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財經《灼見》特約作者 李虹含（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金融協創中心研究員）
財政部、稅務總局今日發布《中華人民共和國印花稅法（征求意見稿）》（下簡稱印花稅法），開始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其中顯示，證券交易印花稅1‰的稅率維持不變，而為靈活主動、便於相機調控，更好適應實際需要，證券交易印花稅的納稅人和稅率調整由國務院決定，並報全國人大常委會備案。
征求意見稿還將以股票為基礎發行的存托憑證也納入證券交易印花稅的徵收範圍，財政部稱，主要考慮是存托憑證以境外股票為基礎在中國境內發行，並在境內證券交易所上市交易，將其納入印花稅徵收範圍，適用與股票相同的政策，有利於保持稅制統一和稅負公平。
在稅率上，除對少部分稅目的稅率適當調整外，基本維持了現行稅率水準。其中，證券交易稅率為成交金額的千分之一，維持不變。
此次《印花稅法》會對中國股市產生什麽樣的影響？
是否會拉動中國經濟增長呢？
本文試圖予以解答。
一、中國股票市場歷史上的稅收調整形成的影響
為應對證券市場的劇烈起伏，政府頒布了相應稅收措施。為了應對股價過快上漲，打擊證券市場投機炒作行為，從2007年5月30日開始，政府將證券交易印花稅稅率由1‰上調到3‰。
2008年4月24日，為應對不斷下挫的股價，政府將證券交易印花稅稅率由3‰下調到1‰。
2008年9月19日，政府將證券交易印花稅由雙邊徵收改為單邊賣方徵收；2016年3月18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通過全面推開營改增試點方案，明確將建築業、房地產業、金融業、生活服務業4個行業納入營改增試點範圍，建築業和房地產業適用11%稅率，金融業和生活服務業適用6%稅率；明確新增試點行業的原營業稅優惠政策原則上予以延續，對老合約、老項目以及特定行業采取過渡性措施，確保全面推開營改增試點後，總體實現所有行業全面減稅、絕大部分企業稅負有不同程度降低的政策效果，金融業營業稅率6%，預期抵扣、免稅安排較靈活。券商、產險、壽險和信託當前營業稅金及附加佔營收比重分別約為5%、6.5%、0.4%和5.5%，在增值稅率6%且全抵扣同時不考慮免稅和股權投資等非應稅情形，則營改增或將增厚券商淨利潤約6.5%。
營改增通過完善免稅設定、人力成本和賠付支出等進項抵扣制度，大概率會增厚非銀機構利潤，同時將推動機構優化成本結構。但由於中國證券市場稅制建設相對滯後以及稅收調控能力不足等問題，這些措施調控效果並不明顯，股價劇烈波動並沒有因此而得到抑製，相反在一定程度上還加劇了市場的波動程度。
同時，股息、紅利所得的重複課稅等稅收問題，一直製約著證券市場的規範發展。證券交易環節的稅收，主要體現在對交易行為的征稅和交易環節資本利得的課稅。一方面，對於交易行為來說，我國主要征稅的是印花稅，由賣方在出售股票時，徵收1%的印花稅，而對於個人股票轉讓所得免征個人所得稅。
關於我國證券印花稅規模與佔比，詳見表1。
我國對證券交易所得的課稅，不僅存在不同主體之間稅收不公平的問題，而且不利於限制市場投機行為來鼓勵價值投資行為。
表1 我國2002—2017年證券交易印花稅規模與佔比部門：億元
市場弱效率性對製約中國證券課稅優化產生負面影響。一個高效健康的證券市場的產品價格、回報及其波動性在巨集觀上和長期內主要受實體經濟狀況的影響，對政府政策的反應也是適度的。一般來說，實體經濟狀況抓好，證券市場股指將會走好，市場回報率將回升。
如果政府對證券市場的乾預過多，市場價格、回報及其波動性與政策關聯度就高，這樣就意味著市場存在嚴重缺陷，無法自主發揮其配置社會資源的基本功能，從而成為一個典型的“政策市”市場特徵。
“政策市”的證券市場帶來的後果就是市場投資者過於依賴政策資訊的傾向，有時甚至會嚴重偏離上市公司的估值水準，導致資訊炒作所帶來的過度投機現象，同時會導致市場秩序混亂，產生利用政策資訊欺騙、哄抬市場價格等不規範的市場行為。然而，許多市場跡象表明，中國的證券市場如股票市場與政府政策和相關官員有關言論密切相關，這些政策和言論對中國股票價格走勢產生重要的影響。
從2015年股市大跌、2016年“營改增”、2018年“貿易摩擦”之後，全社會對稅收問題越來越重視，隨著中國證券市場規模的不斷壯大，波動的日益劇烈，證券課稅已經逐步成為該學科科學研究關注的焦點。
二、證券印花稅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根據回歸模型與證券印花稅稅率的調整，本文簡單測算出每次調整證券印花稅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通過回歸發現了證券印花稅的調整導致投資變動和儲蓄變動，調整證券印花稅引起的投資變動和儲蓄變動會進一步影響經濟增長。因此，把調整證券印花稅引起的證券印花稅引起經濟增長率的變化量，其結果如下表2。
表2 證券印花稅調整引起經濟增長率變化量
上表反映了調整證券印花稅稅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具體而言：（1）降低證券印花稅稅率促進了經濟增長。1998年證券印花稅稅率由5‰調整為4‰使得經濟增長率增加了0.02533%。1999年證券印花稅稅率由4‰調為3‰，使得經濟增長率增加了0.00985%。2001年證券印花稅稅率由3‰調整為2‰，使得經濟增長率增加了0.03968%。2005年證券印花稅稅率由2‰調為1‰，便得經濟增長率增加了0.03753%。
（2）證券印花稅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具有時期性。1998—2005年我國證券印花稅稅率經歷四次下調，每次稅率都下降了1‰，但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大小不同。2001年證券印花稅率下調導致經濟增長率變化最大，而1999年證券印花稅率下調導致經濟增長率的變化最小。
三、證券印花稅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總結
通過對證券印花稅的經濟增長效應的分析，可以得到以下基本結論：
（一）降低證券印花稅稅率促進了經濟增長‘
在1998年——2005年期間，我國實施4次降低證券印花稅稅率的政策。實證結果表明，我國降低證券印花稅稅率使得經濟增長率提高，即降低證券印花稅稅率促進了我國經濟增長。例如，2005年證券印花稅稅率由2%。調為1%o，使得經濟增長率增加了0.03753%。
降低證券印花稅稅率促進了經濟增長，其主要原因在於：我國證券印花稅的收入效應大於替代效應，導致降低證券印花稅稅率具有刺激消費、拉動內需的作用。
（二）2007年提高證券印花稅稅率使得經濟增長率提高
2007年上半年，由於我國股市較熱，我國采取了調高證券印花稅稅率政策，但此次證券印花稅稅率的提高反而導致了經濟增長率提高。2007年證券印花稅稅率由1%調為3%。，使得經濟增長率提高了0.03620%。
筆者認為造成這一結果主要原因在於，提高證券印花稅稅率導致消費的變動率小於儲蓄變動率，進而導致經濟增長率提高。儘管提高證券印花稅稅率體現出了收入效應大於替代效應，但提高證券印花稅稅率導致儲蓄變動率大於消費變動率，從而導致經濟增長率提高。這也反映了我國證券印花稅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可能受外部因素的影響，比如股市運行狀況，居民收入的預期等。
（三）證券印花稅的經濟增長效應具有時期性
在不同的時期，調整證券印花稅率導致經濟增長率的變化量不同。在1998—2005年期間，在4次證券印花稅稅率下調中，2001年證券印花稅率下調對經濟增長影響最大，此次下調證券印花稅稅率使得經濟增長率提高了03968%；而1999年證券印花稅率下調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最小，此次下調證券印花稅率使得經濟增長率提高了0.00985%。
四、國外證券印花稅徵收的情況
目前，全球經濟處於後危機時代，國際金融危機導致的急劇動蕩已經緩解，但受經濟、政治、安全等方面因素影響，金融市場的不穩定性和系統性風險仍然存在，各地區的經濟復甦進程並不一致。就全球證券業而言，截至2010年，美洲地區交易所上市公司數量連續出現小幅下降，目前為10360家；歐洲、中東以及非洲地區連續第三年下降，目前為13783家；而亞太地區保持小幅增長，上市公司數量已增至21398家，成為融資需求最為活躍的領域。就股票市值比較而言，2010年全球股票市值最大的5家交易所分別是紐約證交所-泛歐證交所（美國）（NYSE Euronext，U.S.)，東京證券交易所（TSE)，納斯達克OMX（NASDAQ)，倫敦證券交易所（LSE)和紐約證交所-泛歐證交所（歐洲）（NYSE Euronext，Europe)。證券業的發展給全球經濟的發展起到了良好的支撐作用。利用稅收手段調節本國證券市場的做法，是各國普遍采取的手段。
證券市場稅收制度的核心是要按照證券市場本身的運行機制和規律，規範設定稅種，合理確定稅率。綜觀世界各國的證券市場課稅狀況，一般都規定對證券市場的證券發行環節、證券交易環節、證券所得環節和證券財產轉移環節共4個環節征稅。
五、中國印花稅改革取向
（一）堅持正確的證券市場稅收政策取向
結合世界大部分證券市場征稅的具體情況，必須針對市場運行的具體情況，對證券市場運行制定相關稅收政策。從市場長遠發展出發，應倡導長期的投資行為，抑製市場短期的投機行為，利用稅收手段保護中小投資者利益，正確引導資本市場的合理投資。應利用稅收政策導向，本著合理投資的原則，引導公眾投資，充分發揮資本市場的資源分配以及投融資等功能。
第一，對於中國現階段逐步崛起的資本產品多樣化實行區別對待，針對長期和短期的投資行為實行差別稅率。第二，合理保護中小投資者的利益，更好地調節股票投資的級差收入，有效地保護中小投資者的積極性，改善證券市場的投資環境。
（二）根據市場運行，建立多環節、多層次的證券市場稅收制度
對各類證券產品的交易環節，區別交易行為和交易所得，分別徵收證券交易稅和資本利得稅；對各類證券產品的收益分配所得，進一步完善企業所得稅和個人所得稅的徵收；對各類證券產品的轉讓環節，與國際做法一樣，徵收贈與稅、遺產稅等稅收。
（三）健全現有的稅種體系
借鑒國際經驗，開征資本利得稅。不僅根據股票等證券資產擁有時間的長短設定不同的稅率，以有效抑製市場短期投機行為，保證市場運行秩序，而且借鑒國際先進經驗，對借款投資股票等證券產品的損失給予一定利息支出列支，允許在資本利得稅前扣除。在稅率設定上，可以將投資者的收益額大小以及投資規模綜合考慮，制定不同的稅率結構。
（五）加強市場稅收征管與監督工作
需要針對不同性質、不同規模的稅種，實施適當的徵收管理方式。對於機構投資者，將間接投資者與投資機構的稅收合並徵收，對間接投資者（如基金投資者）的相關稅收，委託基金經營機構予以代扣代繳；而對於個人投資者，由於是進行股票投資所得，可以並入個人所得稅中，通過銀行以及證券公司代征的方式予以徵收；對於企業高層，由於持有上市公司股票所獲得的收益，可以采取企業、銀行以及證券公司三方合作監管的徵收方式。此外，針對市場運行的技術因素和資訊化程度，需要加強對徵收管理人員素質的塑造，通過現代化稅收征管技能來規範資本市場的稅收征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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