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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蟬鳴如雨”,淋你一身的詩意

頂風一丈,是說蟬在高處,把尿灑到樹下行人身上,“噗”——噴出一團水霧,自個兒溜走了,從這棵樹,飛到那棵樹上,而且有點居高聲自遠的意思。

這些蟬,是齊白石筆下的蟬,透明羽翼,纖毫畢現的足,鼓腹而鳴;趙少昂筆下的蟬,線條俊朗,身形俏麗。

少年時,我曾在老城西門外捕蟬,把一塊桐油絲,沾在竹梢上,那根細細的竹子,伸入密密的柳陰叢間。那些長得好看的深褐色的蟬都喜歡貼在皴裂的老柳樹皮上,蟬翼是透明的,我們總是想辦法,將它們從高處粘下來。

粘蟬最舒服的姿勢是騎在大柳樹上,或坐在牆頭上,將脖子伸得老長老大,像鵝似的。有時候會淋到蟬從天而降的一場尿,捕蟬的少年在低處,而蟬在高處,在上風口,往往逃走時,會撒下一泡尿,沒頭沒腦地灑在樹下粘蟬少年的臉上。

少年在樹下忍受著一泡尿。這泡尿,頂風一丈,自高處而下。撒在人臉上是怎樣的感覺?就是一頭霧水,沒心沒肺,猝不及防,也不容商榷。

城市的蟬,在每個人的眼中,有不同的理解。

有人在網上發起了一項調查,你在家鄉淋過蟬尿?你認為這座城市哪裡的蟬尿最多?你認為蟬尿對人體有害嗎?

小學生在作文裡寫道,蟬撒尿,它是為了飛走時,減輕自己身體重量。蟬在夏天口渴,喝了好多好多樹汁,那些純天然的飲料。

劉大爺樓下有一棵老梧桐樹,每年夏至以後,枝上爬滿蟬,小生靈在樹上撒尿,弄得樹蔭下的路面濕漉漉。“蟬鳴如雨啊!”劉大爺卻覺得別有一番情趣。

蟬兒正在呲尿 圖片來源:沈揮勝

畫家老徐坐在樹下喝酒,蟬在他頭頂撒了一丈尿,老徐並不討厭,反而笑眯眯地端著酒杯在吟詩:你這凡間的天露,從天而降,撒得是那樣歡騰,那樣有氣勢。

夏天的蟬,它們除了有撒尿的醜行之外,亦有美感。比如,附作在樹上的蟬蛻。蟬一動不動地貼在老樹皮上,老樹皮溝壑縱橫,貼在老樹皮上,渾然一體。不仔細辨認,很難發現。蟬蛻,微黃的,曾經是蟬住過的小房子,就在不遠處。

蟬在野,老樹蒼鬱,枝葉含煙,樹皮散發水氣。樹梢上有蟬,樹尾接近地面草叢的部位,沾著三三兩兩的蟬蛻。這不是普通的野地場景,而是生命的昭示,蟬與蛻,天地相接,首尾相銜。

雨水充沛,以另一種形式——汁液,在樹木奔流。蟬吮汁液,飲得凶猛,也排得恣肆。

可以大膽地想象,在古代,李白、杜甫這樣的大詩人,會遇到一場飄飄悠悠的蟬雨嗎?他們浴蟬雨後,該有怎樣的感受,會把這些當作題材寫進詩嗎?

因了渾然天成的音孔,蟬只要鼓足力氣,它就會成為一個夏天忘情的歌者。那個音孔自然而然地震顫,發出的聲響劃破天空。

蟬的羽翼,透明、輕薄、精致,流暢的動線,是交與夏天的儀式。蟬與柳樹搭配,合成一個夏天的美圖。

汪曾祺在《夏天的昆蟲》中說蟬,“曾捉了一隻,養在一個斷了發條的舊座鍾裡,活了好多天。”他小時候用蜘蛛網,選一根結實的長蘆葦,一頭撅成三角形,用線縛住,看見有大蜘蛛網就一絞,三角裡結滿了蜘蛛網,很粘。瞅準了一隻蟬,輕輕一捂,蟬的翅膀就被粘住了。字裡行間流露了對昆蟲的心動。

城市的蟬,加入某些元素,便有了藝術的質感。老徐說,他想畫一幅畫,一個梳著葫蘆瓢兒的頑童,舉著一根竹竿粘蟬。蟬在高處,少年在樹下。蟬撒尿,劈頭蓋腦地灑在仰面朝天的少年身上,少年揩揩臉,已進入忘我境地,全不介意,更不在乎。

蟬與節氣,少年與蟬,頂風一丈,詩意飛揚。那幅畫,帶有豐子愷漫畫的味道。

題圖為齊白石國畫上的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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