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家書,集體記憶的個人書寫

有多久沒寫信了?還記得那個黃昏,也或許是個靜謐的中午,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捧讀一封信的感覺嗎?有遠方的氣息,有親人或者朋友的氣息,一顰一笑、一喜一悲,都收納在了字裡行間。

今天,人與人之間的物理距離,被現代化的交通工具無限拉近。寫信,成了遙遠的“過去時”,“現在時”的經典場景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們面對面,卻各自玩著手機。

放下手機,提起筆。近日,主持人敬一丹新書《那年 那信》出版,喚醒了無數讀者的集體記憶。

白雁 | 文

68年,1700封家信

敬一丹生於1955年,她的父母從事法律工作,父母的愛情和人生追求有著濃厚的時代色彩。她小時候就發現,家裡床下有個木箱子,裡邊放著媽媽爸爸的信。這種留存習慣影響了子女后代,家裡的信越來越多。

在這本特別的書裡,她收集整理了四世同堂大家庭裡68年來的1700封信,這些信裡記錄的不僅是一個家庭的故事,代代都有故事,家家都有故事,千家萬戶的故事就像一塊塊小拚圖,拚出了不同年代的世間圖景。對比網絡覆蓋、即時通訊的現代,那郵筒上綠色的記憶,那手寫的、穿山涉水歷經寒暑保留下來的信件,絕不僅僅只是一種紀念,更是一種歲月更迭中的回望。敬一丹以平實、沉靜的文字,與讀者分享著這一切,她保持著媒體人固有的冷靜客觀的風格,她說:“記憶是一個人的本能,記錄是媒體人的自覺,而紀念體現了代際的傳承。”這種獨特的風格,把個人的記憶和時代的起落緊密聯繫,有人從中看到了溫情悲喜,有人從中看到了家教家風傳承,有人從中看到了歷史,有人從中看到了將來。

▲《那年 那信》

敬一丹 著

浙江人民出版社

在這本書的封底,敬一丹的父親和母親,寫下了重讀這些家書時想說的話,寫下了他們在把家事交付給讀者時的期望:“我們想象,面對這些信,年長的讀者會覺得熟悉,兒女的同齡人會有共鳴。年輕人呢?如果他們能從中看到一代一代的來路,我們就很欣慰了。”

家書,從曾國藩到傅雷

讀書改變命運,是一句很響亮的口號。100多年前,曾國藩也表達過同樣的意思,他是這樣說的:“人之氣質,由於天生,很難改變,唯讀書則可以變其氣質。古之精於相法者,並言讀書可以變換骨相。”

這句話是他寫給兒子曾紀澤和曾紀鴻的家書,在曾國藩看來,人的氣質本是天生的,早就有了定數,是難以輕易改變的,只有讀書才能改變自己的氣質。

▲《曾國藩家書》

曾國藩勤於寫家書,從道光30年至同治10年前後,近30年時間裡,他筆耕不輟,寫了近1500封家書,自然,這只是後人能搜集到的部分。曾國藩家書中的內容極為廣泛,是治政、治家、治學之道,無不涉獵。儘管他留傳下來的著作不多,但僅就一部家書就可以體現他的學識造詣和道德修養,也正是這些家書,為他贏得了“道德文章冠冕一代”的稱譽。而直到今天,這些家書還在滋養著曾家之外的無數讀書人的心靈。

與曾國藩家書同樣有名的,還有傅雷家書。這些家書開始於1954年傅雷長子傅聰離家留學波蘭,終結至1966年。十二年通信數百封,貫穿著傅聰出國學習、演奏成名到結婚生子的成長經歷,也映照著時代的發展變化。

▲《傅雷家書》

家書,時代之書。放下手機,提起筆,給親人,或朋友寫封信。哪怕盡在咫尺,也是字字情深意重。

| 對話 |

敬一丹:用家信記錄一個時代的圖景

讀品:怎麽會想起來做這麽一本書?

敬一丹:這本書是我們家68年的記錄,是我媽媽爸爸從他們相識開始,從他們的情書開始做的一份記錄,這中間,我們家的四個子女都有離別的時候,所以才有這麽多信的留存,有些信可以看作一個家庭的記錄,也可以看作社會圖景的一個記錄中的一小部分,就像一個小拚圖一樣。一家人的家信對別人來說有什麽意義呢?我想這些書信能夠留存下來,它的意義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家庭的了,所以這也是我把它編成一本書的出發點。

讀品:這本書裡提到了您青年時代讀到的一些書,其中對您影響比較大是哪一本或哪幾本?

敬一丹:在那個文化生活很饑渴的年代,我讀到的那些書,讓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其中對我最有影響的書恐怕就是《簡愛》和《牛虻》。我當知青的時候,經常想起《牛虻》的形象,好像《牛虻》給我帶來的那種精神力量,使得我在林海雪原裡內心沒有軟弱下去,簡愛對我的影響更長久,一個人的獨立,特別是一個女性的獨立和自尊,讓我內心特別的尊重,一個讓我很尊重的主人公的形象。那麽成年以後一次次地重讀,當它被拍成影視作品以後,我又覺得那是我最喜歡的作品。

讀品:最近正在讀什麽書?

敬一丹:我經常讀非虛構類的,比如宋英傑的書。大家都知道,他是天氣先生,每天出現在氣象預報節目上,給我們預報氣象。那我跟宋英傑的距離有多遠呢?我在“焦點訪談”,宋英傑在“氣象預報”。“氣象預報”之後就是“焦點訪談”,這就是我們之間的距離。我看他寫的那本書——《二十四節氣志》,我覺得這既是一個天氣先生寫的,又是一個工程師寫的。我非常喜歡他,那麽善於科普地表達,所以它就變成了我的枕邊書。每當節氣到來的時候我會朗讀。朗讀通過我們央視新聞的新媒體,又被大家聽到,這種傳播的鏈條也讓我很喜歡,從文字到聲音,到網絡,到聽眾,網友和讀者。

讀品:您喜歡讀什麽樣的書?選書有標準嗎?

敬一丹:也沒有什麽標準,其實很隨意的,而且我的書房往往是疏於整理,經常是亂七八糟的。

讀品:請您給讀者推薦一本書。

敬一丹:朱偉的《重讀八十年代》,這也是我很想給文學青年推薦的書。朱偉當年作為一個文學編輯,80年代那些在文壇有影響的作家,很多他都接觸過,當時他是怎麽走近的,那些作品是怎麽和讀者見面的,我們在這樣一種回顧性的文字中可以獲得很多資訊。那麽現在我們都在回望這四十年,從改革開放到現在,這種回顧性的文字,和我們的心情特別吻合。我們都知道,這些年來,我們是怎麽走過來的。

讀品:工作那麽忙碌,您如何協調讀書的時間?

敬一丹:現在很多時間都是碎片的。我不拒絕碎片閱讀,我覺得大塊時間應該做大塊的事情,零碎的時間可以用來泛讀,大塊的時間用來精讀。泛讀也是很有意義的,我們可以獲得資訊,也可以獲得一些快樂。就像我們平時也要吃一些給人帶來快感的零食,我們既要強調吃媽媽做的飯,我們也不拒絕零食。我自己也很苦於沒有一個集中的時間來讀書,也不是說覺得沒有時間,而是沒有特別集中精力,能夠抵禦住手機誘惑的時間。往往飛行的時候,是我大塊閱讀時間,這塊時間是自己很自由的太空,可以完全支配。

讀品:《那年 那信》之後,下一部書是什麽計劃?

敬一丹:我是記者出身,表達也都是非虛構,工作的時候寫的五本書,都是偏業務的,偏我的新聞業務。退休以後寫的三本書,都是回望的,懷舊的,一個是回望自己的職業生涯,一個是回望自己的大學時光。這本書是回望我們家庭的痕跡,特別是回望自己的童年和少年,然後不知不覺形成了一個回望三部曲。這也可能說明老了。人到中年以後,不是要懷舊嘛。退休以後,不僅僅是懷舊,變成了一種有意識的記錄。假如說以後我慢慢淡忘了,這些有價值的東西如果沒有被記錄下來,我覺得我有一部分經歷不就是白白走過了嗎,那些有價值的東西應該記錄下來的。記憶是很自然的,但是記錄是自覺的,這種自覺既有從我父母那裡來的遺傳,也有作為職業帶來的影響。記者嘛,就是記嘛,所以這本書也是一種記錄,不僅僅是說我們的家庭,也是記錄一個年代,幾乎每封信都能看出一個大的背景。我在退休以後寫的這幾本書中,幾乎都是以小故事來反映大背景。一個人的記憶是很有限的,但是每個人的口述歷史合起來,就讓我們比較能夠還原當時的歷史。我覺得這種懷舊是有意義的,它表現出一種珍惜的態度,但是呢,我先生跟我說,你不能總懷舊啊,你也應該有新的經歷了。所以剛才你問我,下一部會是什麽呢?我希望我自己能有新的經歷,新的發現,新的體驗。那麽在以後的書裡呢,不僅僅是有懷舊,而且是有更多的新鮮。

敬一丹

1955年生於哈爾濱;1988年進入中央電視台。三次獲主持人金話筒獎;主持《感動中國》16年;主持《焦點訪談》20年。

編輯 | 菜虎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