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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科祝九勝的康達爾隱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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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A股公司中,能從上世紀90年代的蠻荒穿越過來,作過上躥下跳的妖股,多年一直背負掏空資產的巨大嫌疑,並且今天還能嘴尖皮厚地為自己呐喊的上市公司,數量其實已經不太多了。

康達爾顯然是一個主力成員。

一開始,這個原本以養雞為主業的公司,就沒能給自己一個好彩頭。從1998年股民大戶朱煥良與惡莊呂梁的一場密謀開始,坐上中科系快車的康達爾就脫離開了正常的軌道。

一切得來容易的榮華富貴,最後總會等來煙花散盡。2000年年末,那個隱匿在“中科創業”新名之後的康達爾,從80元高位開始破位,連續十個跌停板,直接拉崩了那個牛轟閃閃的中科系,釀成了國內資本市場蠻荒時代最大的慘案之一。康達爾,這個名詞,從此載入史冊。

後來又恢復成翠花的康達爾,並沒讓不堪的歷史成為負累,再度拉開了另一段低配版的“輝煌”。

2002年,從神壇跌落的康達爾,被國有第一大股東深圳龍崗區投資管理有限公司 將其持有的26.36%的股份,作價1338.9萬元,賣到了一個名叫羅愛華的女人手裡;與此同時,羅的丈夫的眾泉公司,以497.8萬元接手9.8%的股權。

從此,康達爾變成了一個道地的民營企業。

生於1960年的羅出身體制,以前是深圳口岸管理服務中心基建部長和中外建南方工程建設公司副總經理,後下海成立深圳華超投資發展有限公司。不知羅的業務能力究竟如何,但其用在康達爾身上的“財技”可著實了得。

據原康達爾董秘郝耀聰後來爆料,羅和其丈夫用來購買康達爾股權的1800萬資金,悉數來自康達爾下屬自來水公司的貸款。這筆總額7000萬元的貸款中,有3000萬落袋華超公司,4000萬入账康達爾母集團。

這樣的內幕指控堪稱一枚炸彈,然而羅愛華竟然安然無事。此後連續多年,羅一直涉嫌肆無忌憚地轉移上市公司資產,並隨意操縱利潤表現,將資本市場規則和小股東利益玩弄於鼓掌之間。

羅愛華自2002年入主公司八年內,瘋狂計提資產減值準備,地產公司、養雞公司、養豬公司無一幸免都被減值,一共達到了19筆,累計資產減值金額高達1.86億。可笑的是,之前康達爾受中科系影響,計提的減值準備也不過是1.7億。

還有就是直接變賣資產。比如,2005年,康達爾出售廣發證券股權,售價僅647萬。

多年後,當一份姍姍來遲的康達爾關於資產減值處置解釋報告出籠的時候,還是說不清這樣一件事:從2002年到2010年,上證指數上漲了113.17%,而康達爾累計虧損7960萬,股價一直在5元上下波動,累計漲幅僅13.9%。並且,這期間還包括了深圳房地產大漲的那幾年。

當然,羅愛華還是出事了。俗話說,若想天不知,除非己莫為。2013年7月底,羅愛華等三人因涉嫌職務侵佔罪被司法控制。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那時松了一口氣。有媒體記者幸災樂禍地專門跑到康達爾總部溜達了一圈,小股民們在股吧裡彈冠相慶,這個惡貫滿盈的股市大蛀蟲終於要被收拾了。

不過,最後檢察院的審理結果讓人瞠目結舌,竟然僅僅是“財務處理欠當,責令改正”。

腦補一下那時沒事了的羅愛華,胸腔裡大概有一萬頭羊駝在奔騰:我就是喜歡看你們看不慣我又乾不掉我的樣子。

就是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公司,2012年6月,今天的萬科總裁、一直以來的社會我九哥祝九勝同學登場了。他正式成為了康達爾董事會的一員,開始涉及公司事務。

祝九勝出場之後的康達爾,似乎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2013年,羅愛華女婿、80後公司總裁季聖智開展了一場大裁員,逼迫一批剛入職不到三個月的大學生離職。大學生們毫不客氣地揭露出,康達爾集團販賣過期豬肉,收購市場上的雞蛋、打上自己的標簽出售等等損害消費者利益的行為。 

不過,上面的事要是和下面的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兒科了。 

2012年到2015年之間,康達爾高溢價收購了惠州正順康畜牧發展有限公司、廈門牧興事業有限公司、廈門源生態食品有限公司、深圳菲賽迪食品有限公司等等公司。在當年虧損後,又全額計提商譽減值準備。這些舉動被外界強烈質疑明目張膽地轉移公司資產。

簡而言之,繼之前的財務處理不當之後,康達爾的財務好像並沒有改善多少。以至於,審計師在2012年至2014年連續三年對公司出具了非標準審計報告意見,這也導致在深交所公布的上市公司資訊披露考評結果中,康達爾表現常年處於低下水準。

康達爾的財務混亂程度,連深交所都看不下去了,在2016年7月甚至對其“公司會計差錯更正頻繁”、“公司薪酬發放程式違規”、“高高在上的高管薪酬”三大問題進行了關注。可見,康達爾的財務問題絕非一句兩句話可以說得清楚。

康達爾發生以上問題的時間,基本都和祝九勝擔任公司董事的時期相重合。然而,《公司法》規定,董事的職責之一便是履行忠實和勤勉義務,為社會和投資者提供真實可信的財務報告。

祝九勝的到來,似乎並沒有為康達爾帶來任何改變。相反,康達爾卻給他的職業生涯不斷帶來履歷汙點,屢次因為不合規的資訊披露等問題,而受到深交所通報批評。你說祝同學當個年薪8萬的董事容易嗎?

按照事情發展的正常邏輯,祝九勝早就該對這個位置心生厭倦了,何況他現在已經是堂堂正正的萬科總裁了,怎能再容忍一個醜聞不斷的公司拖累聲譽。

不過,蹊蹺的是最近康達爾董事會到期重組,祝九勝同學又接受了連任。是的,他還要繼續在這個董事職位上發揚釘子精神。

這就引人深思了。再想想祝九勝進入康達爾的微妙時間,就頗有深意了。

2012年6月底,祝九勝成了康達爾董事會裡的一員。而僅一個月之後,他便從建行離職,正式加入了萬科。

上面只是官方的版本。真實的情況是,2012年初,祝九勝就離開了深圳建行體系,以顧問的身份加入了萬科,直到七個月後,才正式加盟。而在正式加盟之前的一個月,他先加入了康達爾董事會。

在康達爾前十大流通股東中,並沒有祝九勝的個人持股,在他加盟前能與康達爾扯上關係的,只是公司與建行的授信業務,祝是對接人。這一點,和萬科雷同。

祝九勝在深圳建行從業20年,通過授信業務關係,深圳地盤上幾乎所有有頭臉的企業家與其打過交道,很多人還以結交他為榮。

這樣一個人物,進入任何一家深圳本地公司的董事會都不稀奇。但巧合的是,祝九勝幾乎是同期進入兩家上市公司的高管層,同時二者還都是地產同業,存在一定的競爭關係,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想想2012年時萬科,仍處在王石的統治光環之下。那時的大萬科,國內一線地產軍團的佼佼者,驕傲、文藝、小清新,這時它必須要請一個小地產公司的高管來擔任自家的高管嗎?或者,為什麽必須要在一個存在同業競爭的公司裡安插一個眼線呢?

這就不得不提康達爾的一個突如其來的鴻運了。

2011年,也就是祝九勝進入康達爾的前一年,由於歷史緣故,康達爾通過與深圳政府簽訂收地及開發協定,突然獲得了位於深圳寶安區西鄉、沙井的兩個地塊,共計23.73萬平方米的商住用地,總建築面積逾100萬平方米,總銷售面積逾90萬平方米,並且成本低廉到令人發指的地步。此外,康達爾還擁有一些尚不可言說的隱形土地資源。

在寸土寸金的深圳,土地資源幾乎枯竭,一家公司憑空擁有那麽多廉價的土地,這絕對是讓同業窒息的事情。

後來事情的發展順序是這樣的:2011年,康達爾獲得巨幅廉價土地;2012年,祝九勝進入公司董事會;2014年,深圳另一大地頭蛇京基集團也盯上了康達爾。

這是一場不亞於萬寶之爭的股權大戰,並且到現在還遠未結束。但和姚振華公開舉牌萬科不同,京基集團是在公然藐視證券法規的前提下進行偷襲,利用前期十多個“馬甲”账戶大量豪買康達爾股票,然後利用最後歸集來的股票份額,名不正言不順地成了公司大股東。

對於京基集團的突襲,巾幗英雄羅愛華一直在率領董事會包括祝九勝同學,進行激烈的抵製行動,甚至不惜出昏招來打擊對方。

比如,不惜以高出市場均價四倍的價格與央字頭公司簽訂商業合作協定,令康達爾可能的價值大幅折損。

在這場根本無視證券法規、視中小股民利益為草芥的混戰中,祝九勝對所有反對門口野蠻人的行動,全都投了讚成票。

這場大戰發生的一段時間,剛好與萬寶大戰重合。也就是說,祝九勝在一個時間段裡,同時處在兩個公司股權大戰的漩渦中心,還都是關鍵性人物,時而被捧上時而被拋下。

祝九勝所為何來?萬科又所為何來?

時至今日,祝九勝在萬科已經穩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而依然對康達爾的董事職位不離不棄,甚至不惜冒著繼續增加形象汙點的風險;同時,萬科董事會也對這位擔任同行董事的總裁保持著神秘的默許態度,這背後的奧妙大概已經昭然若揭了吧。

毋庸諱言,祝九勝絕對擁有服從大局的美德。當年,萬科管理層被媒體爆出通過金鵬和德贏兩個資管計劃暗地違規持股,祝同學二話不說引咎辭職,任勞任怨地在萬科體系外奔波操持,不喊一聲委屈和苦累。如今,為康達爾多挨幾聲罵,又算得了什麽呢?

九哥這一江湖名號絕不是浪得虛名。

接地氣的九哥,好友甚多,包括姚振華。今年2月,萬科在召開2018年第一次臨時股東大會之前,九哥真誠地撥通了第二大股東姚振華的手機,邀請其親自或派代表出席股東大會。

一個多月後,萬科獨董劉姝威的《寶能的“顏色革命”》出爐了。在這份格調懷舊、充滿了大字報氣息的檄文裡,寶能被炮轟“動用巨額保險資金和銀行資金損害實體經濟”。

在這場登上中國商業史的著名大戰中,萬科勝利險中求。如果沒有其他外力的介入,萬科必定會以天然的股權缺陷而敗北。這一役,萬科勝之不武。姚振華當然是一隻野蠻的鬣狗,但痛打這隻落水狗,誰來打都可以,萬科出面來打就非常可笑了。

不知作為萬科智囊的九哥,覺得可笑嗎?

金庸在《笑傲江湖》裡說: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會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如今,當我們看到萬科這樣喊口號賣房時,

或許就應該了然了:一個時代的結束和一個新時代的到來,總是那麽猝不及防。

王石做得了第一攀得了峰,遊得了哈佛泡到了妞,但唯一沒能給萬科留下一個可以傳承的文化和價值觀。

這背後也是地產遊戲規則的巨大改變。在這個去杠杆和嚴控地產的新時代,資金的重要性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所謂的產品力、創新、品質、人文精神等等,可以是應對媒體的一個風雅談資,可以標榜一個開發商的境界,但決定生死和排位的只有資金。

眼下,萬科正經歷一個痛苦的裂變。一位萬科總部產品線上的員工透露,現在的萬科已經不是王石時代的萬科了,如今更偏向金融化和利益最大化。現在萬科國有資產控股,年終獎普降30%,他所在的部門有關係的同事都去了一線公司。“萬科還是一個偉大的公司,但希望正在逐漸消失。”他說。

時下,一個開發商的“道”已經不重要,“術”才是最最關鍵的環節。鷹覓君想,也許多年之後,關於這段歷史,會有人寫這樣一本書,名字叫《開發商之死》。

都去賺錢啦,這個江湖就安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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