、KCND3、MOG1、SLMAP、SCN10A、KCNH2、KCNE5、HCN4 等。

編輯丨《NEJM 醫學前沿》編輯部、田豐、俊華

文章轉載授權及合作事宜請聯繫微信「panda_w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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